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陆源儿气结,“你这是弄权。”
她的身旁,秦婉儿眉目之中异光闪变,内中荡漾着沉郁与失落。
她在失落什么?
初听时逸之名时,她很难过。
难过自己命不好,为了秦家,不得不去奉迎那样一个纨绔二世祖。
在上古法阵内,秦婉儿对时逸的感观,略有些变化。
在回返平阳城的楼船上,十日深谈,两人已亲密了不少。
忽有那么一瞬间,秦婉儿只觉自己是不是已爱上了时逸。
至少与他在一起时,自己很开心。
可分别一日后再度重逢,她才发现时逸竟是这样一个弄权蛮横之徒。
这样的人,她秦婉儿怎能不失落。
失落的同时,心底的难过,又翻涌了出来。
姑娘心凄凄,冬风吹血冷。
却正此时,忽听孔立仁的暴喝声,自身旁响起。
“好贼人,哪里逃?”
废宅门前,枯瘦乞丐倏地化作一道残影,往废宅隔壁一个幽深的胡同掠去。
那里,是他的逃生路径。
身前身后,升起六团浅红色的血光。
很显然,这个枯瘦的老乞丐,实是个淬体六层境的武者。
试问,一个身负淬体六层修为的武者,又怎么可能会沦为乞丐?
场中众人,没一个在意到老乞丐的动作。
只有孔立仁,自打时逸发布了命令后,他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枯瘦老乞丐的身上。
眼见老乞丐要逃窜,孔立仁大喝一声后,忙一个翻身跳下马背,飞掠上前,仗剑急攻。
他所使用的剑法,并不算高明。
当然,这只是针对于时逸来说。
实则孔立仁的家传剑法,并不算弱,在黄阶武技里,当排得上中上。
一剑疾刺老乞丐而去,长剑震荡,犹如苍龙狂吟。
龙吟剑风,慑得老乞丐心神大乱。
“大人,饶命,我……”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孔立仁的长剑,已刺在了他的胸腔之上。
鲜血激喷,老乞丐吃痛闷哼。
这一剑,没能刺中死穴。
孔立仁抽出剑后,右手一震,变招再刺。
准拟这一剑必将老乞丐刺死当场,却没想到眼前一花,手中长剑已被人夺了过去。
“哐啷”一声丢在了身旁青石地面上。
与此同时,一只纤嫩如女子柔荑般的手掌,平伸到孔立仁的胸前。
掌缘上,罡煞阵阵,劲风呼啸。
孔立仁大骇,自知这一掌非比寻常,必难硬抗,忙抽身后退。
可自身在掌风的锁定之下,想退已来不及了。
无可奈何,只能鼓荡起内力,拼尽了全力,攥拳急迎而上。
虽然必败的结局已经注定,孔立仁还是打算以硬碰硬。
他有心沸腾热血,可老天不给他这个机会。
一道黑影自身后闪了过来,抢在孔立仁之前,朝着那白嫩的手掌,猛地轰出一拳。
狂猛且无畏的战意,激昂喷发,化作恐怖的气势威压,震得孔立仁心肝儿乱颤。
一直锁定在他身上的掌风,已被这凶狂的战意驱散。
孔立仁如释重负,一口气暴退十七八丈。
待得立定后,这才望战场中望去。
那替他当下掌风的黑影,正是时逸。
傲立当场,拳出如江洋倾覆,如山岳崩塌,摄人心魄。
这一拳,名噬血。
“嘭!”
拳掌相交,气劲激荡,余波扩散。
时逸脚下的地面,炸裂开无数裂纹。便连身旁的废宅院墙,也在余波的震荡下,轰然倒塌。
碎石迸射,尘土飞扬。
烟尘中,时逸连退七步。
那白嫩手掌的主人,亦连退七步。
这一式交锋,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战意!”
