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升高中
二十多天后,中考成绩下来了,由于这年考题过于偏难,成绩也都偏低。全市六千多考生中只有五十多个成绩在七百分以上。
江峰总分七百三十八分,名列全市第五。
本校也只有他一人总分超过七百分。
本校其余的那些有希望的同学里,大多数成绩都在六百多分,距七百分相差太远。
整个八月,全市各重点校校长和教育局分管招生的都在进行着博弈,这是一场涌动着的暗流,想升入重点高中而成绩不够的纷纷托关系走后门,只为了能让孩子上一个好点的学校。
一中,省重点中学的校长消失了,不敢让人找到他。
二中,市重点中学的校长也躲了起来,起码电话关机行动诡秘,让那些不想收的学生和惹不起的家长无法找到。
十中虽然差一点,做为区重点中学,校长也在为批条子想走后门入学的学生大伤脑筯。
二十一中,做为本市最大的普通中学,校长看着别的高中成为热门也是心潮澎湃,他在向市里要政策。
局长办公会上,局长对严校长说:
局里计划,你们二十一中下学期的高中部将要由普通高中改为职业高中。开始招收六个职业高中班。
可是我们还想保留两个普通高中班,我们是否可以只招四个职业班,另外两个还是普通高中班。
可是--你们校高考可是又剃光头了,零--一中校长笑着看严校长。
你们考上多少?你们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升学率,你们可是全省招生的,全省的尖子都让你们掐来了,你们有一个没考上就是失败,我们,只要有一个考上就是成功。
校长办公会上,严校长面容沉重:咱们学校今年又是光头,你们看,一中年年争着往里进,咱们这儿都没人来,一中每年光是收学生钱就上百万--他们故意把录取分数提的高高的,差一分就得交三千,差三分以上就是一万,一万哪--我的同志,咱们是不是也动动脑筯。
老严,你有什么想法就说,我全力支持你。孙书记再有两年就要退下去了,才不想管事,捧着茶杯看着上边的花纹: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保证全力支持你。
好吧,让我说我就说,严校长取出一张纸:咱们今年有一个考得最好的学生,叫江峰,是吧?他考了七百三十八分,远超一中录取线,这样的学生上大学是没问题的。问题是,我想把他留下,让他在咱们这里上高中参加高考。
你能把他留下?参加会议的书记和主任都笑了:他不是傻了,放着一中不去留在咱们这里。
山人自有妙计,只要你们同意,我要从财政上支出两万元钱。严校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周主任的陪同下,严校长找到了小姨夫,小姨夫领着严校长见到了江峰的妈妈。
严校长在一个饭店雅间里和江峰妈妈小姨小姨夫面对面谈话,江峰就坐在旁边听着。
你说什么?你想不让我们小峰上一中?妈妈没听完就嚷了起来:我们小峰不是白考了吗?
你先别急吗,听严校长把话说完。周主任笑着说:有好事,你们听完好好想一想。
你是说,只要小峰留在你们学校,你们先给小峰五千元,然后每年再给三千元,做为他的生活费。小姨夫听着觉得怪怪的:听上去事儿是挺好,可是万一三年后他考不上大学怎么办?不是把他的前途耽误了吗?
