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中秋节。
一家人正在吃着饭。
美贞却打来了电话,问我去了哪里。
“回老家了。”
“回老家?你怎么不给我说声?”语气里似乎是责备。
“明天我就回去了。”
她挂上电话,没有结束语。
感觉又生气了。
女人总是不停地在生气?
是不是她等我一起过中秋节?
若是这样,给她说声好了。
回来的路上,一路忐忑。
为了表示歉意,晚上我炒了个菜,摆上月饼,等她。
她进来后,看到桌子上的月饼,脸上才开始有些笑容。
“还有月饼?”
“陪你过个迟到的中秋节。”
“算你有良心,我在你心里根本没有位置,回家都不跟我说声。”
“以后,上厕所我也跟你打个报告。”
“一边去。”她笑了,“我定了一款车。你不在,我就自己定了。”
“这么着急买?我还没有学会。”
“我爸病了,去北京看病。我准备去北京一趟,打算开新车去。”
“什么病?”
“结石。已经很大,产生了痛感,必须打掉。”
“为什么非要去北京?”
“有个亲戚在那边。”
“要不要我陪你?”
“如果你愿意,我很高兴。”
“需要几天?”
“最少七天,也有可能多些。”
请七天假肯定很费劲。
我买了一条烟,放在老板的桌子上。
老板一听说我又要请假,直接睁大了眼睛。
“你刚请了才多久,这又请。”
“没办法,我爸要住院。”我把她爸的事嫁接到我的身上。
他声音降下来,“生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不在,不知他们几个能不能忙过来。你先去吧,剩下的事,回头再说。”
如释重负。
十月的天气,有些气爽。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去旅游。
买些路上用品,出发。
车子出动,我心情有些兴奋,像刚出笼的鸟儿。
感觉像是出去旅游。
脱开所有人的视线,在另一片天地里,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
美贞开着新车,我坐在副驾驶,做好服务员。
她要喝水,我立马准备好水杯放在她的嘴边。
她说,吃香蕉,我便剥好举在空中,等着她咬一口。
高速上风景匆匆,窗外的农田正忙着耕种。
天空格外辽阔。
我是第一次去北京。
“你以前去过北京吗?”我问。
“去过。”
我顿时有些自卑。
别人的人生,意是比我丰富。
两个小时后,她说有些发困。
为了保持她的精力,我给她说脑筋急转弯。
“龟兔赛跑总是龟赢,兔子应该坚持比哪一项目,才能赢得了乌龟?”
“吃草。”
“仰卧起坐。”
“一只蚂蚁从几百万米高的山峰落下来会怎么死?”
“爽死。”
“饿死。'
“地震的时候什么地方最安全?”
“平地上。”
“飞机上。”
“一双鞋卖16元,一只鞋卖多少钱?”
“8块。'
“答案是不卖,一只鞋能穿吗?”
“你这都是出的什么题?”
“你到底是不是大学生?智力比我高不了多少。”
她举过手来打我。
“注意开车。回头我给你锤锤肩。”
“先饶你。”
“要是我能替替你就好了。”
“所以,你要尽快把证考出来。”
“倒车入库我已练得很好了,回去我就考科目二。”
“科目一考完了?”
“早考完了,很简单。”
“智力还可以。”
前方开始堵车。
车子断断续续挨着往前走,和乌龟一般的速度。
“前面是服务区,我们云休息一下吧,反正堵着也走不动。”
“好吧。”
一点一点,终于转入匝道。
服务区里却停满了车。大家从车里走出来,做着各种动作。
小孩撒尿的,吸烟的,伸腰的,吃东西的……
我上个厕所,她在车上眯着眼睛。
我看到平旷的田野上有些柿子树,无人采摘,只有一些鸟儿停在上面。
这到了路不拾遗的年代?
这么多柿子,却没有人摘?
一个念头闪出。
“要不要,我们走一段下道?现在路上堵着,不如到前面高速口下来,过去这一段堵的,再上高速。你看那些柿子树?我们过去看看,也算换换风景?”
