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尔有沾床就着的毛病,便是打雷也惊不醒。
日薄西山,还是骆安进屋用扇子打头才叫醒。
“起来吃饭。”
“少爷你就不能不用你那扇子打我吗?”李树尔揉着脑袋跟在骆安身后,满肚子起床气又不敢发作。
自打武场扇子敲脑袋以后,骆安算是给自己养了一个好习惯,那就是敲李树尔的头。
“我若用手打你,你那脑子,能承受得了么?”
李树尔听着话就更委屈了,“那少爷你就不能不打我吗?”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饭堂,一群人听到李树尔抱屈,以为在撒娇,都开始起哄,打趣骆安。
“我说骆少爷,你就别打人家了嘛,粉团儿似的姑娘,你不心疼,我可心疼。”
李树尔这才发现,这船上只有她一个女子,眉头就掐得更紧了。心里头开始细数往年骆安干的丑事,好在将来报复回去。
可这满屋的男人,李树尔也着实害怕,只好紧跟着骆安,躲在骆安后头。
这账以后再算。
李树尔忽然发现,这船上好些人,尤其是与骆安平级的人,她都认得,虽然时间长了,各自长大,但依着轮廓特征,还是认得出是旧相识。
不过她不想打招呼了。
用完晚饭以后,李树尔便待在骆安的舱房里看书,一些防身术拳术之类的书。骆安则去船头,观望海上的情况。
远远地,骆安看见有从沿岸飞来的鸟儿,便举起手来接,那鸟果然是兴王府来的鸽子,取下鸽子脚上的信笺,便把鸽子给了身后的宗越,让他把鸽子送到饭堂给烤了。
“这不好吧?兴王府的鸽子,不把它放回去吗?”宗越虽然很心动,却依然觉得不太妥当。
“不妨事,不管哪家要养信鸽,都是要多飞几只,计入折损的。再者,这大海茫茫,这鸽子早没力气了。倒不如烤了吃了。”骆安说得轻描淡写。
宗越觉得没什么毛病,可心里还是有点虚,觉得对不起这辛辛苦苦飞来的鸽子,撸了好一会儿鸽子头,才交给船上的厨子。
骆安展开信笺,才知道在云南戍边的大哥要来广西,同他一起平叛,再一同回京。
回到舱房看见李树尔已经把他拿的武功秘籍看了大半,心下狐疑,莫不是这丫头在偷懒?
“怎么看的这样快?”
“都是图,文字寥寥,看得自然快了。”
“那你是都记住了?”
李树尔忽然愣了神,而后又垂下脑袋摇了摇头。
“那我让你看书还有何用?亏你还是李学究的女儿。”骆安自顾自地走到她对面坐下,翻看她已经看过的书。
“那我大约是没有随着父亲大人的好处吧?不太像他。”李树尔对骆安的奚落不以为意,继续翻着剩下的书。
骆安却不再接这姑娘的茬,只觉得李树尔可能说谎了。
这书虽然干干净净,可许多书页都有折痕,明显就是做好的标记。
可这短短时间内,她便看了这么多,骆安属实不敢相信。
“入夜了,海上风大,你就在此处看书,我去外面看看,你哪里都不要去,若是碰上海盗,我可顾不上你。”
李树尔听到这话很是震惊地抬起头,“那你还非要我来?我莫不是哪里得罪了你,便非要让我随你去广西好死的无声无息吗?”
“你少废话,让你干嘛就干嘛,出了事儿你家少爷顶着,断不会让你去送死,看你的书吧。”
骆安惯会四两拨千斤,面对李树尔的质问,面不红心不跳的也就是他骆安才行。
骆安一走,李树尔将书顶在头上,开始后悔当初怎么不想着挖掘一下这人的短板,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说啥都行不通。
总不能,真叫他骆安吃得死死的。
入夜以后海风格外的冷,骆安和宗越要值上半夜的班,船头到船尾的溜达。
夜间很是太平,除了满天的星,也无甚活物。
“时泰,你为什么非得把那小姑娘带上,她是你通房吗?”绕完了船舷,宗越闲着无聊开始找话说。
骆安敲了下他的头,把帽子都打歪了,“再敢胡言乱语?”
宗越不以为意地把帽子扶正,“她不是你家丫头么,此去广西,回来你就要调往南镇抚司任职,也是正经的锦衣卫了,家大业大,有个通房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若实在喜欢,让她做个妾也使得,现在让她跟船走,一船的大老爷们儿,你还照顾她的名声吗?”
“我何时说过我喜欢她了?”骆安凉凉地看他一眼,从他腰间取下随身携带的酒囊,抿了一口,“便是我喜欢她,她也不能做妾室。”
“她是年少时咱们读书的书塾里,李学究的女儿,李树尔。是不是忘了?”
宗越忽然瞪大了眼睛,“是她呀?”
“所以你最好管住嘴,可别胡说了。”
“知道知道,只是我们竟不知,李学究的女儿原来在你家长大,那丫头不是可喜欢你大哥了吗,这次你大哥也要来广西,哦~原来你是为了你大哥呀!”宗越摸着后脑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骆安皱着眉头看他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挥了挥手便转身要走。
“时辰到了,我回舱房去,你自便!”
宗越开心得不行,“好自便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