她看见蒙面男子的面部被一块黑布包裹着,看不见五官,双臂在舞动中悬于半空,右手腕隐约可见一个星象图。
黄欣茹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一个人无聊地躺在床上。时间还早,她不想睡。她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那是一本时尚护士杂志,内容全部是关于职业护士女装搭配的,很有品位。
熄灯时间很快到了,宿舍立即黑了下来。黄欣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总是感觉有个黑影子,在面前闪来闪去的。她试图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窗外,是高大的梧桐叶子,在风的吹拂下,摇来晃去。403宿舍里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影,五张床全部空着,只有黄欣茹的床上有人,抓不到东西是正常的。
一阵清风猛地吹过,梧桐叶子的投影立即动了起来,像人影的晃动。黄欣茹吓了一大跳,她不断安慰着自己,今天什么事情也没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黄欣茹开始数数字,从一到十,又从十到一百,数到第四遍的时候,手机音铃突然响了起来。
“喂,橄榄油。”声音是陈晓芸的。
“陈晓芸,稀客啊?”听见陈晓芸的声音,黄欣茹欣喜若狂。
“还没有睡?”陈晓芸小心翼翼地问。
“在数数字呢,一个人哪里睡得着啊?”黄欣茹郁闷得要死。
“不会吧?数数字可是你的强项啊!记得五年前,你刚从阿尔山来,和我们分在一个宿舍,天天晚上闹失眠,想家了还哭鼻子,最后,还是数数字才睡着的呢。”陈晓芸在电话里“呵呵”笑了起来。
“不要笑我了,说好了我们一起离开宿舍的,你倒好,一拍屁股跑了。再笑,罚你过来陪我。”黄欣茹心里很苦,笑不出来。
“我已经上班了,正在回家的路上。”陈晓芸说完,不再笑了。
“什么,你已经上班了?在南京健报,是吗?”黄欣茹不敢相信,陈晓芸的运气比她还要好。
“是的,今天上午接到的通知,报到后总编就直接把我留下了,下午开始做实习编辑。”陈晓芸边走边打电话。
“你真是好运气啊,连记者也没有做,就直接升编辑了?”黄欣茹隐约看见嫉妒两字,从心里升腾起来。
“你呢,有消息没有?”陈晓芸关切地问道。
“我还得再等几天,要到下周一才能去参加面试,我都等不及了。”黄欣茹恨不得明天就去参加面试,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啊,那我得恭喜你了!什么医院来的消息?”陈晓芸继续问。
“南京古钟楼医院。”黄欣茹一字一顿地说。
“看来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做医生是你的理想,再次恭喜你美梦成真。好了,不聊了,我马上进小区了,快到舅妈家了。”陈晓芸说完,准备挂机。
“嗯,楼道黑的话,不要忘记打开手机照明,晚安。”黄欣茹说完最后一句话,挂断手机。
陈晓芸的舅妈家在黄山路,离南京健报有三公里远,小区黑咕隆咚的,只有门卫的灯还亮着,像鬼火似的。昨天,陈晓芸匆忙逃离宿舍后,直接搬到了舅妈家。舅妈特意腾空一间屋子,给她单独住,屋子坐西向东,虽然空间不大,但是很安静,也很自由。
在舅妈家,陈晓芸心理是彻底放松的,她前脚走出403宿舍,后脚就踏踏实实地落在了黄山路小区508室。这里没有星象图,也没有解剖教研室的男尸,更没有死去的刘幻琳的影子。
陈晓芸没有想到,幸运如此快速地光顾着她,南京健报总编那么爽快的拍板要她了。今天下午,她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是一个报社的编辑了。
一台电脑,外加一个四方格,把陈晓芸和四周隔离起来。她看见那些新同事,勾着头,跨越空间的距离,友好地看着她,和她热情地打招呼。编辑主任是个中年男人,态度很和蔼,也很亲切。他走进陈晓芸的格子间,和她谈了一个多小时,把一些基础工作交代清楚,接着走了出去。
