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车里的气氛显然和来的时候差别很大,齐婉婉缩在角落萎靡不振,上衣还有数个明显的墨点,那是她试图和本主父亲沟通失败的后果,幸好丢过来的是毛笔不是砚台,不然就直接脑袋开瓢儿了。
“吃饱了吗?”顾晓风问。
齐婉婉应声歪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脸。
他轻笑:“都说了他们关系不好,你还非要凑上去。”
她也没有试图辩解什么,只是恹恹地不想说话。
“前头有一个哥哥,六七岁的时候夭折了才生的你。那时候天朝严禁重男轻女所以B超不给查性别,你爸不喜欢女儿,他想要一个能参军的儿子。名字里原本是男孩的男,后来是本主自己改的。”
齐婉婉的指尖勾了勾,可最终还是松弛了,现在告诉她有什么用?早说也许她就不试图和“父亲”套近乎交流感情了,也就不至于现在这么狼狈,回自己的娘家,被亲人无视,甚至讨厌,若是本主来,也多半都会很伤心的吧?
“其实就算是女儿也可以参军的,不过他女儿实在不是一般人……”他的话有些保留,说到这里还偷眼看了看她。
“又不是我想那样的。”她终于忍不住反驳道,“那些丑闻和我无关啊!”
一个高阶老军官有这样举国闻名的女儿真不是一般的丢脸,他不喜欢她很正常。“他们喜欢不喜欢你也和你无关,你知道吗?”
她刚挺起的腰身迅速再度萎靡下去,是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司徒超楠都不介意自己和父母的关系僵成那样,她齐婉婉有哪门子的立场去弥补?
顾先生其实不介意齐婉婉的心情好不好,不过有这样的一缕游魂在自己身边飘荡还是感觉不太舒服,他将她丢回三楼卧室就回了自己的楼层。今天的家庭聚会是他主动要求的,基本目的也都实现了,可以说是一次顺利的会议圆满结束,但仍然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压抑着。如果,如果今天和他一起回家的是司徒超楠,那见面的时候会有怎样的状况?想到就觉得忧伤。
“笃笃笃”。
“进来。”抬眼看见的是齐婉婉,他还略有些意外,“什么事?”他记得警告过她没事别上楼来,不过看在她今天受到的打击过大可能有些精神失常所以原谅了。
“你今天……”她的眉头皱得很厉害,“到底给了司徒妈妈多少钱啊?”
“哦,这个?”他手上动作没停,将衬衫丢在一边,开始脱裤子。“你想知道?”
她一路上都在郁闷,忘记想这个关键的问题。之前顾先生说过是去看“她妈妈”而不是说去回“她娘家”,因此主要的目的还是见到司徒妈妈然后给她支票不是吗?而通常使用支票的情况都是在金额大到无法直接现金交易,那到底是多少钱啊?她这辈子都还没亲手摸过10万块以上的现金呢。
“8亿。”他淡淡说着,继续脱。
“软妹币?”土鳖女瞠目结舌。
“不然你以为是美刀?”
“你到底有多少钱啊?”他是做生意的也没可能做这么大吧?
“离婚分财产的时候你会知道的。”他淡笑着从床上抓起浴袍。
“你……”此刻土鳖女刚意识到顾晓风已经全果了。
“要一起洗吗?”他问。
齐婉婉慌慌张张地跑出了顾晓风的房间,一直到很久之后才想起来其实她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想问,那就是司徒家要钱做什么。
阿兰和文怡不是说她家都是高官,所以应该不会缺钱才对,而且看她平日里用的那些东西也知道全部都价格昂贵,难道是欠债?欠债上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古人诚不我欺!
网络上面说,司徒爸爸退下来之后声望还是很高,很多他的老部下现在都在一线做高官,他的夫人小他近10岁,在他任职期间曾是省级的文化艺术类的民间组织主要领导,在他退职之后才正式从政。目前虽然只是联合协会常任理事,但支持她的财团都势力庞大,最终的目标当然是冲击那个最顶上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
齐婉婉对国民政-治了解度基本为0,联合协会的理事是什么级别的官,管什么方面的工作她也完全不懂,但总之她只知道这是个很大的官。在陈纱的官方网页上面写着她目前参与竞选的是联合协会的理事长位置,她又对这个陌生的名称开始查询。
不出顾晓风所料,齐婉婉果然在查他岳母的资料,而且很明显,她的心事一向写在脸上,此刻分明写着“我搞不清楚,我看不懂,我很笨”这样的字样,他从来不是善心人,尤其是快乐总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这种郁闷的表情会自动调节他的情绪。
她已经读了两遍“联合协会”的定义,但还是不懂,索性这一遍用手指指着屏幕一个词一个词地拆解领会。
“联合协会是民间最高政-治组织,虽然名义上对国家政-治、经济只有参与权却没有干预权,但实际上联合协会在经济领域的主导地位已经超过GUO家DANG派很多年,用白话来说,联合协会是全体人民的钱袋子,他们的领导就有打开钱袋取钱或者存钱的权力,而这个权力连GUO家领-导人都没有。”
齐婉婉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顾晓风,她惊讶的不是他什么时候进了自己房间自己不知道,而是司徒超楠的妈妈,一个女流,竟然……搁在古代,这不就是户部尚书吗?连皇帝要拿钱都得跟户部打招呼啊!
