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的调养,沈清总算能下地走路了。
今日,外头日头好,小槿见沈清在床上待了有段时日,便趁机扶着沈清坐到院子里晒太阳。
这时本应是盛夏,听小槿说这云舒山庄位于沧夷山顶,虽说地势偏高,冬日里寒冷异常,夏日里倒是清凉。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晒太阳了,记忆里,全是耸顶的高楼,密密麻麻的高楼建筑把整个城市遮盖的密不透风。
沈清抬头,有些刺眼。伸出手,感受着透过指缝撒下来的暖阳,它照进了心里,似乎驱散了阴冷,让她感受到了她从未拥有过的幸福,她不由得弯起了嘴角,闭上眼,感受着这份简单的幸福,不过心头却仍担着几分沉石。
刚醒来的几天,她像被抽空了力气,每日都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靠小槿和欢儿两人,也是那几日她才知道原来昏迷的几日也一直都是这两人照顾她。
这段时间里她总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没力气下床也只能在床上思考这一系列令她烦躁不安的事。
不知为何缘故她穿越到这里,阿溪不知道怎么样了,那群混蛋会不会再去找他麻烦。
也许她也要庆幸这段日子的卧病在床。起初几个晚上,她总还会梦到那晚残秽恐怖的场景,那被人凌辱践踏的窒息耻辱感紧紧攥着她的胸口,每每半夜,小槿和欢儿总会被她的叫声惊起,也是那几个晚上,她总要换下浸湿的衣衫。之后的几个晚上,小槿和欢儿总守在她身旁,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甚至都熬出了黑眼圈,沈清心疼,硬逼着自己压抑心中那份恐惧,她们也总归能睡个安稳觉。时间一长,那份恐惧也仿佛真的平息了……
对,是平息,她还没有能力让自己克服。
“沈姐姐今日看上去精神头真不错。”
一旁小槿见沈清罕见地露了笑容,也不由得绽开了笑。
几日下来,沈清和照顾她的两个丫头都熟稔了些,开头她们总是叫她沈姑娘,听得她别扭,如今熟稔了,她们见她年龄大些,就叫她沈姐姐,是比之前沈姑娘更顺耳些。
“小槿,这几日我问你我怎么来的云舒山庄,你总吞吞吐吐,推辞不说。今日天气好,你看,趁着我精神头也足,不妨跟我说说。我心里存了疑惑,怪难受的……”
几天待下来,沈清说话也跟着古里古气起来。
小槿一如既往地想找借口推辞,不过被沈清打断。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我怎么说也算是死过一次,没那么脆弱了。”
沈清依旧闭着眼感受着这难得的温暖,她语气平淡,懒散闲适,好似事外人,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内心正暗暗翻滚的汹涌波浪。
但她不能软弱,阿溪还在等她,无论如何,她还要护着他。
小槿想是被她说服了,良久才开口。
“那日,我随庄主一同前往五陵江巡查,回程途中,在沧夷山脚发现了沈姐姐。当时沈姐姐你奄奄一息,身上满是伤痕,而且还……”
那日场景对于这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来说到底血腥恐怖了些,不用想也知道,那日她定是极其狼狈不堪。
她的心脏忽的一缩,她近乎本能地抗拒回想那份记忆,那份恶臭似乎仍在鼻尖萦绕,她依旧闭着眼,保持刚才的动作,只双手攥紧了衣角,只求情绪片刻的安宁。
良久,她才缓过来。
沈清见她没了声音,便抬眼看向她,一双小手紧紧攥着,眼里浸了泪水,看出她的心疼,沈清伸手握住那小拳头,柔声安慰道:“好了,怎么还哭上了?我现在没事呀……”
小槿囫囵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十分愤然地骂道:“那些丧良心的王八蛋!”
骂着骂着,珍珠大小的眼泪不住地砸到地上,沈清也心疼这尚小的姑娘,看了那些污秽血腥画面,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什么阴影。如今这一双圆溜溜大眼睛红肿着,真真惹人心疼。
沈清起身,抱住那瘦小的身板,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幼时她安慰沈溪那样,低声哄着。
暖阳和煦,微风夹杂着淡淡花香,柔声低语,相依相偎,没曾想到了这里,她才能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岁月静好。
那她的阿溪呢,她的阿溪还在那个混乱不堪的地方,还在经受着阴暗带来的绝望,这样的阳光,她的阿溪什么时候才能享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