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
凝霜一袭黑衣,与顾澈室内密见。“伍老头那个耿直货这次倒帮我们大忙,让我们的事情可更顺利一些。我建议我们可以提前送送这位皇后娘娘了。”
“我看不未必!纪珩虽听进去了,却未必真敢做,毕竟他是真爱着他那位发妻。还有,你的那位清妃娘娘,良心未必过得去;再者就是王福,他是老人,也是纪珩信任的人,王福混迹宫城多年,不会徒事非。”顾澈出言反驳。
“清悠可以不理,这件事她不过问。而王福,呵——”凝霜一声浅笑,继续说,“皇后娘娘不喜欢宫廷生活,性子也不够柔婉,处事不够圆滑,那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在危机四伏的宫城可救了不命。皇后不喜王福,不曾拉拢,而王福是谨慎小心,却也自持身份,连陛下也卖他面子。因此皇后之事,他会只求规矩不出错,尽心就很讲了。”
“这算什么,皇后身份贵重,怎是他一介内臣可比。我若是皇后,我也不正眼看他,称他一声总管已是抬举。这王福若心生不满却是贪心不足呀。”
“王福身边的小内侍是清妃的人,若是有人跑跑腿帮忙端端水什么的,与王福自身无害,乐得清闲怎会不成事。”顾澈邪魅一笑,拉着凝霜到身边。贴着凝霜的耳边说:“我已向公主说明了,我们已经不小了,做完这当子事,我们就离开了。”
“你的复仇大计呢?不复国了吗?”
“唉,虽说我是贵族之后,复国本来少不了我。但,因为我已经无辜卷入你,这几月来,我看着永乐公主,总想起家中的小妹,当时惨死于大火中的小皇子小公主。你为了我,变得机关算尽,我也带着这人皮面具人不人鬼不鬼的,最后竟只为了破坏别人的幸福家庭,以牙还牙,让别人也尝尽那国破家亡的滋味,你不觉得可笑吗?我们与仇人有何分别。”
“但,有些仇不报,可能一生都无法安心,无法祭奠亡灵。”
“公主或许就是这么想的吧,我无法改变她的想法,但我确实不想做了。我只想带你离开,过我们自己想过的生活。而这一当子事,就当纪珩还了我家的血仇,以后两清了。”
“你从未对我说过你的打算,如今……”
“这件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若提前与你说只会令你分心,今日算是已经万事俱备了,我想让你做好随我离开的准备。”
“你,做什么事都不与我商量的吗?当日与我交好,不说明实情,当我委身与你之后,你说要据实相告,说你自己是为复仇而生,要么让我帮你要么让我举报你,这些年我跟着你、跟着你的公主实施你们的计划,好不容易有了起效,你跟我说你要罢手,要我随你离开?是不是,我从始至终在你这里都是一个笑话,一个爱你的蠢女人?”说完凝霜气冲冲地离开了。回想这几年做的事情,有些是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为了一个男人,自己竟也可变成手染鲜血的刽子手。顾澈望着离去的凝霜,心中想着,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自一开始接近你就目的不纯,后又对你多加利用。但也是这几年相处,发现你是痴心人,可为爱癫狂,为爱成魔,才发觉我不可将你推向深渊,你应该回头是岸。
和仪殿
入秋,天气渐渐转凉。
快中秋节了,舒哲靠在廊前想着,成亲都快十年了,十年真的弹指一挥间。迷迷糊糊竟在廊下睡着了。梦里纪珩怒目圆睁,对着琮舒高高举起剑然后狠狠落下。醒来,心口痛的厉害!
“去传顾御医来。”舒哲微喘着气说到。宫女领命而去,可不久后,来的却是旁的太医。
“顾御医今日不当值吗?”
“回娘娘话,顾院正晌午去了崇政殿,至今未归。娘娘只是近来天气干燥,心疾又有些复发了。下官为娘娘开些药调理一下就好了。”舒哲想着顾澈去了崇政殿没有回来这件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披上披风去往崇政殿。
舒哲一直不喜欢高耸的崇政殿,总觉得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伸手刚准备掀帘,大监王福正出来。“娘娘来的正好,陛下让请娘娘呢。永乐公主呢?”
“琮舒午休没起呢,没一起过来。”
“那奴才请去。娘娘先进去吧。”这王福总是有些腔调,舒哲十分不喜。
“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平身,坐吧。”
顾澈一直伏在地上,不见神情。
“皇后,顾院正对你一片真心,无法克制念想,自请一死,皇后怎么看?”
舒哲神情冷冽,与纪珩冷冷对视。
“微臣该死!请陛下皇后赐微臣一死。”
舒哲跪拜下来,“臣妾自请废后!”纪珩眼中透露出杀气,一拳打在砚台上,伤口血流不止。从前不觉什么,但他似乎越来越不喜欢阿哲身上的硬气。他只想听她一句解释,哪怕一句“我没有”或是一句“我冤枉”,或是一次柔婉的眉眼以示伤怀……一次都没有!他不去,她便不来;他不说话,她也不为自己辩解,究竟是他不够重要还是她早已盼着离开他。
殿中诸人纷纷跪地,纪珩虽为武将,但四年来为国事殚精竭虑,宽待百官,却是十分地好脾气。如今的雷霆震怒,是第一次见。纪珩拉起舒哲,晃着她:“你什么意思?”