你别急,后边还有呢。严校长娓娓道来:除了资金保障外,我们还有其它保障措施。严校长起身为妈妈杯子里倒水然后亲手端到她面前:你说,一中好在哪儿?不过是师资力量强,我们的师资力量也不差,现在,我们就从一中把最好的老师挖过来,教化学的赵昌阜,知道吧?这十几年给一中高三把关的,马上就过来,还有一中教物理的大个子李成林,北师大毕业的,也是高三把关的,马上也过来。另外,我还有秘密武器,下学期就让大家见识见识--
你能把他们都调过来?小姨夫满脸不相信。
太容易了。周主任笑着补充道:说来这事儿也巧,正好今年他们到点了,年到六十马上退休,我们高薪把他们请过来,这叫发挥余热,告诉你们一个密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人都已经过来了。
这么好的事,妈妈一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有个好儿子,竟考出了这样好的成绩,会让校长屈尊亲自来请,还给一大笔钱。
校长,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让我们商量一下,还得听听小峰自己的意见,终究这是他自己的事。
严校长和周主任出去了,妈妈激动的看着江峰:
孩子,这事儿你可想好了,万一你答应了不去一中留在本校,再影响你的前途,妈可不敢替你做主。
妈,我答应,不就是留在本校吗?我就不相信了留在这里就考不上大学,我有信心,只要我足够努力,三年后一定能考上大学。
给他五千,几年的生活费足够了,再也不用管妈妈要钱,后来的两年里每年三千也可满足他的花销。这三笔钱足够他念完高中。
有了这笔钱他再也不用花二叔的钱,更不用让妈妈为他担心。
严校长进来时,小姨夫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万一这三年里你们教学质量不行,小峰没考好怎么办?我们孩子时间可就白搭了。
如果其它由我们的因素影响江峰的学业,我们会考虑给他补偿的--我们决定了,万一的话,我们赔他两万。一言为定。
严校长言之凿凿,落地有声。
最后,江峰决定留在本校,不去一中。
十几年后
客机降落在中国南方改革最前沿的那座闻名于世界的城市的机场,他打开手机,拨通了电话:二哥,我们的飞机刚刚降落。
姜世奎的声音立刻从里边传出来:
你取了行李就出来,我们在到港出口得你。
江峰心情一阵激动,他足有七八年没看见姜世奎了,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学四年,本硕连读研究生三年,加上高中那几年,虽然一直没在一起,但是一想起少年时最亲密的伙伴他心里还是止不住涌上一种难以描述的感情。
在行李到达处他又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拎着旅行箱来到出港口,在接港人群中扫描,希望能看见少年时期他最熟悉的身影。
离港的人群很快散去,他站在出港处看着渐稀的人群,远远的,一个手里举着纸牌的人引起他的注意,那人手里的牌子明明写着:
哈尔滨江峰
他心里一阵狂跳,拎着行李箱走了过去:姜-二哥--真的是你--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壮汉,如铁塔般矗立,几乎看不到当年一丝痕迹,脸上也再没有当初的青涩。
姜--二哥--他喊了一声跑过去,手里的手提箱也不要了。
那个大汉也扑了过来,大叫一声:小七--
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根本不像两个大男人相见,倒像是一对多年未见的情侣,江峰费了好大劲儿才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一个机场保安见他们不是发生争执,才放心的离开了。
你说你个姜世奎呀--他脱口而出。
住嘴,七弟,叫二哥。姜世奎一本正经打断他:这许多年过去了,还是没大没小的。
行,就叫你二哥。看着面前一身户外装的陌生的壮汉,他不由的问道:你真的是姜世奎?咋变样了呢?
面前的这个人是和原来大不相同,面目全然改观,两鬓浓浓的胡须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阿拉伯人。只有眼睛还如当初,烔烔有神。
你没变?老七,你也和原来不一样了,那时候你长的像个小丫头,眉清目秀的,比女生都好看,说话声也脆脆的,咱班的女生都喜欢你,现在呢,虽然长的还有点浪,到底也像个男人了。
你才浪。江峰脸一红怼了姜世奎一把。
直到上了他开来的汽车,江峰心里还一直在纠正着姜世奎原来的形像,他要把两个人的样子往一块对。
你怎么来这儿了?他心里疑问重重:你不是跟你爸开大货车吗?
