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了件黑色的外衣,戴了个墨镜。
但我仍看出是她来。
我喊了声“美贞”。
她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我喊的不是她。
她没有听见?
但却在经过我时,眼角转过一瞥,随既把目光移开,直视着前方。
她看到我了。
她不问,不语,毫无表情。
我的脑子里闪出两个选择。
一是,扔下小宁。
但这样的话,小宁会看到她。
二是,不去理她。
回头再去跟她解释。但是,由此,她可能会不理我。
权衡之后,我选择第二个。
我们错肩而过,如陌生人。
我带着小宁离开。
小宁喝了不少,有些上头。
送她到楼下。
她拉着我的手不松开。
“我们明天还可以再见面的。”
她低头不语,就是不松手。
好吧,送她上楼。
在她家门口站住。
“送到这儿可以了吗?”
“你不到我家里坐一下吗?”
“不进去了吧,你家里有人。”
“就我一个人。”
“你父母呢?”
“她们在别的地方,有时候回来住一下。”
她打开门。
虽然我知道她家是复式的200平米的房子,一进门,我还是有些惊叹。
进门的大厅,面积很大。
几乎赶上我租的那个房子的总面积。
庄重,大气,富丽而不堂皇。
中间摆放着欧式实木沙发。
最北面是开放式橱房,相隔着一个餐桌。
一个落地台灯低垂着眼睛。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大部分时间是。”
“打扫卫生也是个问题啊。”
“每天会有人来给打扫。”
有钱人家就是好。
桌子上有水果盘,她拿起一个梨放在我的手里。
“吃个梨吧,从此,你就离开我了。”
“别说的那么悲观,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谢谢你。”
“我还有点别的事,那我先走,改天再来?”
她刚要起身,我扶着她的肩说,“你休息吧。”
她目送我离开。
一关上门,我大腿小跑。
赶紧到美贞的楼下,她屋里却黑着灯。
是不是还没回来?
她出去做什么了?
我在她单元门口的一个凳子上坐下来。
也许还没回来。
躺在长凳上,看看天空。
楼上的灯光太强,遮掩了天空的星光。
除了看到逐渐变小的窗,并不怎么看得见星星。
想起看过的《一起去看流星雨》。
想着,等有了爱的人,也和她一起去星光下看一场流星雨。
于是等了很久,却没有等到流星雨。
也没有等到爱人。
那个时候,非常喜欢女主。
剧中人因剧相恋,剧里走到一起,剧外却分手了。
感情的事,真的是不存在任何永恒,没有任何的套路。
她的窗依然黑着。
什么个情况了?
是不是睡着了。
顾不了许多,给她打个电话。
我屏住呼吸,拨通。
嘟——嘟——的声音传来。
没人接。
又是什么个情况?
是不方便接?
还是不接?跟我预想中的一样,她在生气?
总在下面等也不是个办法,要上去看看才行。
最大的难题是,如果那个男人在家怎么办?
这个时候,再说成是送快递的,鬼才相信。
看鞋,对。
看地上有没有男人的鞋。
如果没有男人的鞋,那就是不在家。
如果只一双她的,说明她在家。
如果没有,那就说明,她还没有回来。
所以,只要轻轻打开门,看鞋就可以了。
主意一定,立马起身。
电梯门打开,楼道里的声控灯惨白地亮起来。
拿出她的钥匙。
我已很久没打开过她的门。
我声音很轻,脚步更轻。
忽然有做贼的感觉。
为减轻声音,我把自己的鞋脱在门口外面。
轻轻地推开门,里面很黑。
窗外的灯光映到墙上。
门口的光线却很暗,别说看鞋了,连有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怎么办?只有发挥触觉的作用了。
我蹲下身子,伸手去摸。
正摸索着,忽然脑袋上一阵巨痛,然后听到瓶子破碎的声音。
什么东西砸在了我的头上。
一股液体从头上流下来。
我闻到一股浓稠的腥味。
我一下子倒在地上。
……
我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不停地在喊。
她在喊什么?
声音很小,我仔细地听。
终于听出来了,她在叫我。
是啊,在叫我。
谁会叫我?莫不是美贞?
再听,好像是她的声音。
刚才找她找不着,这会子终于找着了。
声音越来越大。
想看看她在哪里。
隐约前方有些亮。
那个亮的地方越来越近。
似乎就在眼前。
我慢慢睁开眼睛。
是的,我睁开了眼睛。
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没错是她的脸。
这不是我刚才要找的脸吗?
我把手伸过去,放在她的脸上。
捏了捏,好像是真的。
这应该不是梦。
刚才是梦?
有些糊涂。
“你终于醒了。”
她的声音传来。
真的醒了。
我听到了她的声音。
“吓死我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打120了。”她哭着说。
看到她哭,我准备坐起来,刚一抬头,感觉头有些痛。
刚才的情境闪现。
有人打了我。
怎么回事?
我还在地上躺着。
一摸头,似乎被个什么包裹着
“谁打了我?”
“我打的。”
“你怎么打的?”
“用桌子上的花瓶。”
“你没看看是谁吗?”
“本来,我就在沙发上坐着,听着门响,我想应该是你吧。但是,一看,人一进来,就蹲下身子在地上爬,你说,如果是你,怎么可能爬?肯定是坏人。”
本来还觉得像贼,现在终于做成了贼。
“你劲还挺大。”
“这花瓶重。当时想着,要是万一掉下来砸在脚上,会不会砸烂脚。结果,脚没砸料,倒把你的头砸烂了。你为什么爬着走?”
是啊,为什么爬着走?
我想起了鞋。
“我是去摸鞋。”
“你去摸鞋干啥?想换鞋?那么黑,你不用换鞋,穿着你的鞋就行,最多明天拖拖地。”
我苦笑了一下。
要解释清这个问题,还真要费掉很多的力气。
“谁给我包的?”
“我包的。正好门口挂着丝巾,就拿过来包住止血。过一会儿,给你消消毒。”
“他不在?”我真奔主题。
她点头。
终于放心了。
“你不接我电话,我就上来了。”
她一下子,把纸巾扔在我的脸上,重现生气的模样。
我从脸上拿起纸巾,捏在手里。
“其实我和她没什么,她说她过生日,我就跟她吃了一顿饭,然后送她回来。”
“你只需解释一下,她为什么挽着你的胳膊。”
“她让我做她的代理男友,其实就是好朋友,陪她逛逛街,吃吃饭。”
“你们还做别的吗?”
“别的什么?”
“男女朋友之间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看到的是最亲密的行为。”
“我不信。”
“怎么样你才会信呢。”
她扭过脸去。
我拉起她的手,拉向我的胸口。
“你可以摸摸这儿。”
“这儿啥也没有。”
“你摸不到心跳的声音?”
她点头。
“把头伸过来。”我说。
她伸过头。
“用耳朵听听。”
她附在我的胸上。
“听到了吗?这就是我心跳的声音。你听心跳,加速吗?”
“很正常啊。”
“很正常,说明,我没骗你。心理学上有个实验说,撒谎的人,心跳会加速。”
“先相信你。”她终于微笑了一下。
我抱住她,翻过身。
黑色的长发,在她的头下铺开。
她的眼睛闪着光泽。
我似乎等待了许久。
我吻向她的唇,她的脸,她的颈,她的耳朵。
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等待,等待去拥有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