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月末
已经期末考试了,我和李一箫坐在食堂里在吃饭,天气太冷,不然我们一般都是端回宿舍吃的,宿舍里的其他同学看了我一眼后,坚决的决定以最快的速度端回宿舍吃,走都时候还拍了拍李一箫的肩膀,我看着她们说,赶紧走。然后转头给李一箫一个大大的微笑,她毫不客气的回了我一个白眼,我们坐在一个角落,看着拥挤的食堂,我不住地感叹,啧啧——挤成这样。一副看客的语气,其实我们也才刚刚从那拥挤的人群中挤出来。
李一箫瞅了我一眼说,我请你吃快点。
我是我们宿舍出了名的吃饭慢,平时在宿舍吃,都是她们都吃完好久了,我还在咀嚼咀嚼咀嚼,一开始她们会以一种惊叹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到不可思议,最后到习以为常,严咏梅说像她家的牛嚼草,嚼半天还在嚼。我知道我吃饭慢,在家不知被我妈说多少回了,上小学开始,因为吃饭慢,承包了我家的洗碗,当然对严咏梅的话还是表示怀疑的,哪有那么夸张,时间急的时候我也能很快的。李一箫在旁边撇嘴看着我,一言不发,以至于后来为了追上江任然的学习步伐,我各种快速扒饭后,李一箫终于被我要好好学习的决心深深折服。我们当时还很深刻地讨论过这个问题,以我们浅薄的知识,当然那时的我们,觉得我们掌握的人类有史以来的知识,是颇多的,可以以及能比较深刻和全面的讨论中国女性的教育问题,结果当她抛出,我们为什么要接受教育这个充满哲学以及现实意义的问题时,我们互相看了看,一时竟然说不出一个让我俩都比较信服的答案,我想了好久说,你想想杨毅怎么说的,不能成为他口中的那种样子。说完,我自己的愣住了,我知道很多时候,别人的看法或许会成为很多人前进的动力,但在我18年短暂的人生中,我想要好好学习的坚决念头居然来源于此,这真的让我有点抑郁,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气鼓鼓起来。李一箫看着我哈哈大笑说,这样说来,你应该感谢他。我没好气地说,我谢谢他了。然后抓了一把我的马尾,深吸一口气慷慨激昂的说,周总理说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李一箫一脸不可置否的表情看着我,我一伸手推了一下她的脑门质问,你有什么意见?她向后仰了一下说,没有。我们最终都没有对中国女性为什么要接受教育的问题总结出点什么,准确的说连一两点普世的道理也说不出来,或许并没有为什么,就是要你接受教育,至于最终能从中获得什么并达到什么目的,可能从个人来说,全在于你自己的努力,从国家来说,能提高国民的素质,从整个人类社会来说,能推动人类向前进步。对于我来讲,深深刺激我内心的还是杨毅的那句话,我们都是新时代成长起来的新青年,他身上所携带的那种对女性的封建思想深深的烙印,那种趾高气扬地指责和谩骂,可能只是千千万万中的一个缩影,让我第一次深深的认识到,啊————原来这样,只能这样,也就这样。我们为什么要接受教育?因为我们首先要改变自己,然后才有可能改变别人。
所以我万万没想到杨毅会在课堂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我道歉,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虽然当时的我在多方各种不明原因的夹击下,对于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是,啊——他怎么这样!脑子坏掉了?这叫我如何是好,我本来还对人家耿耿于怀的,如此一来,倒显得我更没有肚量,最后还把王伟叫到教室外走廊的尽头,我和李一箫一起盘问他是怎么回事?