那是啥时候的事了,早就不开了。姜世奎眼睛一直盯着前边路段上的车况:这些年呀,一言难尽,以后我慢慢给你说,咱们找个地方给你接风,先到香港大酒楼。
车两边闪过高耸入云的建筑,名片似的热带植物一闪而过。
闻名全国的大酒楼停车场,姜世奎停好车,他们来到早就订好的一间雅间,
你说你离开学校,说是跟你爸开车,后来就再也没见到你。江峰边说边想着当初的情景。
那时的他们,把同学间的友谊看得比山还要重,更是没想到还有分别的一天。
他们高一的下学期,一天放学的时候,姜世奎突然拉着他:
老七,我不想念了,我想退学。
你胡说什么?为啥不想念了。江峰根本想不出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么愚惷的问题。你是不是发烧说胡话?他伸手去试他的额头。
江峰从来没想到过姜世奎会中途退学:你可别忘了咱们几个可是发过誓的,谁也不能把谁丢下。
上学期杜菲菲离校对他的打击相当大,杜菲菲家里遭遇重大变故,父亲殁了,她在万般无奈之下让骆永祥拖下水,实属天灾,可是姜世奎不想念了,为什么?他想不通。
你可别忘了,咱们七个在一起发过誓,要一起长大一起上大学以后生活也要在一起的。说话的时候江峰眼睛都红了。
老七,我也想上大学,你也没少帮助我,可是你看,就我这样子,能考上大学吗?姜世奎把头扭过去,不想让他看见眼里的泪水:再说了,学习的事也不是谁能帮得了的。我爸说的对,箭杆帮夹拉拉古,不是那里的虫。与其天天在学校混,再混两年,到时候还是考不上,还不如早点下来干点我能干的事。
听到姜世奎说到考不上大学,江峰语塞,他也知道尽管没少帮助他,姜世奎成绩距他相差甚远,考上大学的可能性相当小。
尤其是上了高中后,越发难的英语,还有物理,化学,生物,都让他头疼,面对着越来越难的考试,班里多数同学都踉踉跄呛,没有几个像江峰一样学得轻轻松松的。也不知道多少同学心里暗暗不服气,老天爷怎么这样向着他,不但给了他英俊的外表,健康的身体,还有聪明的头脑。
比他更加努力的同学看着试卷上的分数,心里发出无奈的呼喊:老天哪,你咋恁不公平啊。
你知道我爸天天在外边开大货车,大货车必须两个司机,爸爸还得雇司机,一个月得额外花费三千多,还得管吃管住管抽烟喝酒,我爸给我算了一笔账--一年就得多花四万多。
我爸说--现在开大货车的活一点也不好干--活少车多,花费又高,一年也剩不下几个钱,我爸都快要干不下去了。
都是一些无法抵挡的理由,江峰无力劝阻姜峰不要离校。
几天后,姜世奎不来上学了,和他一起不来的,还有董芳。她也办了退学手续。
他不上就不上了,他是跟他爸去开大货车,他家缺人,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江峰劈头盖脸的质问董芳。
他身后是张春生刘国清还有焦娇。他只怕一个人缺乏说服力,把哥儿几个都叫来了。
他的心里是无力的也是苍凉的,才几何时,不到一年时间,七兄弟就只剩四个人了。
董芳并没生他的气,她面带羞赧,低着头喃喃自语:你以为大货车只有男人能开女人就开不了吗?
你也想去开大货车?焦娇拉着她的手:那可不是咱们女孩子能干的活,可苦了。
我不开车,我只是不想念了,反正我学习成绩也上不去,我连姜世奎也赶不上--我想整个服装柜台,我去卖服装。
你们打心眼里说,就我的成绩,能考上大学吗?董芳眼睛里湿润了:我也不想离开你们,可是我留在这里真的白搭时间。
她说起本班同学没考上高中的现在弄了个服装摊,据说干的还算不错,一年挣了好几万。
他一番苦心没起作用,董芳到底和姜世奎一起办了退学手续,离校,开创自己的事业去了。
正在想着当年往事,姜世奎接了一个电话:对呀,接来了,我们在香港大酒楼,你把孩子也带来吧。
姜世奎开始点菜,片刻工夫,一个女人的声音响在门口:老姜,是这里吗?
姜世奎在打电话,手向她一摆,江峰只感到眼前忽然一亮,一个时髦女子出现在他眼前,手里还拉着一个七八岁孩童。
你可来了,小七--女人开口说道。
你是--董芳?江峰有点迟疑的打量着她。
时隔数年,她的变化也太大了,早已不见当年的青春少女的羞赧,打扮的非常入时,穿金戴银,整个就是一个当下最时髦的少妇。
啊--是嫂夫人--我该叫嫂子--还是叫四姐呢?江峰开起了玩笑:你们说吧,我该叫啥?
