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国都城朝天城,护城河畔在坝上
“恬哥哥。”原国贵女吏部尚书独女肖瑶向着光,看着一个少年的背景。少年一动不动,逍瑶扑上去,趴在一身素服的原国嫡皇长子原恬身上。“恬哥哥,阿瑶会一直陪着你的。”近黄昏,细风携着些许沙尘,丝丝凉意沁人身心。
“我又失去了一个弟弟。这已经是三月来失去第四个手足至亲了。”原国三月来,不知为何,朝天城连连有孩童早夭,皇家也不例外,已经夭折了三个皇子一个公主。“父皇母后伤心极了。”原恬低声啜泣着。肖瑶解下自己的披风为原恬围上,与原恬并排坐着,头靠着原恬的肩膀。
“人生不能复生,哥哥与娘娘陛下应该节哀。我听说,未亡人如果对新故之人太过惦念,会让亡灵不安,不能往生极乐。恬哥哥,如今你已是娘娘唯一的皇子,应振作起来多宽慰娘娘才是。但我知恬哥哥手足情深,我会陪着哥哥的。”说完拿出一管长萧。
“阿瑶一曲安魂,吹得极好。阿瑶说的对,弟弟妹妹们应该往生极乐。”两人看到坝下一人向他们而来。
“阿姐!是阿姐回来了。”原国长女原曦,长原恬十岁,非原后新生,是当年乱世之中,原国陛下原凌与皇后安尘收养的孤女。原曦长于军中,向来英姿飒爽不输男儿,自己也对军务颇感兴趣;原国建立后,原曦为了避嫌也为不受拘束,自请戍边,只在年节时方回宫。
“阿恬,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阿瑶也在。”摸着弟弟的头,爱怜地说道。
“公主姐姐。”阿瑶福了福身。
“这里风大,都回去了吧。你一声不响地就跑出来,母后骤然发现你也不见了,都快找疯了,生怕你再出什么事。”
“阿姐,他们都说弟弟妹妹是意外,怎么那么多意外啊?我难受。”
“好了,我知道这几年你越发疼爱弟妹了,辛苦你了。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父皇已经下令彻查。我们先回宫吧。”
原国帝后极其恩爱,原帝甚至为原后罢黜六宫,但因中宫膝下子息昌盛,又加上原帝有意垣护,大臣虽有不满但也没有多言。
原国尚书府
“瑶儿怎么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向立着的毕尘询问。
“大人,小姐只是几日前在护城河畔着了风,发了热,这几日已经退了,并无大碍。”
肖瑶是尚书独女,也是老来得女,又兼年幼丧母。老尚书对这女儿可谓百依百顺,但肖瑶毕竟长于世家大族,也没有养成无法无天的样子。倒是安静规矩、精通琴棋书画,才名远播。
老尚书再看了会熟睡的女儿,叮嘱毕尘好好照顾也就离开了。老尚书走后,谴散诸人,只留下值夜的侍女。众人走后,侍女乃是风行。毕尘再看了看肖瑶,为其掖掖被角,来到外单。
“公主,朝天城中存有慧根的孩童已经清理了八成。剩余的,暂时没有我们的人,不好动手。”
“好,事情这么大,不仅明面有人查,暗地里也会有人查,朝天城内所有人隐藏首尾,近期不要轻举妄动,待风声过了,再听我的下一步行动。”
“是,公主。”风行欲言又止。
“怎么了?”
“亥十七,年龄太小,经验不足,被人抓住把柄入了刑部大狱,前天已被送往大理寺。”毕尘心下一紧。冥衣楼自隐身以来,分成平原两支管理,分别蛰伏。原国以地支加数字进行人员编号管理,每一地支为一部,只有部长方得姓名,其他人皆以编号称之:平国以五行编号进行管理,每一行为一部,同样只有部长方得姓名,其他人以编号相称。
“多久了?”