陈晓芸很好奇自己的新工作,整个下午,她都坐在电脑边,看编辑主任给她的一大堆健康资料。那些东西,全部和医学有关系,在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选择一个和医学相关的工作,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陈晓芸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第一天工作很顺利,和陈晓芸想象中的没有多少差距。她本来以为,报社里文人居多,酸腐气息比较重。那些人,清高傲慢,连走路都目不斜视。到了报社,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戴着有色镜,看错人了。
快下班的时候,陈晓芸接到了张清辉的电话。张清辉是南京人,也是她的恋人和大学同窗。现在,张清辉是南京人人医院的外科医生,他们已经几天没有见面了。
“我想你了。”张清辉开门见山地说。
“你想我?我看你是把我忘记了,就知道天天忙自己的工作。怎么样?新单位还好吧?”陈晓芸虽然嘴里硬,心里还是很高兴。
“新环境逼人,不努力不行。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虽然家里人在工作上帮了我很大的忙,但是,以后一切还是靠自己了。你能理解我吗?”张清辉急切地表述着,生怕陈晓芸不理解,彼此产生误会。
“我当然理解了,其实,我也很想你的。昨天离开学校的时候,我都没有敢告诉你,我不想让你为我分心。”陈晓芸随手关闭电脑,准备下班。
“我上班几天,刚刚稳定下来。这里的人不错,主任医师和医生都很客气。今天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张清辉好几天没有看见陈晓芸了,心里想得慌。
“吃手抓饭?还是十三香龙虾?”陈晓芸冲着手机笑了起来,她也想念张清辉了。
“吃什么手抓饭?你以为那是泥巴啊?如果你喜欢的话,还是请你吃味千拉面吧,大碗的,比皮肚面好吃多了。”张清辉知道陈晓芸喜欢吃味千拉面。
“那好吧,我正好也下班了,一会儿老地方见。”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心上人了,陈晓芸的脸上腾起一团红晕。
“什么,你也上班了?怎么不告诉我?在什么单位?什么时候上的?”张清辉听说陈晓芸上班了,像连珠炮似的,一连问了几个“什么”。
“一会儿见面再说吧,我马上去电梯口了,我挂了啊,等会见。”陈晓芸的心早就飞到张清辉的身边了,她想马上见到他。
陈晓芸挂断手机后,走出编辑室。电梯正好在不远处停下,她一个急闪身,冲了进去。电梯里没有人,眨眼功夫,就从十七楼到了一楼。
南京健报在解放路上,到老地方新街口不远,陈晓芸走出编辑部后,直接打了一辆出租车。正是下班高峰时间,路上车多,人多,流动摊贩多。
“师傅,去新街口百货公司门口。”陈晓芸招手上了一辆出租,对司机说。
下了车。远远地望去,张清辉已经站在老地方等她了。恋人相见,分外亲密,张清辉看见陈晓芸,一把抱了去。
“想死我了。”张清辉一边说,一边更紧地抱住了陈晓芸。
“我也是。”陈晓芸小鸟依人,靠在张清辉宽大的肩膀上。
张清辉很结实,180厘米的身高,人高马大。他留着一个小平头,头发只有三寸长。穿上白大褂,他是一个白面书生的医生,脱去白大褂,立即变成一个阳光男孩。
“走,我们先去吃面。”张清辉搂着陈晓芸,往新街口百货公司负一楼走去。
“嗯,好的。”陈晓芸性格比较温柔,言听计从。
张清辉拉着陈晓芸的手,一起走进了味千拉面馆。服务员很快拿来一本点菜单,张清辉拥着陈晓芸,让她点单。
“吃什么味儿的,自己点。”张清辉拿出钱包,很大方。
“吃便宜点的,你才工作,不要破费了。”陈晓芸知书达理,很会为对方着想。
“便宜的也要二十八,配料还是素的。给点面子,今天没有人讥笑我了,你那些死党一个也不在。”张清辉把菜单翻到最贵的那一页。
“那就点这个吧,鳝丝肉酱面。”
“好吧,那我也点一份,和你一样。来,服务员,买单。”张清辉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签单后,去了收银台。张清辉换了个位子,和陈晓芸坐在一排。两个人身体紧挨在一起,彼此看着对方。
“陈晓芸,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现在什么地方上班?”张清辉拉了拉陈晓芸的手。
“南京健报健康顾问版编辑。”陈晓芸面颊绯红。
“怎么,你做编辑了?”张清辉嘴巴张得像个大鹅蛋。
“是的,我喜欢这个工作。只要不和病人、死人打交道,我就乐意做。”陈晓芸淡淡地笑了起来,嘴巴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来。