想叫啥随你便,叫姐也行,叫二嫂更好。
你们最后还是走到一起了?他不由的心存感动:我以为你们只不是一块玩玩。
董芳也不看他脸上表情的瞬间变化,热情的上前拉着他的手,细细打量着他。并把另一只手覆了上来,看样子,要是姜世奎不在现场她都能可扑上来抱着他。
快过来;叫叔叔,叫七叔,姜世奎打完电话让孩子过来行礼。
董芳却拽过来孩子:叫七舅,这是你七舅。
你怎么把孩子带来了,他下午不是还要上学吗?姜世奎不高兴的问。
孩子他舅来了,不得让孩子见见。董芳满嘴都是理由:孩子这么大了还没见过他舅舅。
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江峰不由的惊讶:我这个当舅舅--的,你们也不早说,我也没准备见面礼。
什么见面礼,咱们没有那一说,只要见了就好。姜世奎一摆手,喊服务员来,开始上菜。
就咱们几个?江峰看着姜世奎和董芳:何必挑这么贵的地方。他刚才看了下菜谱,这里的菜价贵得令人咋舌,看来这一顿饭下来也超过他一个月生活费了。
老七,咱们哥儿七个里现在就数你学历高学问大。看着菜一盘一盘的摆上了桌面,姜世奎笑着说:但是,现在大概你钱不多,对吧,只是你别急,告诉你吧,这个时候,只要你有人,就会有钱。今天吗--只不过让你尝尝鲜,其实,我们也不是天天来这里的。
七弟,你想喝什么酒?
啤酒,来一瓶吧。别的酒不敢喝,上头。江峰真的不会喝酒。
你拉倒吧,来这里哪儿有喝啤酒的,上一瓶拉菲吧。姜世奎朝服务员招手。
不要拉菲。江峰叫回服务员:你想喝红酒,要一瓶长城干红,同样的红酒,我看长城干红就挺不错了,为啥非得喝洋酒?我就从来不喜欢给洋鬼子捧场。
行,老七还挺爱国的,你说喝啥咱就喝啥,来一瓶长城干红。
你饿了多吃几口菜,慢点喝酒,一会儿还让你见一个人。姜世奎故弄玄虚:他让咱们等一会儿,我看你饿了,咱们边吃边喝,这几天他太忙,忙着见客户调资金,再过一儿他见完客户马上就该过来。
还有谁?也在这里?江峰猜不出来:也是咱们班的?
张铎--他也来了。董芳脱口而出。
张铎?谁叫张铎?江峰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咱班也没有一个叫张铎的呀。
别告诉他,让他猜。姜世奎拦住董芳:让他慢慢猜,我才不信他猜不出来。老七呀老七--他把一只手搭在江峰肩头:谁让咱们班里咱们哥们儿里你脑袋最好使来着。
弟弟我向你们祝福。江峰举杯:祝二位兄嫂,合合美美,百年好合,祝你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三人一饮而尽。
看你们两个夫唱妇随,幸福美满,弟弟我眼热了--江峰夺过酒瓶给他们倒满:那时在班里你们两个挺好的,我只以为你们是闹着玩,谁知道你们还挺长情的--真成了。
小七--你别说了。想起往事董芳眼框红了:自打你来到咱们班,咱班的女生都暗地里喜欢你,你说你有多牛哇--都羡慕你学习好,你谁也不理--咱班女生暗地里--
她终于说实话了。姜世奎喝酒脸就红:咱班里的女生几乎都暗恋你,差不多都想你和一座,你忘了,就她--他说董芳:她也想和你一座,才坐了几天,你把一个啥东西放她屁股下边,把她硌哭了--
你说你小子有多坏--姜世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你,学习成绩好,老师同学都喜欢你,你还挺坏,你还能记得最喜欢你的有谁吗?
