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地过了一个年,但刚过初五,军中就出现部分将士呕吐腹泻,面色苍白,虚浮乏力。纪珩也不舒服,只有舒哲及顾澈等部分人身体正常。据探子报告,西北边的原氏军队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已经挂出免战牌,但北边安然无恙。
这天舒哲醒来,看着倦极和衣而眠的纪珩,因也染了轻症,虽体魄强健,但脸色却有些苍白。舒哲心下十分不忍,又敢起身怕惊醒纪珩,就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仔细回忆着医书内容,希望能尽快找到解决方法。突然感到压在身上的手移开了,舒哲睁开眼睛,两两相望。纪珩先询问道:“吵醒你了。”舒哲也起身回答:“没有,我醒得比你还早。”抱以浅笑,纪珩也心中了然。
“阿哲,你真的没事吗?为什么大家病了,你却没事?你可千万不能逞强瞒着我什么。”
“我真的没事。行医之人免不了尝百草,体质有时却与旁人不同。你看顾军医不也没事吗?倒是你,才叫人担心。你才是不要逞强的人。”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只留下满是眷恋的目光。纪珩抬手拂去舒哲脸旁的碎发,将舒哲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你听,是不是很有力。其实小时候平城的老人说我命硬,才会克死我阿娘,小时候还挺难过,如今冲着不肖也要说,庆幸我命硬,阎王爷也不敢收我。”听到这里,舒哲笑出声,“婆母听了可是不得了。”
自那日清晨之后,舒哲和顾澈忙着照顾病人找出病因,最终断定为河水出了问题;临江贯穿南北,对水源下手,多少无辜百姓要遭殃。纪珩带领着众将未来战士挖井取水、安抚军民,两人忙得都不曾回中军营账。历时两月,舒哲与顾澈终研制出解药。
“顾澈,你来看,这小苍鼠活过来了!你快来看!”无数次调整药方,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如今终是不负辛苦一场所。高兴过后,舒哲又有了些许难过,到底医术不精,两月太慢了,不少人已经命丧黄泉,所幸阿珩所在。
在纪珩等首批人试过药后,确定对症,纪珩派使者带着解药药方出使西北原氏,又派纪七带着死士小分队潜入北境,解决制毒师和销毁毒药。每天不停地向临江撒下药粉,轻中症患者已经好转,重症患者仍需恢复治疗。就在舒哲为患者扎针时,突然一阵腹痛,冷汗直冒,舒哲大感不好,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想站起来却脚步虚浮陷入黑暗。好多人在耳边说话,但人一直在下坠,最后掉入深渊,四周寂静一片。
再次醒来已是一天之后,纪珩不在,顾澈在桌子边上瞌睡。“水……”闻声而醒,顾澈慌忙过来把脉,脸上胡渣都出来了,外面已有人去报与纪珩知晓。
“还好还好,醒过来了。你要再不醒过来,估计我要去阎王殿报道了。”顾澈递给舒哲水,开玩笑道。
“阿珩呢?”
“将军该是在准备复仇大计。夫人这次小产是过劳导致,将军正寻机找北边麻烦呢。”
刚说到这里,外面报将军回营。此一见恍如隔世,舒哲心中愧疚低下头不敢看他,纪珩快速过来拥抱着她,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呼吸,她的生命气息。其他人默默退下。
“对不起!”舒哲开口道歉,“本不该瞒着你,但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我本想我可以护好他,但我……”
“还好你平安无事,否则多少孩子我也不要。你说过夫妻不相欺,为何食言?你想过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吗?”舒哲除了愧疚流泪,无言以对。但也很感激他对自己的重视。“好了好了,你没事就好了。要好好调理自己。”
“嗯。军务多吗?你去忙吧,我再睡会,困。”纪珩托着舒哲慢慢躺下。
“我看着你睡了再走,现在那些事情纪七他们会处理好的。”
“好。”舒哲抓着纪珩的手闭上眼睛很快又进入沉睡。过了一会,纪珩慢慢抽离自己的手,轻声出了大帐。迎面碰上纪七顾澈等人,纪珩边走边问顾澈:“阿哲身体怎样?”
“夫人现下已经平稳,但妇人小产身体亏损严重,要调理气血好生将养。卑职会安排妥当的。”听到这里纪珩停下,转向顾澈,“以后每天都来向我报告阿哲的情况,另外,让我发现你再瞒着我什么事情,军法处置。行了,回去吧。”说完继续向前,顾澈离开。
纪七加快两步,“大哥,嫂子这样子,要不要送回平城休养?”纪珩看着大帐方向沉默一下,开口道:“我答应过她,带着她。再者她现在太虚弱,经不起舟车劳顿,过段时间我再与她商量一下。”
“将军,原氏使者求见。”纪珩继续前行,他一定会向异族人讨回这笔血债。
半个月来,舒哲一直足不出户,多吃多睡,但仍是精神欠佳。纪珩总是早出晚归,夫妻相见甚少。这一日,纪珩回来得早,陪舒哲吃过饭后,舒哲说好久未出门,想看星星。纪珩便带着包裹严实的她出门,两人依靠着坐在河边,水哗啦啦而过,捣碎一地静谧。
“阿哲,我想让你回平城休养。虽然我答应过你都带着你,但现下你需要静养,这边情况特殊又缺衣少穿,你回去休养我会放心些。”
舒哲沉默着没说话,良久才说好,权衡之下,军中确实不适合养病,而自己在这里反倒成了他的负担,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想要的是和他并肩作战。
“过些天,你就随军需部队回去,顾澈和纪七随行。纪七把你平安送回平城后就回来,但会留下几个人给你,顾澈也留下照顾你。”
“不用,军中更需要顾澈,我是大夫……”
“不,他留下照顾你我比较安心,医者难医己。”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顾澈告诉我的,他是自请将功折罪的,我同意了。”
“嗤,这样子,看来我是被你送到平城软禁啰。”
纪珩不接话,反抓着舒哲的手道:“相信我,多则三年,少则一年,我一定平定这天下。”
“我相信你,不过你要保重自己,若是你不在了,我肯定会随你去。”
“好!为了娇妻不灭,我定平安而归。”
“我才不娇气!”两人珍惜着短暂的相处时间。
七日后,舒哲启程回平城,两人约定着一月一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