李一箫指着王伟的鼻子,严肃地问,说,怎么回事?王伟靠着旁边的墙,双手插在裤兜,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们,由于他个头有点高,我和李一箫都要仰头看着他,我从来没有见李一箫这样过,我傻站在旁边,第一次深深的认识到,她在王伟面前所具有的长辈的威严。我抬起手扒了一下她的手臂,想让她把手先放下来,有什么话好好说,扒了一下没扒下来,这个画面看起来我倒仿佛像个局外人。王伟微微歪了一下身体,让开她的手指,看了看我俩,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慢悠悠的说,姨娘,你们先不要激动。
我赶紧双手伸过去把李一箫的手抱着放了下来,让人这么一直指着人亲外侄也不是个事,我问王伟,杨毅什么情况?他不解地看了看我们说,没什么情况啊!我咬了咬牙齿问,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他一脸恍然大悟的说,我以前就说过啊,他那人其实挺好的。颇得意的仿佛在炫耀自己看人很准,李一箫反手一掌打在他的肩膀上说,你给我好好说话。我惊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放开她的手的,我又赶紧抓住她的手臂抱住,好想告诉她大姐,我们情绪不用有那么大的起伏,王伟装作一脸委屈的看着被打的肩膀说,我要告我外婆。一句话说得我也忍不住的想反手就给他一掌,我和李一箫同时愣着他,他看着我们笑了起来说,人家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王伟倒是宁死不屈,对我们诱惑道,我请你俩吃东西,可以了吗?我和李一箫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看着王伟很干脆的说,走,快点。转过背就看见楚安明,鬼鬼祟祟的样子,我问,你干嘛?他故作镇定的说,找王伟。我看了他一眼想要问点什么,想想算了,他们还不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我们从小卖部回来的路上,我很不要脸的杜撰说,我知道杨毅为什么给我道歉。他们问为什么?我说因为我长得漂亮。说完自己的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王伟说,姨娘,脸皮稍微薄一点可以吗?我说,我不呢!哈哈哈。我们最终也没有问出什么我们认为有价值的信息,倒是杨毅,开始整天傻乐,也看不出是能玩出什么阴谋的样子,每次从我旁边过,都会笑嘻嘻地说,陆海蓝,我请你吃早点或者午饭或者晚饭。一开始我还会有所戒备地问,为那样?他就会说,赔礼道歉啊!搞得我特别的不好意思,赶忙说,能不能别再提这一茬了。到后来,我就渐渐忘了什么阳谋诡道的事了,他从我旁边过去说要请我吃饭的时候,我就会说,我不吃,你不要以为一顿饭就把我收买了。他就很慷慨的说,想吃几顿吃几顿。我看着他,都不敢和我对视,还说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我指着他说,少来,到时候你又要说我吃得多。他心虚地看了我一眼说,谁说谁是狗。我看着他慌乱的表情,忍不住的在内心冷嘲一番,看你那一脸慌乱的表情,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笑了笑说,嗬——你又不是没说过。他竟然开始坐在我前面的座位上,面对着我,继续跟我狡辩这个事情,但还是不敢看我,而是看了看我的同桌说,肯定没有,不信问任然。我皱了一下眉愣了愣,不是——我刚刚没听错吧!任——然!!!!我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江任然,他直直地盯着杨毅,面部没有太大的表情,内心一阵感叹!哇——这么亲密,我要是胆敢这样叫他,肯定甩给我几个凌厉的眼神,一脸的厌烦,想想就忍不住的内心一阵颤抖,那他怎么叫杨毅的?阿毅————??我转头看向另一边努力忍住不笑出声,男生之间亲昵起来,女生只能甘拜下风,我和李一箫一直都是连名带姓的喊的,偶尔才会去掉姓喊后面的两个字。我还吃什么饭,我够够的了,我赶紧收起书包离开他们。在去食堂的路上,和李一箫一边讲一边笑了一路。