烟尘落定,枯瘦老乞丐的身前,出现了一个身穿金甲的青年男子。
颀长身材,面如冠玉。即便身穿甲胄,也挡不住那翩翩风度。
如此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落落贵公子。
“都说平阳城的时逸,乃是个身负战、剑双意的不世天才,而今一见,果真非比寻常。”
金甲男子踏前一步,走到了温暖的阳光下。
明亮的眼瞳中,倒映着时逸的身影。
他轻一摇头,叹道:“天赋虽好,这人性吗?委实差了些。弄权豪横,嚣张跋扈,残忍毒辣……如你这样的人,身披八品刀吏之名,未免太也有失朝廷的声威。唉!”
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可话中的意思,很不给人面子。
当然,时逸也不需要这个陌生之人给自己什么面子。
他以为,面子永远都是用实力挣来的。
所以,在金甲男子一语落地之后,时逸毫不客气地欺身上前,兜头一拳狠狠地砸了下去。
“半步通玄境而已,也敢在本捕面前大言炎炎。”
通玄境初中期的武宗,时逸都不惧,更莫说对方只有半步通玄的修为。
如他这样的武师,时逸不是没杀过。
这一拳,时逸使出了全力。
但他也知道,单凭这一拳‘噬血’,难以震杀半步通玄修为的武师。
所以,在猎猎拳风之下,还隐藏着一道外人不得见的剑意。
拳风呼啸,金甲男子神情陡变。
“好一个战意,竟将一个淬体境武者的实力擢升至此。”
一语说完,金甲男子忽发一声长啸。
啸声里,九道血轮频次自他的身上浮现出来。
一道血轮代表内息境一层修为,九道血轮,足见此人修为之精深。
“九轮……武师!”
场外众人的瞳孔之中,倒映着那耀眼夺目的九道血轮。
他们的脸色,也倏忽而变。
孔立仁双拳紧握,沈青遗亦如是。
而陆源儿,则满面担忧。
“时人渣,你可千万别……”
念头闪变间,姑娘忽想:“我担心他做什么?他死与不死,与我何干?”
只有秦婉儿,并不担心时逸,反而很是担心那个金甲男子。
时逸的实力,她是知道的。
一如此刻。
“嘭!”
拳掌再度相撞,巨力狂袭之下,金甲男子如断线的纸鸢一般,被直接被砸飞了出去。
“十三万斤力,这……怎么可能?”
时逸的嘴角边噙着冷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能的事情多着呢,你又知道几个!”
说着,身化游龙,朝金甲男子坠地之处掠去。
掠至半途,时逸右脚一挑,孔立仁那跌落在地的长剑陡然发出一声轻吟,弹跳了起来。
时逸探手接了,剑光如飞虹,自那已被吓傻了的枯瘦乞丐的脖颈上,划了过去。
鲜血狂喷,时逸的耳边,响起了天道任务令的声音。
这个枯瘦乞丐,确是大恶歹徒。
时逸之所以能分辨出来,只因他闻到了浓重的怨煞之气。
游龙残影飞掠至胡同内,与此同时,时逸那一直隐而未发的一剑,倏忽疾斩而出。
一剑‘破煞’!
只是手中的剑,并非诛邪剑,而是孔立仁的黄阶长剑。
“时兄,快快收手,自己人。”
一句惊慌的大叫,自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
时逸听到了,也分辨出来喊叫之人是秦越人。
但是他并没有收手的打算。
管他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是他挑事在先,并且下死手在先,该杀。
试问,若是时逸没有这一身本事,早已被此人刚才那一掌震毙。
当然,金甲男子那一掌并非针对时逸所发,而是冲孔立仁拍出来的。
但孔立仁是时逸的人,杀了孔立仁,时逸也必不会饶他。
不管如何,眼前这金甲男子,都得死。
天皇老子来了,都保不住他。
剑光划破了空间,逼近金甲男子的身前。
他瞳孔骤缩,冠玉般的脸面上,浮现出浓浓的惊惧之色。
死亡的滋味,萦绕在头脸之上。金甲男子抖如筛糠,再看眼前人,只觉自己面对的并非只是个淬体境的武者。
而是个来自九幽的妖魔。
嗜血且残忍,恐怖且强悍。
“不,我乃扬州王之子宋腾,又是镇抚司城卫军的新任统领,才刚刚来到这平阳城,怎能轻易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