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了足足有七日才到桂林。下船时李树尔的脸都浮肿得不成样子,到了驿馆更是在房里赖了半天,不肯走动。
骆安威胁也没能撼动她。还是宗越劝着让她多睡会儿才得以安生一会儿。
下了船便要开始走陆路,马儿要吃粮草,人要歇脚吃饭。唯有李树尔在客栈里动也不动地躺了大半天。
走时还被骆安强迫着穿上男装骑马同行。
其余人继续乘船前往监桂。
李树尔心里愈发无语,自己这是哪里得罪了他,偏要吃力不讨好地带上自己这个累赘。
越往南走就越荒凉,广西不比京城,地貌不如京城那般繁华,加上边境有苗人常来骚扰,这边的街上都没什么人了,经济萧条尽收眼底。
李树尔一路上都在咬着干粮赶路。骆安看她嚼得辛苦,便骂她活该。
李树尔权当没听见。
一行人前往监桂是急事,所以路上并不敢耽搁太久,稍微歇了脚便要继续赶路。
过了歇脚的茶店,不知怎么回事,宗越不见了。找了半个时辰也未找到。
骆安心里觉得宗越身手不凡,便是被困也有办法给他留下记号,便没有太过着急。
可是没多久,李树尔也不见了。
还未到地方就丢了两个人,不可谓出师不利,骆安终于开始着急。
最终骆安还是领着剩下的人继续前往监桂。
李树尔看他们放弃找人策马而去了,便歪起脑袋用目光去问同她一样被绑起来的宗越。
『你不是说他一定会来救咱们吗?』
宗越冲她笑了笑,颇为不好意思。
眼看着人都走了,这帮嘴里说着鸟语的人才把他们俩拉起来,用黑布蒙上脑袋,往一山头去赶。
走了有一个时辰,这些人才领着李树尔个宗越往一座山里走。
掀了头顶的黑布。
眼前忽然见了光,李树尔只觉得眼睛都快瞎了。
然后她才发现,这山里居然有水田,穿着扎染衣裳的姑娘在田里农耕,看到押着他们俩的人都纷纷挥手打招呼。嘴里还是李树尔听不懂的鸟语。
忽然李树尔嘴上的布带子被拿掉了,看着那有点发黑的布带子,李树尔第一反应是这带子洗没洗。
“你,识字吗?”身旁的壮汉用蹩脚的汉话问她。
李树尔眯起眼睛看他,问前头的宗越,“他说的什么?”
“呜呜呜……”宗越的嘴还堵着,急得跺脚。
那些人才把他嘴里的带子取下来。
“呸,呸呸,这哥们儿问你识不识字。”
“啊,那,那不会。”李树尔诚恳得冲那位壮汉摇了摇头。
宗越先是一愣,然后偷摸地笑了一下。
然后李树尔就被关了起来,宗越则被送到后山,看一群孩子读书。
被送去的那一刻,他算是明白李树尔为什么那么说了。
就她反应快。那苗人纵然汉话不流利,也不至于听不清楚,解开了宗越再装傻,就不会利用她做什么了。
宗越只觉得她年轻,落到敌人手里头,就算不死也得掉层皮的道理,这小丫头是不会懂的。
在后山待了一天,揪着几个小孩写的错字,晚上就被送到关李树尔的那屋去了。
“地形摸得怎么样?”这是李树尔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你利用我?”宗越这才明白过来,这么一看自己先前都没想到这层。
“什么叫利用啊,我一没武功二没经验的,当然得让你去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记住。”
李树尔一边说,一边用背后自由的那几个手指头去解宗越手上的绳子。
“当然是记住了,放心,你宗大哥救你出去。”
李树尔没接话,只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指望你还不如指望她家少爷。
“他们这山我看了,四周都是险峰,易守难攻,少爷如果来救咱们,怕是要费些周折。只是我不解,这叛乱分明是在监桂,咱们怎么就会被绑来这里?”李树尔一边说一边扣绳子,使不上劲儿只能一点点拽。
“流年不利,边关一起战事,遭殃的便是这些居民,我瞧着,怕又是占山为王的。”
“可这里几乎没有男人,起码青壮年没几个。”
李树尔一句话点睛,宗越愣住,“是哈,咱们来时,那水田里分明都是女人,除了这几个将咱们抓来的人,剩下的皆是老幼妇孺。”
“说明什么问题?”
“此地到监桂不过十数公里,那叛乱之人?”
“将妇孺亲眷安置在此处,又易守难攻,且不易发现,一有情况还可随时快马送往监桂,一举两得。”
“咱俩赚了啊?”宗越想到这里就止不住兴奋。
“可你怎么知道咱们还能活多久?既然咱俩被抓了,他们自然是会死死的看住我们,不让我们有递消息出去的机会,保不准还要严刑拷打,询问此次平叛的计划呢。”李树尔缕清这些的时候是一点都乐观不起来。
宗越也不再言语,严刑拷打他是不怕,可李树尔不行,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先不说能不能忍,万一两鞭子没受住,骆安那头肯定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再者,连个姑娘都保不住,就是出去了他宗越的面子也挂不住。
“解开了。”废了些功夫总算是给解开了,李树尔扭过身去,让宗越帮他解。
“若是能找到咱们来时的路就好了。纵使这里易守难攻,如果能悄悄地潜进来,那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我能找着,可你能联系上少爷吗?”
宗越一听她又她家少爷少爷的,解了绳子便扔在她身上,“你怎么那么客气啊,就知道你家少爷少爷的。”
李树尔瞪着眼睛,我还不是怕你去告我黑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