说到这里江峰不由的想起了杜菲菲。
你喜欢杜菲菲,她也喜欢你,可是她最后还是让骆永祥抢走了,你没争过他。董芳直言道,你不知道,还有一个女生,也是咱班的,她更喜欢你,只是她知道自己争不过杜菲菲,你也不太得意她--
停--打住,别说了,再说该露馅了。姜世奎不让董芳再说下去:这事再过几天让他们自己说去。。
你们在这里有一个厂子?江峰佩服的问。
是有一个厂子,要不我们为啥敢在这里落脚?姜世奎把一杯酒一下子全都倒进喉咙里,瞪着眼睛说:这里虽然是个南方城市东北人却最多,满街都是东北人,我看足有好几百万东北老乡,走到哪儿都是东北口音,这些年,只要来这里的几乎全都发了财了。他站起来为他斟满酒:你得喝--大点口--不喝可不行--这里有个华强北你听说过吗?华强北--凡是来这里的在华强北的哪个不是亿万富翁最少也是千万级的,只是可惜,我们来的比较晚,没发啥大财,后几年都是借了她的光才挣的钱买的房子买的车。这个厂也是她的,只不过她让我们代她管理,就凭我们,啥也不懂,怎么敢办起这样的厂子。
你说是她是谁?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江峰听了他的话越发的迷糊了:咱班还有这样的人才?
你真不知道?那就更不能告诉你了,你就慢慢猜吧。姜世奎摇头晃脑故弄玄虚:她不让对你说的,这多年了,她可是一直在悄悄的等着你,她去你们大学好几次都是悄悄在暗中看你,她知道你一直没有女朋友,所以她也在一直等着你。她也知道你会来找她的。
姜世奎啰啰嗦嗦说了许多。
还有这样的人?你说是咱班的?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会有谁还会想我。江峰左思右想,就是没想起本班会有一个喜欢他的女生这多年还在等着他。
姜世奎的手机又响了。
你到了?让服务员领你上来,我们在桃花坞,三楼--
他对江峰说:张铎来了,正在上楼。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胳膊下夹着一个黑色文件包,气宇轩昂,戴着金丝眼镜,走起路来目空一切,看起来是一个青年老板,一个精壮的成功人士。
看看,还敢认不?姜世奎看看江峰:你看咱们小七变化大不大?
那人丢下皮包就扑了过来,一点也不顾自己身份,抱着江峰使劲拍打他的后背:好你个小七,多少年不露面,光顾自己念书了--你念完大学你读硕士你还有完吗?可把我们想死了。
张春生--你是张春生?江峰终于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和自己一直苦读到最后的张春生:
你变了,像个成功人士。江峰挣脱他的怀抱后退半步细细打量着张春生:对了,你咋改名了?还整个张铎,差点就把我弄懵了。
他接过张铎递过来的名片:带金字的铎?你想忽悠谁呀?
忽悠谁也忽悠不了你。张铎把黑皮包扔在一边挨着他坐下来,淡淡一笑:别提了,干我们这行的讲究风水,最开始一次我负责的风投项目亏了几千万,我们行长找了个风水大师给我看相,那人说,说我的名取的不好,我命里五行缺金,得改名,于是就改成了张铎,你还别说,自从改了名,我负责的风投项目真的挺顺的,别管挣多挣少,没有一个再亏过钱的。
我听说你不是一直在本省吗?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江峰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张春生和他一起度过了三年高中的艰苦生活,只是最后因为眼病耽误了一个月,高考时发挥失利,只考上省里的银行专科,听说毕业后留在省行,也不知道负责什么。
我现在手里抓的阳光公募,基金,你懂吗?我负责这一块。张铎说着摘下眼镜冲着镜片吹了口气,然后又戴上。
你先别吹,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把你们行长的千金搞惦儿的事儿--你先讲讲清楚。姜世奎一点也不留情面直揭老底。
说就说,我们省银专是省行的黄埔军校,张春生讲起了他的艳遇:在我们省行,外边来的本科生,就是名校的硕士生也没有我们吃香,谁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小丫头就看中我了--
话语间他不由的露出洋洋得意。
让省行行长的千金看中,张铎,张春生就走了红运,先是送去进修本科,回来后委以重任,不脱产读硕士,又让他先是管风投,然后负责几十亿的基金项目运作。
你手里有几十个亿?董芳不敢相信。
也不光是我自己,其实-我只是个副手,正职是省行的一个副行长--一个老家伙--他啥也不懂--只知道捞好处,具体运作的事还得全由我负责。张铎细说起了行业分工。
他们唠的正热呼,这时董芳起身送孩子上学,姜世奎起身上卫生间,张铎悄悄问:老七,你手里有钱吗?我有一个发财的机会。
你想要多少钱?多了没有,我只能拿出几万块钱,你知道这几年我一直念书来着。五万够吗?江峰以为他想朝自己借钱:你给我一个账号我马上给你转过去。
你听错了,老七,我是问你手里有没有余钱,别管你有多少,我告诉你几个号码你记住,你有多少钱都买进去,保你发财。
见江峰一脸茫然,他又问:你没玩过股票吗?别管上证还是深证,你要是没玩过,把钱交给我也行,我保你只赚不赔。
可是--我只有不到五万--
五万--是少了点,不过也行,挣点是点,比干等着强。
这时张铎手机响了,他接起了电话:是林老板哪--我马上就过去,你等一下--我马上--
对不起老七,我那边有事,得赶过去,还是为了私募的事。张铎拉着江峰:做我们这行的钱越多越好。今天晚上没时间,我还要抓紧时间见几个金主,也就是投资人,明天吧,明天我给你洗尘,咱班同学,刘国清也在这儿,老大,你不会忘记吧?