我在李一箫冷酷的眼神中,努力快速地吃饭,我真的努力了,虽然也没有很快速,校园的广播在播放的《涛声依旧》,似乎是对我的冷嘲热讽,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整个食堂,愣了一眼飘在空气中的旋律,食堂人少了很多,王伟端着一碗饭正在找座位,看见我后定睛看了几秒,我也才看见杨毅和楚安明在他的背后,刚打好饭转过身来,在我正在想他们不会是要过来吧的时候,他们已经到我们旁边坐下了,四个齐刷刷的坐在一排,就我一个人在对面,我扫了一眼他们,这阵仗,搞得像是要审问我的样子,我本来想喊李一箫坐过来的,看了一眼我碗里的饭,还是赶紧吃饭算了,杨毅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我一边吃饭一边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吃饭,他把碗放在我旁边的桌子上,很大的一个碗,我讶异地转头看着他,搞什么呀!他坐在我旁边开始埋头吃饭,我又看了一眼我对面的三人,王伟和楚安明在专心吃饭,李一箫已经吃完了,双手抱胸看着我,我对上她的眼神一秒后赶紧低头吃饭,我斜了一眼我旁边的杨毅,吃饭好香的样子,不都是一个食堂的饭?难道最后来打的菜要好吃点,我舀了一勺饭放到嘴里,啊——都冷了,突然有人跑到旁边叫了一声杨毅的名字,我赶紧转头看着她,是一个女生,跟我们住一层楼的,具体那间不知道,放了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盒子在桌子上低着头说,这给你的。杨毅也转头看着她,我看不到杨毅的表情,但光看后脑勺就透露着得意,我看了一眼坐在我对面的三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再次把眼神回到那女生身上,她已经跑到食堂门边了,下一秒就消失在食堂的门框处,杨毅转头过来看了看我,我也看着他,长得好看又怎样,看人又不能只看外表,这些女生能不能把眼睛睁大点,他低头继续吃饭,我看着他那得意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嗯——好吧,人家已经给我道歉了,我不能一直揪着这点事情不放,又看了看食堂门,在心里不住地感叹,好有勇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以后要是遇见我喜欢的人,我要??我要怎么样?脑袋里的细胞突然就全面地装死装睡,让我一丝一毫的主意都没有,我很负气地把碗里的饭一口气扒在嘴里,站了起来,示意李一箫走了,李一箫放下抱在胸口的手,给了我一个还想要看戏的眼神,我眼神坚定地示意她,走了。她还没站起来,杨毅就我旁边说,等着,我马上就吃完了。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因为要他站起来让我,我才能正常的出去,不正常的话我可以从桌子上翻出去,我看着他的碗里的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埋汰道,还好意思说我吃得多。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一脸灿烂的笑了起来,然后埋头继续吃饭,我看着他撇了撇嘴,转头对着着旁边的墙默默的说了一句,神经病。
杨毅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顺手把桌子上的那个精致的盒子推到王伟和楚安明碗边,我看着那盒子无辜地从这边滑到那边,和李一箫对视了一眼,李一箫给了一个现在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吧的眼神,我一手端着我的碗耸了耸肩,便听见杨毅在我旁边说,拿去丢掉。我转头后又仰头看着他,他是在对王伟和楚安明说的,看来他俩经常帮他干这种事,助纣为虐,校园广播的歌曲已经切换成了《牵挂你的人是我》,多么深情的情歌,可我眼前是什么情景,我张口就说了一句,你不要你不会拿去还给人家吗?说完我就后悔了,抬起手捂着嘴,我这破嘴破嘴破嘴。
杨毅站在我旁边,我刚说完他就接着回答,哦!好。然后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盒子,转身往食堂放脏碗的地方走去,很乖的语气,好像不乖巧的回答,我又会对他大打出手,我咬了一下我的下嘴唇提醒自己下一次不要那么多嘴多舌,王伟和楚安明直起身体,想要挽留盒子或者是想说点什么,我不得而知,我没有端碗的一只手抓着我头顶上的头发,一阵懊恼,我这装死的脑细胞,当你正需要它给你指点迷津的时候,它死得透透的,倒是对于一些不相干的事情,突然的就垂死病中惊坐起,开始胡乱的出主意。李一箫走到我旁边,我们一起往食堂门走去,她问,什么情况?
我回答,我哪知道。
李一箫又说,我是说你是什么情况?
