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维持三天了,弹尽粮绝,能站起来的已寥寥无几;尸首来不及掩埋,就在医帐外一字排开,一排排,枕地盖天,白雪裹尸。突然,纪七掀帘而入,“舒姑娘,城门破了,大哥让我带你走。大哥要我转告姑娘,医馆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在,医馆就能重新开张。”舒哲呆着不动。“舒大夫,快跟着七将军走吧,不管我们了,舒大夫大恩,我等无以为报,惟愿舒大夫安康。”这厢,纪珩也来了,身上多处受伤,脸上混着血迹和泥土。“大哥,将军……”
“怎么还不走,再不走来不及了!”纪珩着急道。突然听到外面列兵的声音,所有人警惕起来。纪珩感到一阵疼痛,回头看到舒哲在为他上药,语气平静:“想走也走不了,不是吗?”抬头微微笑着。身后的伤员也相继搀扶着站起来。
帐外,敌军黑压压围成一圈,纪珩挡着舒哲,二十二人被围在中间。人群让开,李臻驾着白马缓缓而来。“纪珩,臻佩服你。以一千五百人马死守三日,如今只剩这二十二人。我敬你们是英雄豪杰,又怜你们伤痛加身。平城已是空城,只要你们放弃抵抗,我会重用你们,以贵宾之礼相待。”
“呵呵,纪某人若是想要富贵平安,就不会死守这平城了。再说了,在这平城,李将军才是客吧。”所有人紧握兵器,严阵以待。
“李将军,不知道可还记得我?”舒哲突然开口,面容严肃,端庄娴静。
李臻眯眼看着眼前这个血迹斑斑的女人,碎发丝丝仍不失气质。舒哲继续开口,“五年前,东京城,周帝欲血洗魏氏门阀。我与师父冒死为您的夫人接生,大火里助您一家七口逃出生天。您当时许我师徒二人一个条件,不知如今可还作数?”不慌不乱,不惊不惧,掷地有声。
“舒姑娘?”李臻翻身下马,拱手作揖,舒哲福身回礼。“姑娘大恩,李某自不敢忘。李某是粗人,但最讲信义。姑娘师徒二人当日不求回报,今日又挺身而出。李某明白!”李臻回身,面对众将士,“兄弟们,李臻曾受周帝赐性魏,周帝无信残害忠良,屠戮魏氏满门,幸得这位舒大夫和她的师父相救……后复本姓李,揭竿而起讨伐暴君。但若今日李某人再失信于人,与那暴君何异,来日如何统御万里河山?”全场寂静,“今日舒姑娘所请无非平城,弟兄们,待来日我们一统天下,区区平城自然也会归顺,那今日我们给她平城又何妨?”
底下领头将领单膝跪地,大喊“将军英明!将军威武!”士兵顿时齐行军礼喊声震天。
“好!兄弟们大恩,臻在此谢过。平城一役军饷和阵亡抚恤金均发三倍。整顿兵马,撤!”士兵齐起立,转身有序撤向城外。李臻向舒哲走过来,“如果舒姑娘早点告诉我,我也不会强攻平城了。”
“我也没有想到是将军。”
“舒老前辈呢?我想当面感谢他老人家。”
“师父三年前已经辞世。”
“啊!臻冒昧唐突,姑娘节哀。哦对了,我很好奇为什么平城都空了,你们还要死守?”
“为了满城花香。”舒哲看了一眼纪珩答道。
李臻怔愣一下,随即开怀大笑,“谢舒姑娘告知,我李臻有生之年定不扰平城,若平城或舒姑娘有难,可持此物找我,我必倾力相助。”
舒哲看着李臻一脸真诚,收下金牌,“多谢!”
“纪珩,如今我们也算化干戈为玉帛,可愿与我一起马踏河山一统天下?我觉得我们能成为知己,哈哈哈哈哈。”李臻说着向纪珩胸口打了一拳,纪珩紧缩眉头倒吸一口气后腿几步,纪七挺身上前扶住。李臻笑容凝住,尴尬道:“对不起……纪珩你没事吧。”
纪珩拉下纪七,“李将军豪爽,但纪珩胸无大志,此生所求唯平城的宁静太平而已。”嘴角微扬,狡黠一笑,“但李将军今日盛情,可否留粮食药物?”
“这个不难!我也不强人所难,留下些人手帮你复建平城。我们后会有期!”说完利落翻身上马,扬尘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