“行。”
跟着车队缓慢前行。
终于走出出口。
一下高速,感觉像呼出一口气一般舒畅。
乡村的道路车子不多。
我们朝前方的一片柿子林开去。
柿子像灯笼,在夕阳里采着光辉。
犹如水墨画里一道绝美的风景。
把车停在路边。
站在树下,才发出,树要比想像中高得多,根本够不着。
我到树林里寻找出一个树枝来,削其小节。
悲残的是,还差一点点,仍够不着。
“你来,骑在我的脖子上。”我说。
“骑不上去。”
我半蹲在地上,示意她上来。
她不好意思地跨在我的肩上。
“我要起来了!拉着手。”
这个动作想着很简单,站起来却是不容易的事。
我竟然一下子没起来。
有些丢面子。
以前,一百斤一袋的小麦也能抗起来。
“你多少斤?”我问。
“一百一十多。”
“看你不胖,也不轻。”
“算了吧。”
“我再试一次。”
这一次,我扶着树,然后让她骑在我的脖子上,双手抱着树干,一点点站起来。
终于站起来。
其实站起来还好,关键是站起来的那个过程不容易。
我指挥着,让她打。
十几杆子落下去,只有一个掉下来。
“你倒是使劲啊。”
“我使不上劲。”
“看那个方向的那个,很大,我们一起把它打下来。”
“我挪过去。她扬起棍子。”
“打——”
她一棍子下去,使的劲不小,却落在树枝上。
她这技术……
我重心没控制住,一下子倒下来,她也跟着一起倒下。
没想到,树枝受震动,传到柿子上,柿子摇晃了两下,终于落下来。
真是意外的收获。
我赶紧爬起来,问她摔痛了没。
她拍着身上的土,却格格地笑。
“还不如花十块钱买上一袋呢?”
她抱怨。
“那意义,哪能一样。这个柿子,保准让你记忆一生。又甜又好吃。”我拿起那个柿子,放在她的手里。
“别打了,我们已经收获了两个。”
我拉起她来。
“这两个别吃了,太难得,供起来吧。”她说。
“好吧,你有所有的处置权。”
车子继续前行。
天色逐渐暗下来。
高速可能还是堵着,我们走进一个小县城,准备住宿下来,明天一早再出发。
夜晚的灯开始亮起来,街上很多地方摆着柿子。
我买了一兜。
在县城转一一圈,一个大大的“7”字招呼着我的视觉。
在信息发达的时代,宾馆的连锁店开遍于祖国的每个角落。
包括这样的小县城。
走进七天酒店,我拿出身份证。
“订几间?”服务员问。
“一个标准间。”我回头看看她。
“三楼和五楼都有。”
“五楼的那个吧。我先上去看看”
我拿着房间卡,示意她在楼下等着。
打开门,房间还算干净整洁。
办好手续,我拎着包上楼,她在后面跟着。
一进房间,我把包放在地上。
她坐在床沿上说,“你怎么不订两个房间?”似笑非笑。
“太浪费了吧。这有两张床呢,你一个我一个。要不我再下去换?”
我装出要下去的样子。
她一把拉住我说,不用了。
坐了一天的车,真的有些劳累。
我们各自躺在一张床上。
打开电视吧,她指挥。
于是,我去找遥控器,然后,把摇控器给她,“你选个台吧”。
“看个电影吧”,她正好浏览到一个外国的电影。
“我一看电视就想吃零食,你去拿包零食吧,我想吃零食,在车的后备箱里。”她有些撒娇。
好吧。
打开后备箱,看到里面满满的,包和塑料袋挤压在一起。
到底在哪个包里?
只好一个一个检查。
一个世纪后,我终于找到那个零食包,然后直接提了上去。
想吃哪个,她自己挑吧。
一进门,却听到哗哗声音。
她在洗澡。
我有些神情意乱。
和她在一起的那么多时刻,也没这样乱过。
我在一张床上躺下。
卫生间里水汽迷蒙。
电视上放着不知所云的节目。
我的思绪飘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