“臣妾也想问陛下什么意思?”仿佛回到初见时,那个陌生的满身带着清冷端庄气息的舒哲,纪珩怔怔看着。
“阿爹,阿娘,你们怎么了?”琮舒愣愣走过来,“阿爹受伤了,琮舒给阿爹包扎一下吧。”琮舒举着白布条,内心惴惴不安。纪珩松开舒哲,蹲下身来,“阿爹没事,吓着舒儿了?”纪珩看着琮舒的脸,越看越不像自己,琮舒从来只长得像母亲,为什么?心中又莫名有一股怒火在熊熊燃烧。
舒哲看着纪珩脸上的杀气,一拳打在砚台上,伤口血流不止。从前不觉什么,但他似乎越来越不喜欢阿哲身上的硬气。他只想听她一句解释,哪怕一句“我没有”或是一句“我冤枉”,或是一次柔婉的眉眼以示伤怀……一次都没有!他不去,她便不来;他不说话,她也不为自己辩解,究竟是他不够重要还是她早已盼着离开他。
殿中诸人纷纷跪地,纪珩虽为武将,但四年来为国事殚精竭虑,宽待百官,却是十分地好脾气。如今的雷霆震怒,是第一次见。纪珩拉起舒哲,晃着她:“你什么意思?”
“臣妾也想问陛下什么意思?”仿佛回到初见时,那个陌生的满身带着清冷端庄气息的舒哲,纪珩怔怔看着。
“阿爹,阿娘,你们怎么了?”琮舒愣愣走过来,“阿爹受伤了,琮舒给阿爹包扎一下吧。”琮舒举着白布条,内心惴惴不安。纪珩松开舒哲,蹲下身来,“阿爹没事,吓着舒儿了?”纪珩看着琮舒的脸,越看越不像自己,琮舒从来只长得像母亲,为什么?心中又莫名有一股怒火在熊熊燃烧。
舒哲看着纪珩脸上的杀气,拉开琮舒,揽入怀中,“陛下究竟要做什么,把琮舒叫来又是什么意思?”
纪珩收回神色,换回波澜不惊的表情,“有些事情需要琮舒证明一下。”
“疯了!”舒哲带着琮舒往外走,却被端着水进来的内侍拦下,“娘娘,还需要永乐公主赐一滴血。”
“陛下不可!我虽倾慕娘娘,可我与娘娘并无逾矩,一旦滴血验亲,给永乐公主留下可是一世难以言明的痛苦,陛下三思!”纪珩揉着眉心,招招手,把琮舒拉到身边,“舒儿,阿爹只需你的一滴血,堵住悠悠众口,不会伤害你的。”说着抚摸着琮舒的脸庞,他不信阿哲真的会背叛他。内侍手里的针刺破了琮舒的手指头,琮舒只是轻皱了皱眉头。
纪珩自己手起针落,两滴血在水中撞到一起,又慢慢分开了。众人还未瞧清楚,纪珩伸手打翻了碗,喊着王福再换一碗水,颓然靠在椅子上。琮舒吓住了,一动不动。舒哲两行清泪缓缓而下,我和阿珩缘分已尽。
宫中一夜风云万变,皇后午后突感不适,急召御医,顾院正妄用药石,致使皇后薨逝,顾院正被处死刑;永乐公主悲伤过度,高烧不退。
多年以后,琮舒明白了那一夜叫一无所有。
琮舒生病期间,只有纪七和北江王来探视,他们还一如既往地想琮舒开心,但琮舒仿佛一夜之间就不会笑了。
夜里,崇政殿中,纪珩看着一件喜服,这是十年前大婚时阿哲穿过的,阿哲怎么可能背叛我?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但为什么阿哲明知顾澈身份、明知他对她有非分之想却不和我说,还时常待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一怒之下,将喜服连同桌上的奏章都扫进火炉中……
第二天,纪七和纪珩吵架了。“大哥,我虽刚回京城,但凭我对娘娘的了解,这件事情太蹊跷。肯定有人捣鬼。你和嫂子经历了那么多……”
“够了!”
“你信了那些风言风语?……好,就算这样了,舒儿现在发高热,你不去看一下吗?”纪珩负手窗前,巍然不动。“大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说完纪七无奈地走了。第二天就自请去北境戍边。从此无人敢提舒皇后,就连永乐公主都快成禁忌了。
但不久之后,宫城之中清肃了好些人,凝霜也被发配至洗衣房;当初端水的小内侍也被秘密处死;王福被遣送出宫,还有其他许多人。
但琮舒与纪珩似乎一夜之间成了陌生人,琮舒不再单独前去请安,平日里也鲜少出现极少说话。纪珩好几次深夜独自一人站在和仪殿外,却并敢推门而入,他怕见到是黑灯一片,再不见故人身影;也曾多次站于琮乐殿外,但不知是什么绑住他的脚,他竟不敢面对琮舒。其实当日真相他始终不敢相信,只有深深的懊悔。虽说舒哲没有与他说实话,但他为什么不可以先与阿哲敞开心扉呢?如果当日没有那一场试验,他是不是拥有美满地一家人。阿哲的决绝超出他的想象,或许阿哲多年总是笑语相迎,他已经忘记阿哲也是当日那个“生死有命”的烈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