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年
平国朝堂得以快速建立运转,离不开当年清楠门下的诸多学生。随着时间的推移,清悠势力更足,朝中文官大员皆是父亲的门生或门生的门生。这是大员皆有意让纪临成为太子,纪珩虽也有此意,但内心深处总想再等等。又过了一年,清悠无论才干还是声望都更像一个皇后。
近三月来,宫里总有关于顾澈与舒哲的流言。说两人于医学结缘,天下初定前的三年两人还共处一室,永乐公主也是生于此间。也有说舒哲与顾澈相识于先,但当陛下横插一脚。舒哲听到流言不过莞尔,继续陪着琮舒读书玩耍。
顾府,深夜
顾澈回家,看到庭院中站着一个黑衣人。顾澈心中震惊,距离一丈远,指间夹紧银针,冷静询问:“不知阁下是谁?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前面那上摘下斗篷,转身之际,顾澈瞳孔微缩,是一尘。顾澈三步并作两步,向前一把抓住一尘的胳膊往里屋走。
“一尘,这些年你去哪了?现在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一邱哥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一尘眼中带着诚恳,微微笑着,双手交叠放于身前。顾澈看着,觉得十分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试探性开口:“帮什么,你想做什么?”
一尘浅笑,轻移步伐,在桌子旁边坐下,为顾澈倒了一杯水,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哥哥,你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吗?”未等顾澈出声,又自顾自说下去,“那天雷打得很响,我很害怕,可是你和母亲都不在,我缩在被子里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母亲来了,母亲抱着我,对我说‘对不起’,抱着我一直哭。后来雷不响了,母亲对我说‘一尘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你是草原上最尊敬的公主,不要怕任何人任何事。以后要自己学着在打雷的夜里睡觉。’说完亲了我的额头,当时我已经困极,只说不要你们离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说到这里,一尘眼中似有泪光闪闪,她轻轻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后来醒来就什么都不一样。宫人告诉我,母亲私通中原男子还产下哥哥,已经被父王处死,连同哥哥也被处死了。同时还有母亲垂死挣扎之际也杀了那个女人。父王悲怒交加,废了母亲妃位,扶正了那个女人,以示哀荣。
就在我以为我会失去所有,失去母亲失去哥哥,失去父王的宠爱时。父王派人接了我过去,从此我与父王起居一处,父王除了我不准干政、不许我读书之外,其他事情都顺着我。父王闲置后宫多年,直到那一年,父王围猎带回来一个女子,那个人眉眼十分像母亲。她为父王诞下一儿一女,两个小家伙十分可爱,常跟在我后面叫姐姐。我也喜欢他们,我终于知道哥哥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原来,兄弟姐妹的友好不需要理由。”
“一尘,是我不好,当时……我去得晚了。我真的想救你们……”一尘做一个噤声的动作,抓着顾澈的手,“我当然知道哥哥是想我好,想救我们。这不能怪哥哥,只能怪那场战争,那场大火。不过说回来,你知道母亲怎么死的吗?她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父王,服毒自杀的。父王那么爱母亲,怎么可能怪她,是母亲自己说,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对外应该有一个交待,父王的大业不能停。同时用她自己的死,换哥哥最后一丝安宁,母亲要父王对外承认你已不在,并且终身不得打扰你。”说完一尘抽回自己的手,起身往外走。顾澈也跟着站起来,脚下似乎有些不稳,但还是开口问道:“你要去哪里?”顾澈想走过去,发现头重脚轻得厉害,手撑在桌子上,跌坐在椅子上。一尘背对着他,带着一丝哽咽:“哥哥,你是现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说完打开门离开,顾澈陷入黑暗。等顾澈再次醒来时,他被关在一个简陋的地下宫殿,宫殿正中供奉的是长生天的神位和大王、母亲的牌位。任他如何呼喊也无人搭理他,每日只是定时有人来送饭,但也从不与交谈。
静渊殿
凝霜在为清悠焚香,“娘娘,奴婢已经让人把话传出去了,现在东京城大街小苍估计已经传开了。我们要做好下一步准备了。娘娘?娘娘?”凝霜看着愣神的清悠,出言提醒。
“凝霜,还是罢手吧,皇后其实……”
“娘娘,你是东京城里长大的姑娘,怎么反倒不如那小城出来的皇后娘娘?皇城里头向来只有永远的利益,哪来的感情。”
“但,在我最无助时是他们收留了我……”
“娘娘,奴婢只问您,您现在喜欢陛下吗?想要长久陪在陛下身边吗?”清悠呆呆没有说话,想啊,但是自己将他推开的,她又能奢求什么。
“娘娘,皇后当年不过是趁虚而入,当年您才离开陛下没有多久,她就出现了,不久就和陛下结亲了。”凝霜看了看没有说话的清悠,继续说道,“再说了,您不与她计较,她就真的会放过您吗?据我们在和仪殿线人报,皇后娘娘委托人去打听清老先生为何离开平城,前朝二皇子又在哪里?无事打听这些做什么,怕就怕北江王……”
“不,谁都不能害临儿,他是我唯一的孩子。”说到这里,清悠痛苦地闭上眼睛。
凝霜蹲下身子,握着清悠的手,做出十分同情的样子。“我明白娘娘的心,娘娘善良,这么做得出这种事。不怕,奴婢会为娘娘打理好一切,就当还娘娘的恩情。”
“怎么做我不想过问,但孩子是无辜的,不要伤害孩子。”说完,清悠失魂落魄向内殿而去。当天晚上宫人已下钥,但有静渊殿宫女前来和仪殿请旨,说是清妃突发高烧,要请太医。纪珩和舒哲双双去了静渊殿,太医诊脉后,说清悠是着了风,虽不碍事却要格外小心,因为清悠已经怀有身孕。此言一出,令纪珩和舒哲大为震惊。不过想起两月前的宫晏上,因琮舒那天突发高热,舒哲只交待宫人向纪珩说一下,未入大殿就带着顾澈匆匆离开了。那天,纪珩喝醉了,宿在静渊殿。纪珩刚想搭上舒哲的肩膀,舒哲后退一步,向纪珩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陛下,清妃多日来为宫务劳心劳力,如今又怀有身孕,您今天就留在这里多陪陪清妃吧。琮舒还几声咳嗽,臣妾今晚也想过去看顾,恐怕不能伺候陛下了。臣妾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等纪珩反应就匆匆出去了。纪珩手停在半空中,心中十分无奈,这是生气了吗?想着琮舒这几天确实不太好,总是小病不断,刚刚舒哲还在和他说,是她不好,怀琮舒的时候身子亏得太厉害,害了琮舒;那明天再去看他们母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