“起先不知消息,按如今推算至少也有七八日了。但朝天城各处皆平静无事,想是未曾招认什么。”毕尘决定亲自前往一探究竟。风行不同意。“公主,你已是皇族唯一血脉,不可冒险,让风行代您前去吧。”
“风行,我明白你的心。但无论是你还是亥十七他们,你们都是我族后人,也是仅存的亲人,如今亲人有难,我理当关怀。再者,大理寺是复核量刑之处,守卫不强,我功夫不差,不会有事。”
“可是……”
“亥十七若什么都没说,我应当感激她;若是说了,我今日去与不去无甚区别。你看好小姐,我去去就来。”
大理寺监牢
毕尘扮成洒扫监牢的老妪,轻松进入了监牢区,看到了遍体鳞伤的亥十七。几个狱卒在外面喝酒,毕尘想为其上药,又怕引起怀疑,将即将掏出的伤药又塞了回去。不想亥十七也悠悠转醒。
“是公主吗?”
“你怎么知道?”
“公主可能忘了,但我与他人不同,我是公主亲自救回来送与风楼主的。”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没事,公主是要做大事的人,这些小事不必挂怀。公主,我什么也没说,我没用,被抓住了,但我绝不会连累兄弟姐妹们。公主是带领着我们兄弟姐妹进行复仇大计,不能毁在我一个人手里。”几句话听得毕尘心中不隐,眼中泪光隐隐。
“公主,我时日无多。想请求公主一事,能否请公主尽力为我收尸,把我埋在向北的山坡上,我要看着兄弟姐妹们大计达成。”
毕尘后退三步,向着亥十七行了大礼。“一尘感念大恩,并在此立誓,他日一定要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你的忠魂。”
回到尚书府的毕尘,情绪虽有些低落,但却更坚定了复仇的意志,多少人的性命在攥在自己手里,以后要更加小心。
“风行,你暗里去找一块福地,要向北的,要让所有在大业未成之前逝世的人,都有一处安魂之所。他们的英勇应该被子孙后代铭记。”说完闭着眼睛,毕尘知道,一旦行动开始就难免会有死伤,她不能心软,但也不会忘恩负义。
“是。”风行将领命退下,毕尘睁开眼睛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继续吩咐道:“原国所有行动先缓缓,叮嘱他们务必隐藏好。平国那边的进度先推推。”
“是。”风行领命下去。
原国皇宫
“父皇,儿臣今日去看过那被抓的女子,年龄不大,但心计匪浅。无论如何逼问如何诱使也一字未说。但既抓住了,儿臣相信,可能这些意外是为人祸,且实力不可小觑。”
“你可发现什么端倪吗?”
“暂时没有。但我在想,会不会与异族有关。天下大定未久,如此费心思安排,扼杀我朝人才,怕只有他了。”
“嗯,今日有谁向朕提出,可能为平国所为,目的在于称霸天下。这个你怎么看?”
“儿臣认为可能性不大。先不说平帝品行,就从平国线报来看,平帝专注于百姓农商,边境也无屯兵粮迹像,不像举事。再者,当日父皇能生出与平帝惺惺相惜之感,想来平帝是君子,应不会毁百年同好之约。但父皇也可作些准备,以防万一。”
“嗯,你暗地里继续查访此事,要隐密。朕绝不相信这些是天灾。不过瞒着你母后,她最近……最近有些伤心过度,总说是杀孽太重,说死去的孩子多为当年的老臣;又说也是天妒英才,说那些孩子,据她所知都是极聪慧的孩子。”
“父皇,母后是伤心太过了,儿臣会宽慰她的。”
“曦儿,你五弟可能确是天妒英才,我看聪慧之至,想对他寄予厚望,这些年对他难免严厉些。后来我知道,他才五岁,却天天温书到深夜……”
“父皇不要多想了,要多保重。”
“如今,只剩下恬儿,你母后天天看着,事事顺着他,也不许我问他功课。她说,她只想要孩子平安长大。”
“父皇母后还年轻,以后再慢慢教。恬儿还小,慢慢来。”
原凌不知,他的这一松手,已经铸就日后原国的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