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诚要和奉与贺兰慕拜的,是那幅圣境图。
这幅画所绘的圣境,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至于为什么贺兰诚这么信奉这幅图,南浣也曾经问过贺兰和奉。
南浣第一次见到那幅画的时候,是十岁。因为贺兰诚从不让外人知道自己供奉这图,怕道仙觉得自己心不诚,所以贺兰和奉是悄悄带南浣去的。
“贺兰伯父供奉的这幅图,到底是什么?瞧着像个仙境,画得的确很好。
“我爹说这叫《圣境图》。”
“哪里来的圣境?”南浣很好奇,这幅图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竟让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贺兰伯父也如此信奉。
“南伯父没有给你讲过?”
“从未。我爹什么都不信奉的。”南浣问贺兰和奉:“你给我讲讲?”
和奉带着她去了院中。
“圣境是存在的,这世上有一条河,名字很简单,就叫“界河”。所谓界河,其实就是划分道界和生界的。”
“道界?听起来很高深啊……”
“整个道界都是很神秘的。在咱们生界,没有人真正见到过道界究竟是何模样。”
“没人见过?那世人怎知道界的存在?”
“生界之人自然无法进入道界,但是道界之人却是可以越过界河来到生界的。大概在两千年前生界的北方地带遇到过一次灾难,是一些从天而降的石块造成的。”
“从天而降的石块?”南浣觉得有些荒唐好笑:“怎么会凭空落下石块呢?”
“我爹说了,此乃先人在书中所记,自不会有假。”和奉一本正经地继续讲下去:“那些石块冲破天际,直击大地。有人被砸中,有人被倒塌的庙宇楼阁所埋,一时死伤无数。这一切都仅仅发生在那一刻罢了。”
听起来竟还有些真实……
“然后?”
“眼看要生灵涂炭时,尚未落下的巨石竟像是被什么东西拦住了一般,停在了空中。那一地带居然凭空出现了无形的保护罩,更令人惊讶的是,过了一会,那些石块都被击碎,化为粉末,再无伤人的可能。”
贺兰和奉有些崇拜地说:“这保护罩名为‘结界’,为仙法所化。据说当时正处紧要关头,只见一个遮着半张脸的男人从地面升空,双手一挥,便设置了结界。”
“如此容易?”
“道仙的仙法自然厉害。在那之前,世上从没有人知道道界的存在,可那位道仙腾空时太多人都看到了,所以他才把道界的存在说了出来。那条界河只允许有仙术之人通过,普通人会被那里的结界拦住。只是,那位道仙也说了,生界与道界本就不该有联系,道界之人也很少来到生界。”
“那他为什么来到生界了?”
“他说他只是好奇生界的一切,想来游山玩水,谁知遇到了这样的事。”
“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石块落下的时候就出手?”
“个中缘由他并没有说。”
“他也没有说道界是什么样子的?”
“没有,想必是不能透露太多吧……”
南浣嗤笑一声,道:“难不成,这圣境图,是纯靠想象而画成?”
贺兰和奉也跟着笑了:“是了,在这生界天下,所有被人供奉的圣境图,都是靠想象画成的。但既然道界是存在的,人们信奉道仙,也是正常的。”
“贺兰伯父会求什么啊?”
“我爹啊,小愿求亲友康健,万事顺遂,大愿求珵朝富强,称雄天下。”
南浣有些敬佩地感叹道:“不愧是贺兰伯父啊,心中向来都是家国,没有私利。”
“南伯父也一向如此,所以他和我爹能成为挚交的原因,大抵也是这个了。”
……
贺兰和奉与贺兰慕在圣境图前跪拜,磕了头,准备离去。
贺兰慕想起宴席上皇帝试探两家关系,又联系起南家此时的地位,见和奉要回房,上前一步拽住他的手腕。
“和奉你等等!”
他用力过度,和奉手腕被捏的有些痛,微微皱眉。
“兄长,还有何事?”
贺兰慕也发觉自己太用力,赶紧把手松开了。
“和奉,你日后与南浣还是离得远一些好。”
贺兰慕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贺兰和奉愣了一下。
他不解自己的兄长为何突然这样说。
“为何?”
“你们未免太亲密了些。和奉,我知道你喜欢南浣那丫头。”
“兄长既知,为何阻拦?”
“你看看南家现在的地位!你知道的,在朝臣势力的顶端,官职高一级,地位和权力就高了不知道多少。你是咱们贺兰家的人,你就算喜欢南浣,也不能光为她考虑,也得为咱们家考虑一下啊。”
“为贺兰家考虑和陪着阿浣,这两件事不矛盾。”和奉语气平淡,并没有像贺兰慕那样急切。
“那我问你,咱们两个以后定是要入仕的,年轻一辈里,南祤就是我们最大的对手!不争一把,永远都要被他踩在脚下。卫卿一职文武兼并,咱们不论是考文还是考武,都会被他压一头。若有一天必须和他争,和他拼,你还要顾及南浣的感受吗?还是说,你要以南家女婿的身份去和大舅哥争?”
“兄长,你所谓之争,是靠本事争吗?”
“一切为贺兰家之利。”
这话说的很隐晦,但是意思都明白。为了利益和地位,可以不择手段。
贺兰和奉明白表兄的意思,但他拒绝这样的想法。
“官场上的明枪暗箭,爹一向是厌恶的,我也是。入仕是为了贺兰家,也是为了自己的报国志向。如果完成志向的代价是使自己为利而趋,那我宁愿放弃。”
贺兰慕无比着急,一听这话,他立刻反驳道:“叔父原来是厌恶明枪暗箭的,可他已经身处官场的高处,是否高人一头也决定着他入仕这么些年来是否真正的成功。到了需要之时,人都是会变的,叔父亦然!”
和奉一手搭在了贺兰慕的肩膀上,无比坚定的看着这位兄长的眼睛,认真地道:“兄长,来这世上走一遭,遇到我想护的人,是幸运的。我不会为了所谓的利益放弃自己的感情。我在等,等圣上的赐婚。如果圣上不赐婚,我就去皇宫求。”
“和奉!”
“兄长不必多说什么……和奉去睡了。”
贺兰和奉转身离开了。看不出他此刻究竟是生气多一些,还是坚定更多一些。
贺兰慕看着和奉的背影,在心里暗暗发誓:
“你放不下,我这个做哥哥的来帮你。早晚有一天,我会帮咱们贺兰家扫除南家这个障碍,也帮你彻底断了这份感情。”
……
翌日早朝,皇帝颁旨,命贺兰诚为勇将军,统帅珵朝南军。
瞧见这旨意时,贺兰家的几位,都暂时放了心。
“恭喜叔父!”贺兰慕觉得希望更大了。
“恭喜大人。既如此,与南家地位持平,就要看谁更让圣上青睐了。”
元翼清楚,这道旨意一下,贺兰诚就有了成为大将军的可能。如若哪一日贺兰诚做成了大将军,她也就不会拆散儿子与南浣了。若是刚封为勇将军就对南家动手,就算平日里两家关系再好,皇帝依旧会怀疑。不如此时按兵不动,且看圣意如何。毕竟现在的大将军还要留五年。若要动手,也要几年后。
只要有了地位和权力,剩下的怎样都可以。
贺兰诚道:“还有一事,今晚约下了是要去一趟南府的。”
“叔父自己去么?”贺兰慕问。
“是,我自己去,无需陪同了。”
这一晚的酒席,南沉昭出于信任,他告诉了贺兰诚自己并没有杀了楚麒,让其在越司都城内生活,还透露了越司有刺客机构这件事。
而他忘了,官场之内,哪怕是曾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该将这样的事告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