我哀怨地看着她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突然冒这么一句出来。
李一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啊————我也是佩服你了。
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我坐在座位上专心的把放假回去要复习的书一本一本的拿放到书包里,要带回家,感觉每一科都需要好好的全面复习,我看着从高一到高三的课本,决定放假就好好看一下高三的内容,其余的等一下抱回宿舍,考完试不知那里来的勇气,还和江任然对了数学和物理的部分答案,对完之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放过自己,我在书包里翻了几遍都没有看见高三的数学书,又在桌子上翻了翻,书包里翻了个遍,然后又到抽屉里翻还是没有,抬起头想要回想一下最后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就看见一本书摆在我和江任然的课桌中间,上面两个醒目的大字,数学,数学下面写着高三。我看了一眼江任然,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书,可认真了。我一把抓起桌子上的书塞到书包里,可能刚刚我一阵乱翻的时候不小心推到他那边的桌子上的,我翻找成那样,都不会说一声,噢——你的书在这里。只是冷冷的推到一边,一副不要挡到我的样子,我看着他轮廓分明的冷峻的侧脸,不住地点了点头,心想,纵使人家有万种风情,也不是跟你说的。转头抱着书包收拾着桌子上的试卷,等着班主任到教室来强调一下放假的事情,这个学期就彻彻底底的结束了,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放假才是最令人高兴的事情,我正想着高兴的事情,杨毅突然站在我旁边惊叹,啊——你要带这么多书回去。我抬起头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他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回了他一句,开玩笑,我是要好好学习的人。他就又在我前面的座位上面对着我坐着,一只手肘放在我的课桌上手托着下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任然,煞有其事地说,我以后也要跟着江任然好好学习。我想反驳他说不是跟着谁就能好好学习的,首先自己得想着要好好学习,话都到嘴边了,突然想起要少说废话的,更何况关我什么事,你想跟着江任然好好学习,对着我讲什么,或许人家确实也不是对着我讲,便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啊!他很开心地看着我说,是吗?我微微往后仰了一下,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要说一起学习,就是一起吃一起睡我都没有意见,最好赶紧去找老师商量,我乐于给你俩腾位置。对他催促道,快点走,不要在这里废话。
如果我当时没有跟他们在那里啰啰嗦嗦的讲那么多,也许我就会发现我拿错了江任然的数学书,如果时光能够倒回,我一定把我的每一本书都仔仔细细地检查后确定是我本人的,我再带走,我现在想起这个“如果”我就一阵一阵的哀伤;我此时此刻还想把我弟弟和唐莘莘抱了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我对着他俩说,大哥大姐,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你俩存心不让我过年是不是。他俩吓得把手里的我的——噢!不是我的,数学书一丢,转身一边喊爸爸,一边跑上楼去了。我站在我家的小百货店里,幽怨地望着掉在地上的数学书,和它对峙着。此时的它仿佛自带了江任然凌厉的眼神,我踌躇了一下,赶紧过去把它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双手捧着它,我想和它同归于尽,一了百了。我安慰自己不用那么惊恐,不就拿错一本数学书吗,最多就是上面记的笔记不一样而已,其他的又没有什么不一样,开学的时候说一句哦,不好意思,放假的时候不小心拿错了,不是就可以了吗!况且他的数学那么好,可能也不会用到课本啊!或许他都没有发现书被拿错了,不管我能找到多少的理由来劝慰自己,拿错书根本就不算什么要命的事,但都没有用,这就是一次非常严重的事故,犹如滚下万丈陡崖。因为我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在某一页书上面,写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偶尔听着课,听着听着就在书上乱写,有时候写一句歌词,有时候写一些自言自语,比如放学吃什么?吃饭啊!白痴。比如啊——跳舞好难,笨死了。比如啊——杨毅好可恶!总之全在于某一刻的心情,有时候写了也不自知,等下一次翻到的时候才会发现,我什么时候写的这种鬼话!而我的高三的数学书上,有一页写着江任然,我惹你了!那么凶干嘛!