“你会不会是受到什么惊吓了?告诉我,陈晓芸,我会保护你的。”张清辉的眼睛一直盯着陈晓芸。
“没有,真的没有,我能受到什么惊吓啊?”陈晓芸的眼角闪过一丝感动。
这时,鳝丝肉酱面上来了,两个人开始吃面。陈晓芸低着头,她不想触动心灵里最担心、最惧怕的那根神经,她想忘却,忘记的越干净越好。
“没有就好,我也放心了。403宿舍现在还有人吗?”张清辉一边吃,一边又扯到了403宿舍。
“黄欣茹还住在那里,其他人全部回去了。”陈晓芸提起403宿舍,身体就发寒。
“那厕所吊死过人,她一个人还住在宿舍干吗?真不要命了!”张清辉喝了一口浓汤,眼睛瞪得和龙眼似的。
“怎么,厕所死了人就不能住了吗?”陈晓芸被一口面条咽住了,上不上,下不下的,堵在那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黄欣茹真是不要命了。”张清辉用筷子在碗里捞了两圈,捞完最后一根面条,放进嘴里。
陈晓芸不再说话,默默地吃着。
两个人吃完面条,离开面馆,陈晓芸一直没有说话。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离开了学校,人却落在过去的圈子里,她多么希望拔出萝卜带出土,也好一了百了。
“张清辉……”陈晓芸突然回头,看着张清辉。
“嗯,有什么事情,你说。”张清辉停住脚步,抱紧了陈晓芸的肩膀。
“昨天上午我离开学校的时候,看见了柳非童……”陈晓芸欲言又止。
“柳非童?”张清辉和柳非童是死党,最近一直忙于自己的工作,倒把他给忘记了。
“是的,他对我说,刘幻琳死的时候,左手心里有一个星象图。”陈晓芸终于忍不住,把埋在心里想说未说的话,说了出来。
“什么,我怎么没有听他说起过?柳非童是不是想刘幻琳想得走火入魔了,连做梦也看见星象图了?”张清辉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那不是梦,是真的。柳非童怎么会走火入魔呢,我看他头脑清醒得狠,肯定不会是痴人说梦话。”陈晓芸说话的声音很轻,她的头靠在张清辉的肩膀上。
“我告诉你,你以后离柳非童远一点,他的身上有股邪气,不小心碰上就麻烦了。”张清辉一把掰过陈晓芸的身体,认真地说。
“什么意思?”陈晓芸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我是怕你遇到麻烦,刘幻琳都死了,柳非童还不回去,留在南京做什么?他不是自己找麻烦吗?”张清辉放开陈晓芸。
“我会有什么麻烦?柳非童留在南京,当然是为了刘幻琳,她死得那么冤,不明不白的。人在一起相爱一场,总要有个结果吧。”陈晓芸白了张清辉一眼。
“要什么结果?人都死了,这不是结果吗?”张清辉不再理会陈晓芸。
“看你,有这么说话的吗?”陈晓芸有点不高兴了。
两个人在大街上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东西要买,天气还是那么闷热,陈晓芸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她突然想回家了。
本来,陈晓芸想和张清辉多呆些时间的,现在,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你怎么了啊?”张清辉莫名其妙,他不知道陈晓芸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有怎么,我想回去了。”陈晓芸真的想回去了。
“那好,我送你。”张清辉不清楚自己说错什么了,摸不着头脑。
女孩子的心思最难捉摸了,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已是乌云密布。张清辉坚持打车送陈晓芸回去,陈晓芸拒绝了。
张清辉也不坚持,一路上默默地跟着陈晓芸,转车倒车坐公共汽车,一直到黄山路小区门口。黄山路小区是新城区,才发展几年,马路比市区内的宽,树木却比城区内的少。还有一个不足,就是街道两边的亮化工程不是很好,很多地方都是黑的,没有灯光照明,到了晚上基本上是一片擦黑。
一路上,张清辉一直拉着陈晓芸的手,快到黄山路的时候,放眼漆黑一片。陈晓芸停住脚步,示意张清辉留步。
张清辉没有反应,依然站着。突然,他一把抱住了陈晓芸,二话不说,吻了上去。陈晓芸本能地“嗯”了一声,片刻后,没有了声音。