可是……“她管那么重要的部门肯定来钱路很多,为什么要要跟你拿钱?”
“现在陈纱只是联合协会的理事之一,理事长人人都想当,当然要竞选凭实力来当,我们是她的支持者之一,她的竞选理应我们出资协助。”果真是猪一样的队友,看她似懂非懂的,还要多解释几句:“每个竞选者都要拉赞助,她竞选成功后赞助商才可能有巨大的回报,虽然联合协会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职能机关,但在商业经济方面的统治能力和影响能力是毫无疑问的,赞助商支持的傀儡上位才能够获取更多有利的条件,甚至直接和ZF交涉修改相关的商业规定。我们是其中一个赞助商,竞选前会做出一个预算计划,所有赞助商按照比例分摊,前期我们出了20多个亿,现在是中期,一般前期预算都是大头,中期和后期有补充,每期、每个竞选者基本上都要追加投入的,到后期基本上不会有结余,只会继续往里投钱。现在中期就超出预算需要追加几十亿,看来竞争得比想象中还激烈。”
她仍然似懂非懂,但是比单看网页明白多了,像顾先生说的这些大概在网页上都不会直接写出来:“可是你是黑-社-会啊,赞助司徒妈妈这种大官没问题吗?”
顾晓风侧目,眨了眨眼:“谁说我是黑-社-会?”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用力思考怎么将说出口的话吞回去,但很失败。
顾晓风哈哈大笑,比平时不知道爽朗多少倍:“我可是正当商人,顾氏旗下的子公司有上千家。”
她撇嘴,虽然不敢反驳但是表情丝毫不相信。
“我每年都有上税的。”他信誓旦旦地凑过来保证,“ZF每年还颁发荣誉市民奖给我。”
他身上淡淡的沐浴乳味道和清爽的洗发水香味都飘了过来,她条件反射地让了让身,思想稍微一松懈就又管不住嘴巴了:“你连我都杀了还不是黑-社会?”
他笑得更开心,肩膀一耸一耸:“我们是家族式的,更接近Mafia的形态,你叫黑手-党也可以,叫黑帮也成,但不是黑-社-会。而且我们大部分的员工都做正行,只有少数兄弟在半数以下的时候才从事有危险的活动。”
他说的话和什么“联合协会”异曲同工,总之就是让人不太理解啦。
他伸手揉了揉齐婉婉的头发:“很多的黑帮加在一起,才构成黑-社-会……齐婉婉,你家人怎么给你起个狗名字?吉娃娃?倒是和我的莱温斯基是一对。”
从那天开始齐婉婉的称呼就从“喂”、“那个谁”、“你”、“死女人”变成了“吉娃娃。”而也是从那天开始,齐婉婉就被允许在庭院里走走,甚至可以稍微远些走到大门的附近,她终于有机会逛逛庭院和花房。
家里的花匠叫强叔,是瑞婶的老公,花房里面的花据说都是名种,齐婉婉也就隐约能分得出几种属于菊花,几种属于蔷薇科,但具体到底是什么菊?蔷薇月季牡丹她也是完全分辨不明白的。连逛个花房都让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无知,于是心情抑郁地往外走。
“啊,我们花房还种蘑菇啊!”齐婉婉高兴地一蹲,伸手摸了摸毛绒绒的黄蘑菇,“别的地方有吗?我们有种木耳和猴头菇吗?”
身后一直跟着怕弄坏花的强叔没有接话,于是她兴奋半天也没有下文,只好疑惑地回头主动问:“这个……难道不是蘑菇?是一种什么花?”不会吧?她就无知到这种地步?
强叔努力板起脸,但表情还是很诡异:“那个……呃……那个……是莱温斯基的小便。”
她眨眨眼,琢磨琢磨,不甚明了。莱温斯基的名字她是有听顾先生说过,但是……她现在还没将家里的雇工们认全呢,但“莱温斯基的小便”又是什么?“小便?”
“咳咳!”强叔清了清嗓子,“那个不是蘑菇,就是,就是平时说的‘狗尿苔’!”
“嗷~”齐婉婉猛地蹦起来,她就说那天顾先生为什么说她和莱温斯基是一对,原来莱温斯基也是狗!
她恨恨地一边往楼上跑一边想:“叫你手贱,叫你手贱,下次乱摸就把手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