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到现在,在这一晚,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模样,贺兰诚待南沉昭也一切如旧。
谁也不知未来的日子会发生什么,能安稳地过一日便是一日。
贺兰诚走后,南浣回房歇下。
……
“小冷,小冷……”
“是你吗?大家都在等你醒来啊。”
“我在等你,我真的想你了……”
梦里的那位少年轻声呼唤着。
他的脸庞在梦里也无比清晰,眼神温柔,还含着担忧和期盼。
“小冷是谁?你到底是谁?”
南浣伸出手想拉住少年的衣角,却发现怎么也碰不到。
“别走!”
南浣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她将右手举起,放在眼前。方才梦中,她便是用右手去抓少年的衣角。
“你究竟是谁啊,我怎么总是梦到你……”
南浣又仔仔细细地把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她已经这么想过太多遍了,但没有人是那少年的模样。
“这张脸明明给我的感觉如此熟悉,可我却从未认识过这样长相的人。”
她想起少年在梦中温柔的能掐出水的眼神,心跳莫名加快了。
“罢了……”
她无法再入睡,披了件衣服往前院走去。
刚步入前院,就听见古树的枝叶发出了沙沙声响。
她立刻后退一步,一手握拳抬起,挡在身前。
“谁?”
清冷的声音从树上传来:“浣儿,是我。”
是南祤。
“哥?”
“是我。”
只见南浣身姿轻盈,也上了树。
“浣儿,你怎么出来了?”南祤拉了南浣一把,让她坐在邻边的树枝上。
“我还想问问哥,你怎么也上树呢?”
南浣荡着双腿,把自己的外衣裹得紧了些。
“今夜喝了酒,出来醒醒酒。”南祤酒量实在是不太好的,跟几位长辈喝了酒之后,他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月光下,他一向清冷干净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红晕。
“你怎么没找苍澜哥陪你,反倒一个人坐在这?”
“今晚用膳时爹让所有侍从都去歇息,阿澜没忍住偷喝了点酒,然后就……”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酒量竟然比你还差啊哈哈哈哈!”南浣没忍住笑了。
苍澜几乎不喝酒,每次喝也就是抿一口。尤其在大家面前,都以自己是侍从,多喝酒不合规矩为借口,一口都不多喝。
南浣也一直以为自己这位阿澜哥从来不爱喝酒,没想到他是因为酒量不好才不当着大家的面喝。
“苍澜哥居然也这么好面子,我可真是没想到。”南浣有些好笑地说:“真是委屈他了,还要偷偷喝,不让别人看见他喝几口就醉的样子。改日见到和奉,我一定要讲给他,好好乐一下。”
“你也别笑他。他好不容易有脸皮薄的时候。”
南祤仔细看了妹妹穿的这一身,寝衣披外衣,一看就是刚睡醒就来了。
“浣儿,你睡不着?”
“做了个梦,梦醒了就睡不着了……”
“噩梦?”
“不是。哥,你相信一个人会对梦里的人动心么?”
南祤脸上虽没有表情,但眼睛里已经满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你对梦里的人动心?”
“我之前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其实我大概从记事开始,每隔些日子,就会在梦里见到一个人。那个人给我的感觉真的无比熟悉,可是仔细把我所见过的男子都想一遍,却没有一个是这个样貌的……”
“竟有这样的奇事?不过,你真的对一个只存在于你梦里的人动心了?”
“哥,你不知道,每次梦到他,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挽留他。仿佛我本来就是无比在乎他的。梦里的他也很温柔,仿佛我们两人在现实也是认识的样子。”
“浣儿,我问你,你究竟知不知道,和奉心里有你。”
南祤问得很严肃。
南浣有些懵,她有些迟疑地说:“我一直以为他跟我一样,拿对方当知己挚交来看待的……”
“傻妹妹,和奉不是一般地在乎你,对你和对其他小姐全然不同,哪怕是云郡主。你真的感觉不出来吗?”
“……”南浣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你在别的方面一向很聪明,也比同龄人要成熟,只是感情这事,你可真的还是个孩子,看不懂。这一点上,和奉比你成熟多了,他看得清楚自己的心。”
南浣扯着衣角,放在手里搓来搓去,她自己却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动作,只是有些恍神。
“其实我有时候能感觉到一些的。和奉给人很温暖的感觉,我也觉得很幸运,能遇到他这样愿意护着我、陪着我的人。只是,我好像并没有喜欢上他……”
南祤隔着树枝,轻轻握住妹妹的手。
这是他极少露出的温柔。外人从未见过的温柔。
“浣儿,我的心里其实并不想强求你什么。但是你是南家的小姐,是注定与官场、与皇宫必有交集的人,所嫁之人,未必会是你爱的人。和奉也许还没有真的成为你心里的那个人,但你却是他心里唯一的那一个。放眼朝中,圣上最有可能为你指婚的男子,也是和奉。”
他很清楚,圣上那晚虽然是带着试探,他却并非没有给南家贺兰家赐婚的意思。圣上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自己的妹妹未来最有可能嫁的,便更会是贺兰和奉。
“若有一天,圣上真的为你和贺兰和奉指婚,你会坦然接受么?”
“圣上的意思很明显么?”
“陈总领透过口风。陈庆海可是圣上的近卫……”
“我会接受。”
南浣答应的太快,南祤有些诧异。
“嗯?”
“我说,我会接受。”南浣带着一丝温柔的笑。
“哥,和奉对我好,我也对他好。我本来就可以接受他,他也是我除了家人之外,唯一相信的。嫁给他比嫁给那些我不在乎,跟我志趣不相投的少爷要好得多。他与我而言本来就很重要,他也很懂我。所以嫁与他,我是欢喜的。”
南祤放下心来。
“希望圣上最后真的会为你们两人指婚,那样你才会过得好。”
“哥,那你呢?”南浣看着哥哥好看的侧脸,她想知道,高冷安静的哥哥对感情是如何看待的。
“我?民间有言,男子二二娶,女子十五嫁,方为最好。我未到二十二岁,不考虑这些事。”
“哥,你瞒不了我和苍澜哥。我想问的是梁府的那位姐姐。”
“阿澜又对你说了。”南祤无奈地,摇摇头。
“不成的……圣上所想的我的亲事,并非文清。”
“不管圣上如何想,你认识她这么久,动心了么?”
南祤声音极轻。
“是。”
当然会动心。梁文清是才女,又是美人,希望娶她的大户人家子弟多得多,可她的态度很明白:我心里只有一人。
她太善解人意,知道南祤的婚事定是圣上说了才算的,所以从来不纠缠,与南祤保持着合理的距离,却始终不忘了关心。关心南祤自己,关心南祤身边的一切。
这样的一份爱,南祤是感动的。在他一向冰冷的心里,梁文清的爱是照进来的一束温暖的光。
“那为什么苍澜哥说,在梁小姐面前,你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样子?”
“只是希望日后,我要娶妻之时,她不会太过于难受。”
只要对她没有那么温柔,她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希望。待要娶别人时,彼此也不会太过于难过。
“哥……”
“浣儿,太多事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对你,也许你梦里的那个人就活在这个世上,但你却没有机会四处寻他,未来要嫁的人也不会是他;对我,哪怕我的心上人就在身边,我也不能给她太多温暖,要娶的也不会是她。”
他看透一切,却不能改变这些。
“我们只能遵循圣意,哪怕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