是我有一次突然看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的鬼话,当时还暗自欢喜,还好他也不会看见,这还是我记得的,那我不记得的呢,会写了些什么?!!我把书放在桌子上,非常绝望地看着它,心里默念,上苍保佑,死死的抱紧佛脚,佛脚都踹我了,我还是不放,深吸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江任然三个字,我崩溃的大叫一声,啊————————然后整个脸埋在书上,不想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就在几分钟前,唐莘莘念书上的名字时,我正带着她和陆海空在我家的小百货店里其乐融融的做作业,本来还有唐文鱼的,他做没几道题就偷溜上楼去了,我原本打算我把我这篇数学试卷做完之后,再去把他揪下来,好好教育一番,我趴在柜台上做,她和陆海空趴在我旁边的桌子上做,我们旁边是我爸专门为我们做作业而准备的火炉,火很旺,陆海空还说他有点热,我惊奇的看了他一眼,我让他们把我的数学书递给我,我转身趴在柜台上,认真的看着试卷上的题目,背对着他们一只手伸过去接,书还没有接到手,就听见唐莘莘说了一句,江任然。我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刹那间内心风起云涌,无数的想法如同喷泉般涌出来,猛然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江任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看见他要说什么?不知道在陌生的地方,当然是他陌生,我家我怎么会陌生,我给他打招呼他会不会理我,不过不打招呼也不好吧,这里是我家,再怎么说也要尽地主之谊吧!微笑着说,嗨——你好!惊讶地说,啊——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大方地说,咦——你在这里做什么?嗯————要不还是假装没看见算了,我可以一下就蹲到柜台下躲起来,不过,万一人家都看到我了,我这样做且不是更不恰当;我左右仔细看了看都没有发现人,才突然想起,这里又没有人认识他,我转头看着陆海空和唐莘莘问,你们刚刚说什么?唐莘莘把我的数学书翻开第一页,两只手打开书,举在胸前说,姐,你的书上怎么写着别人的名字。满眼的好奇,我吓得惊呼一声,啊————你你你在那里拿的书。她惊慌地看着我指了指旁边椅子上我的书包小声地说,那里。陆海空在旁边偏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名字说,姐,你不会是拿错别人的书了吧!我吞了吞口水,惊恐万分不知道要干什么,把这一切归咎于他们拿了书为什么要翻开看,看了为什么要念别人的名字,要是直接递给我,我没注意,一时没有发现,我就可以安心的过年了嘛,至于其他的,等过了年再说,为什么要让我现在就开始惴惴不安,我对着他俩哭丧着脸说,大哥大姐,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你俩存心不让我过年是不是。
我从书上抬起头,茫然四顾,满腹哀愁,想象江任然看见他手中的数学书时脸上的厌恶,如果不巧他刚好看到我在书上写的,我痛苦的用手扶着额头,在幻想有没有可能其实我的数学书被我抱回宿舍了,他手上根本就不会出现我的数学书,而他只是会发现他的数学书不在,一下子也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随即就被推翻,我清楚的记得期末考试结束那天和江任然对了答案后我还翻过数学课本上的公式,也清楚的记得当时江任然的数学书摆在他的右手位置,压在他的手肘下,因为我还瞪了一眼他的数学书,心想,那么牛,还需要什么课本。后来就是我在桌面上和抽屉里一阵乱翻,然后就看见一本数学书在我们的课桌中间,我就拿起来放在书包里,我当时怎么不翻开看看是不是我的书,啊————————怎么办?问一下他家的电话号码,赶紧打电话补救,找谁问?肯定也没人知道他家的电话,问杨毅?不行不行,况且杨毅家有没有电话还是一回事,有我也不知道电话号码啊,还要问王伟,他要是问要干嘛我怎么说?找他有事,我能有什么事找他?我手肘放在桌子上,双手抱着头,抓着头顶的头发,后悔,苦恼,不知所措,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思绪万千,怎一个愁字了得。我有气无力地趴在我家的柜台上,有人来买东西,失魂落魄的起来,把东西给人,又趴在上面,我爸下楼来让我关门上去吃饭了,还以为我生病了,我慢悠悠地直起身体说,没有,行尸走肉般关了门,上楼吃饭,然后洗碗。我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爸说,这孩子,怎么了?我说,没事,数学题做错了。他们互相疑惑地看了看,我站起来回到我的房间,猛地扑在床上,一阵翻滚,我说什么数学,我忌讳“数学”这两个字,我握紧拳头举到眼前,暗暗发誓,过年这几天,谁敢在我面前提数学,结果第二天一打开百货店的门,就看见仍然摆在桌子上的某人的数学书,我抱着门框不想进去,指甲死死的抓在门框上,今天是除夕啊————!!全国人民欢欢喜喜过大年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