“好了,时间不少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回去吧……”陈晓芸轻轻推开张清辉。
“那好吧,我们什么时间再见面?”张清辉松开陈晓芸的身体。
“暂时手机短信联系吧。”陈晓芸说完,转身往小区跑去。
“好的。”张清辉看着陈晓芸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样子很满足。
一分钟后,陈晓芸停止跑动,回头看了看,张清辉已经离开了。一阵晚风吹来,她冷静了许多,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昨天上午,被她掀起的枕头,和那张被枕风带起的诡异星象图。
那张星象图,在陈晓芸离开学校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故事?是被风吹出了窗外?还是继续留在屋子里。黄欣茹会不会看见它?如果看见了,有没有被吓倒?
陈晓芸放慢脚步,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干脆接通了黄欣茹的手机,确定黄欣茹情况还不错,也就放心了。
挂断手机,陈晓芸开始上楼。上楼前,她习惯性地翻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楼道里黑灯瞎火的,家家户户关着门,看不见一丝亮光。她踮着脚,摸着黑,往508室走去。
黑夜带着迷蒙的面纱,倾泻而来。陈晓芸的一双棕色高跟鞋,在台阶上寂寞作响。陈晓芸怕黑,很少独自走晚路,当她走到408室楼道口拐弯的时候,突然间,一个黑色的影子迎面从楼上俯冲了过来。
陈晓芸本能地侧身避让,靠到墙边。黑暗中,她隐约看见一个神秘的蒙面男子铺天盖地而来。408室的卫生间窗口正对楼梯口,这时,突然亮了灯。
借着灯光,陈晓芸看了看,蒙面男子的面部被一块黑布包裹着,看不见五官,双臂在舞动中悬于半空,右手腕隐约可见一个星象图。
陈晓芸倒退三步,定了定神,再次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一点。谁知道,蒙面男子像一阵风似的,从她的面前飘逸而去,瞬间没有了踪影。
“解剖室男尸!”陈晓芸头脑里,立即闪过解剖室里那具无名男尸的影像。
“难道是我的幻觉?”陈晓芸越想越怕,越怕就越克制不住地想。
陈晓芸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蒙面男子和解剖室男尸联系在一起,她压抑住狂跳的心,立即冲上楼,敲响508室的门。很快,门开了,陈晓芸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冲了进去。
舅妈正在卧室睡觉,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开门,一眼看见陈晓芸回来了,摇了摇头。她跟了过去,发现陈晓芸的脸色有点异样,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怎么,没带门钥匙?你没有发烧吧,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第一天上班累着了?”舅妈的瞌睡经不起闹,一下子全没有了。
“没有发烧,我钥匙忘记带了。舅妈,我好好的。我早就下班了,在外面转的。你去睡吧,我没有事儿。”陈晓芸定了定心,从饮水机里放了一杯冷开水,仰头喝了下去。
“那就好,早点休息,明天不要再忘带门钥匙了。”舅妈说完,回到卧室。
陈晓芸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窗帘拉了起来。黑暗,瞬间被隔断在卧室之外。她躺在床上,想起刚才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陈晓芸一直在安慰自己,刚才看见的一幕只是一种幻觉,或者只是一种心理反应。她不希望自己真的看见了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
记得当年的那堂尸体解剖课上,刘幻琳第一个发现了男尸手腕上的星象图,悄悄告诉了陈晓芸和黄欣茹。当时,课时已经进行到一半,教授正在无名男尸的身体上做示范动作,突然,刘幻琳“呀”了一声,惊呆了每个人的眼睛。
