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起了个大早来到书院，恭恭敬敬地将二十篇《劝学》呈给王野。王野瞅了眼李贤的黑眼圈，摊开纸查看，字有待提高，还算整洁，是李贤一贯的水准。
“夫子！”李贤惴惴不安地等着结果，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
兰思玄也恭恭敬敬地将二十篇《鄢乐赋》递给王野。李贤瞅了眼兰思玄，精神十足，没有黑眼圈。
“嗯。”王野翻了翻兰思玄交上来的纸，随口说道：“阿苑这几日每天练一张字，思玄看着他，给他批改下。”
李贤正走着神，想着同样是抄写，《鄢乐赋》还比《劝学》字数多，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何这么大。如此晴天霹雳劈下来让他不得不扭回头看向王野，呆愣问道：“为何...”
“该练练了！”王野摆手不听，截断他的话头，“出去吧，过会去风明宴。思玄也一起吧？”
阿苑是李贤小名，这是长辈对他的期盼，也是王野放过他的兆头。李贤知趣地顺着新话题接话道：“去吧！你不是爱看书吗？前日听琴也听得入迷。等会除了宣布名次，可是会有额外表演的。”
兰思玄有些心动，王野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笑道，“不如...”
“不如让思玄坐我旁边，反正我吃喝自理，也不会让她干活。”李贤武试第一，今日宴上会单人单座，还是第一排，视野好。就是不知道让兰思玄扮作侍女，小姑娘是否愿意。
“那思玄和阿苑坐一起？正好帮忙看着他！”王野侧脸看向兰思玄，她乖巧地点头福身，“多谢夫子给思玄机会。”
“诶，你刚刚怎么不谢我？”风明宴是辰时开始，李贤怕被安排到顶靠前位置，便拉着兰思玄提早过去占位，谁料作为武试第一，他的位置是固定的。没办法，来了又走更难看，索性他就和兰思玄坐那儿闲聊。
“谢什么？”兰思玄接过小厮递来的碗筷摆弄着，“谢我俩坐堂中心聊天？”今日青言堂内中间留块空地，左右摆了四排矮几，每排五个，她俩坐首排右边第三个。
“这不是没经验嘛！”李贤接过酒杯憨笑道，“去年还换过位置。没想到今年不能换，等会一奏乐，我俩说小声点。”
“一直奏？”兰思玄目光转至斜后方调琴的苏敛阅，李贤会意解释道：“阿和是单独的琴艺表演！”他指了指对面最里端的屏风，“那儿。”
“哦，那你呢？耍枪？”
“才不呢！我可是要好生休息的！”李贤双手撑地身子微往后仰，“大概会是丝带舞之类的。”他见兰思玄有些走神，以为她没听懂便挥手演示，“就这种，飘来飘去的。”
陈朝羽还没进门，就看见李贤扭得妖娆笑得灿烂，旁边坐着的是大半眼珠都被笑意盖住的的兰思玄，“朝羽！”李贤舞动着胳膊朝他示意了，一旁的兰思玄也抬眼行礼笑道：“五皇子安。”
陈朝羽坐在李贤隔壁桌，兰思玄的右手边。他落座后不一会儿，人就齐了。辰时准时开宴，先由苏敛阅、颜似玉等人奏乐一首，接着是王野宣布前两日比赛的名次。
每宣布一个堂下众人便欢呼应和，还有起哄喊口号的，场子逐渐热闹了起来。宣布武试名次时，男子是李贤，女子第一不是颜似玉，是赫连瞳。
“颜似玉怎么回事？”李贤拍手侧头朝兰思玄小声念叨，“准备那么久，居然输了，早知道让你参赛好了。”
他收到了身边人的白眼，想起前几日的心跳投掷，凑近讨好道：“说笑的说笑的，上次是咱们运气好。”
“要我说，武试干嘛分男女！”王野宣布完结果后，几位参宴者夸奖了两句赫连瞳，类似巾帼不让须眉之类的话，众人鼓掌鼓地快结束时，赫连瞳忽地站起来走到堂前朗声说道：“要比武，咱们就真刀真枪地比。”
李贤降低合掌频率，歪头低声吐槽，“这是要干嘛，拳打正源书院，横扫风明酒宴？”
“你是李贤？”现在是孟夏，温度适宜。赫连瞳穿了套束腰束袖的紫褐衣裤，绑了个同色的狼纹眉勒，气势十足。她一进门就认出李贤了，一问完话便从腰间抽出软鞭扫向他。
兰思玄在鞭子砸中前用袖子扫走李贤酒杯，反手绕住软鞭，赫连瞳狠狠地坉了下，挣不开，二人对视一眼，兰思玄含笑道：“酒杯碎了，我可是要赔钱的，还请郡主见谅。”说罢便利落松手。
李贤默默坐正，轻拍拍胸口，“玄玄，咱们现在算是一条鞭子上的蚂蚱了。”
赫连瞳被个小侍女驳了面子，李贤又在傻乐，恼得她又一个鞭子甩过来。兰思玄把酒杯往赫连瞳手腕砸去，顺手抽出邻座的剑，直直往赫连瞳胸口刺去。
快，且狠。
赫连知连忙拔刀挑开妹妹胸前的剑，兰思玄原本是准备在刺中前收手反舞个剑花，右手微微放空了些。赫连知这么一挑，兰思玄本身力量就不敌他，震得剑脱手往上扬，她人也刹不住地往后退了两步。
李贤见状走上前要扶，被一双手抢先扶住。
“没事吧？”陈朝林捏着兰思玄小臂，朝刚收完剑的陈朝羽点了下头。
兰思玄先是惊喜地张了张嘴，随即摇头，“没。”
“坐回去吧。”陈朝林将兰思玄扶正，朝赫连知抱拳，“小王爷好武艺，陈国子弟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是瞳儿顽皮，见笑了。”赫连瞳收到哥哥的眼神，随着他朝新进来的这个人回礼。
王野看着堂前站着的几人，兄弟，兄妹，侄子侄女，他清清嗓子，“都先入坐吧。”
罗威差人在王野旁新添了张矮几。研学公平，尊师重道，这是规矩。
“你没事吧？”王野给陈朝林和众参宴者引荐后，便继续宣布综合名次了。李贤逮着机会悄声问起兰思玄。
坐在身边斟酒的人轻摇头。
“你功夫跟谁学的？”这是兰思玄接第一鞭时他就想问的问题。平日里兰思玄气息平稳，但行为举止都不像是习武之人，主要是往常他也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坐着想想，这种内功心法着实难得，怕是上乘武功。
“看书学的。”兰思玄说了个李贤最不想尝试的渠道。
打扰了。
结果宣布完，李贤举杯与众人一同庆贺。饮完第一杯后便开始了李贤描述的风明宴必备曲目“丝带舞”。“丝带舞”没丝带，使得是青崖剑，奏得是《破阵曲》，高潮迭起，眼花缭乱，舞乐共赏。
“听说咱们有意和荣留联姻。你说，会让皇子来，还是郡主？这要是郡主，可有好戏看了！”李贤见大伙看得兴致勃勃，继续和“共患难”的小伙伴聊起天来。
“怎么了？说不定就是你呢？”
“我？！不行不行！”李贤意欲摆手，想起表演还未结束，顺势举起左手拍向右手。
“她长得好看，武功也不错。怎么不行？”
李贤在剑花中瞄了眼赫连瞳那掺着彩带的编发，还有桌上和编发很像的软鞭，“那要这么说的话，你...”李贤扭头看了下身边的人，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小脸白净，随即想到兰思玄平时埋在书里的样子，他打了个寒颤，“不行不行，都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