他拿起放在椅子上的黑皮包:你钱少没关系,我有几个金主,他们都听我的,我让他们一个人拿出十万,给你凑五十万,给你开一个中户,有哥哥我在,我保你今生今世衣食无忧。我的七弟,啥博士硕士的,别当真,你啥也不用干,有哥哥我在,你就等着躺着数钱吧。
张铎正要离开,姜世奎回来了,满脸醉意看着张铎:你小子想跑--没门--不喝个一醉方休别想离开。
江峰给他打园场:他有事,有客户找他谈事。
张铎趁机脱身:说好了,明天晚上我请--明天晚上见。
这小子,溜的倒快。姜世奎不高兴的往椅子上一坐:来--咱们接着喝--对了,刚才他跟你说啥了?什么十万块--
江峰只得说刚才张铎让他拿钱买股票的事。
啊--我想起来了,钱--我差点给忘了。
他从户外装的暗袋里取出一张纸:这个,是你的,你可看好了,看看对不对。
江峰接过细细看上去,竟然是一张工行汇票,上边清清楚楚写着一个五,后边一串零。
五百万--江峰觉得有点晕:这多钱,你想干啥?
干啥?啥也不干。姜世奎借着酒劲冲着他傻笑:这是你的,你可收好了。我现在做的这家厂,都是你的,是她让我们管着,你什么时候想接管,我马上退出去。
这几年我挣的也差不多几百万,够花个下半辈子的了。听得出姜世奎可是真的醉了。
你说的她是谁?是董芳吗?江峰一头雾水。他实在想不起还有谁想着送钱给他。这多年了,他心里最想的还是当初的七兄弟。
什么董芳,谁叫董芳?董芳是谁?姜世奎狡猾的露出笑脸:刚才他没跟你说?咱班最喜欢你的女生,她让我交给你的。
他把手里的那张汇票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一串的零让他心头翻腾,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秘女人,竟然把五百万交给他。
本班最喜欢他的女生?除了杜菲菲还会有谁?只不过杜菲菲早就嫁给了骆永祥那个混蛋,现在可能过着最最普通的生活,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
啪。他把汇票拍在姜世奎面前:谁给你的你给谁送回去,你以为我姓江的是靠女人的施舍吃饭?连是谁我都不知道,凭啥我要她的钱?我也不是过不起了。
告诉你吧,二哥,老七我虽然没发财,也不至于靠女人吃饭。
姜世奎喝酒上脸脸涨得通红,即不生气也不接过汇票:你不想要就把它撕了,反正她交给我,我又交给你,我的任务完成了,你是爱要不要。来呀,咱们接着喝--他再次端起了酒杯。
见江峰不说话,看着眼前的空酒杯坐在那里生气,姜世奎只好坐直了把二人面前的酒杯倒满:
我说小七,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那时候,杜菲菲喜欢你,她也喜欢你,就连董芳也喜欢你,别说咱们班,就是咱们年级有多少女生悄悄看着你,你就骚包吧你呀--你可别是不敢承认,你可能不知道,她是最喜欢你的--她知道争不过杜菲菲才不说出来的--你忘了,有好几次--她故意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