刘幻琳发出声音后,很多同学盯着她,接着,看见她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赶紧低下头,不做声了。教授继续做示范讲解后,刘幻琳悄悄拉了拉陈晓芸和黄欣茹的衣服角儿。
“你们看,无名男尸的手腕。”刘幻琳压低声音说。
“在哪里?我看看!”陈晓芸和黄欣茹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眼睛开始在无名男尸的手腕上寻找。
“右手,看见了吗?”刘幻琳继续小声说。
“星象图!?”陈晓芸和黄欣茹终于看清楚了,双双倒抽一口冷气。
“别出声!”刘幻琳朝后退了半步,离开男尸三尺远。
下课后,刘幻琳第一个跑出了教室,接着,陈晓芸和黄欣茹也跟着跑了出去。三个人跑出教室后,往校园内的后山走去。
“你们说,这个无名男尸是不是很奇怪?”刘幻琳跑得气喘吁吁的。
“是的,怎么右手腕里有个星象图?刘幻琳,你是怎么看见的?估计现在班里除了我们三个人,还没有一个人发现吧?”陈晓芸唯唯诺诺的,她已经吓晕了。
“刘幻琳,你的眼睛什么地方不能看,偏偏看到那地方去,你说,以后再上人体解剖课,我们有胆去吗?”黄欣茹也给吓得不轻,开始埋怨起来。
“我也没有成心去看,也就那么随意一瞥,给撞上了。”刘幻琳委屈地说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我看啊,你一定是撞上鬼了!”黄欣茹跟着坐在了草地上。
“你才撞鬼了!”刘幻琳抢白了黄欣茹一句。
三个人坐在草地上,开始沉默,各人想各人的心思。刘幻琳百思不得其解,全班五十几号人,为什么偏偏让她看见了这个鬼东西。
下午回到宿舍,杨水仙看见刘幻琳,粗声粗气地走了过来。她什么话也不说,就是笑,笑到全宿舍的人头皮发麻。
“杨水仙,有病啊你?笑什么笑?”黄欣茹推了杨水仙肩膀一把。
“哈哈,我就不能笑了?谁说笑也要受到限制的?现在是法制社会,我还没有人权了?哈哈……笑死我了。”杨水仙越来笑越夸张,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抖动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杨水仙,你不就是笑刘幻琳那一声‘呀’吗,有什么好笑的。哎,刘幻琳,你倒是告诉我们,上课好好的,怎么突然‘呀’起来了?”韩学亦跟着好奇地问。
“打嗝,怎么了?我就不能打个嗝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刘幻琳爱理不理,什么也没有说。
课后,刘幻琳课堂上的一声“呀”,一直成为秘密的谈笑。后来,星象图终于被传开了,也就无所谓什么秘密了。
楼梯口的蒙面男子,让陈晓芸无意中想起了当年的往事。那些往事,像烟又像云,越飘越近,离她的心脏只有一寸的距离。
陈晓芸越来越觉得,一切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包括刘幻琳的自杀,403宿舍枕头下的星象图,还有永远也无法考证的厕所里的星象图。这些问号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让她无法释然,也无法忘却。
陈晓芸无法确定,枕头下的星象图,对她来说是否意味着一种解脱。当危险来临的时候,逃跑是人的本能反应,好比大火燃烧起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逃生。
夜越来越深了,四周很安静,陈晓芸失眠了。拉起的窗帘挡住了风,她浑身是汗,靠在床边,坐立不安。她拿出一片白色面膜,开始贴脸。
在南方,有晚上照镜子不好这一说法。传说晚上照镜子,会把自己的魂照出来。这个故事很老,可是很管用,自从刘幻琳死后,陈晓芸晚上从来不照镜子。与其说是怕自己的魂,还不如说是怕陌生的鬼。
陈晓芸照葫芦画瓢地贴上面膜后,一阵清凉的快意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阵阵哈密瓜的清香。她很久没有做面膜了,这种舒服的感觉如今又找回来了。
陈晓芸躺在床上,慢慢地合上眼睛,尽心享受着脸部的清凉带来的愉悦。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忘记了一切,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