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时逸的剑招,宋腾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正在逐渐逼近。
他怕了,并且很后悔,真不该无缘无故跑过来挑衅时逸。
可任谁也想不到,时逸竟会一个照面,便说杀便杀。
这样的行事作风,当真是比妖魔还狠辣。
生死关头,宋腾再也顾不得其他什么,右手急抖。
血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一个金光熠熠的小钟,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小钟不大,金光虽浓却聚而不散。
剑风急急,掴面而来。
宋腾目眦欲裂,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喝。
暴喝声里,他周身泛起了浓郁的血光。
血光正是内力,如江潮奔涌般,往那巴掌般大小的金钟内汇聚。
“当……”
钟响一声,雄浑、洪亮、绵长、肃穆、经久不散。
声音炸响在天地间,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
这种感觉,好似置身在温水之中,只想躺着,舒舒服服地睡上那么一觉。
安逸,悠哉,恬淡……
诸般情绪其上心头,迫使着时逸收剑,停招,后退。
恍惚间,时逸这一剑的去势,还真为之一缓。
却正此时,一道极致的冰寒,倏忽自时逸的血脉经络之间游过。
驱散了舒缓,驱散了安逸。
时逸仓惶回神,抬眼望,正见金钟震荡,发散出一蓬金灿灿的光芒,将宋腾的身体笼罩在其中。
金芒外扩,已吞噬了长剑的剑尖。
“呲……”
黑烟如雾,孔立仁的家传黄阶长剑,竟直接被金光腐蚀成了飞灰烟尘。
劲风狂卷,尘飞烟散。
时逸悚然一惊,暗道:“好强势的金光。”
身随意动,忙激昂起剑意,附着于长剑之上。
这一式破煞,还未使完。
奋力前刺,但听“喀嚓”一声脆响。
入眼处,金光碎裂。
时逸手中的剑,刺碎了金光。
但长剑的品阶太低,刺碎了金光后,自身也没能保全,被腐蚀成了飞灰。
时逸知道,自己这一剑‘破煞’,到底没能杀了眼前的宋腾。
而宋腾,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他手中的金光小钟实是个罕见的玄阶异宝,乃扬州王府内的诸多先天玄修合力祭炼了整整三年才成的上品。
那些个先天玄修曾放出狂言,说便是先天化元境玄修的全力一击,也不可能破得开这金钟的防御。
并且此宝不单单有防御的功效,还能扩散金光,腐蚀身周万物。
攻防兼备,价值攀增。
可现如今,这金钟异宝,竟折在了一个淬体九层境的武者手中。
那一剑,虽然有战意、剑意的双重加持,可时逸毕竟只是淬体境的武者,怎能破得开金钟的防御?
宋腾一时茫然,只觉这一切,出乎意料到让人难以置信。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能解释此事。
那就是时逸刚才刺出的那一剑,乃天阶武技。
“天阶?是天阶吗?”
宋腾皱起了眉头。
时逸这一剑‘破煞’,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阶武技,但是其威力,比之天阶武技,不弱分毫。
只是没有天阶武技对应的极致奥义而已。
剑未能杀敌,却破了金钟的防御。
两相平手。
时逸与宋腾同时暴退。
时逸退出了胡同,宋腾退到了胡同底。
两人相隔十余丈,两相对峙。
时逸微眯着双眼,狭长的瞳孔之中,荡漾着浓郁的杀意。
刚才那一剑,虽然没能杀了宋腾,却并不代表时逸就不如他。
也不代表时逸的一剑‘破煞’威力不强。
有此情况,只因时逸手中的剑,品阶不高。
若刚才没有使用孔立仁的家传长剑,使用的是诛邪剑,宋腾必死。
时逸有这个自信。
同时,他更好奇那宋腾手里的金钟异宝。
异宝,可以理解为法宝,与玄兵武器并不相同。
异宝只有先天玄修才能炼制,也只有通玄境以上者,才能使用。
通玄通玄,顾名思义,身入此境者,已可通达玄奇,自不能再以寻常人来视之。
宋腾并不是通玄境的武宗,虽然只有半步之差,可不是,到底也不是。
不是武宗,就无法催使异宝。
就好像后天武者难以发挥出天阶武技的极致奥义一样。
一如那日在上古法阵内,散修无法以一招地阶奥义‘轮回天葬’挡住了夏灵沅的天阶奥义,以及时逸的一剑‘破煞’。
并不是无法的轮回天葬威力强大,而是以夏灵沅的修为,难以发挥出天阶武技的极致奥义。
无法就不同了,轮回天葬只有地阶,以他半步先天的修为,可以彻底将其真正的威力发挥出来。
此消彼长,自然跨越了品阶的差距,拼了个旗鼓相当。
异宝,也是此理,境界不到,万不能用。
若想用,当然也不是不能,只是消耗很大,且还有反噬之虞。
就好似宋腾此时的情况,虽然没有被金钟异宝反噬,却已耗尽了内力。
此时的他,经络空虚,内力匮乏,若非不愿示弱与人,他怕是连挺直身躯的力气都没了。
虚汗长流,粗气连喘。
宋腾凝视着时逸,锐利的眼眸之中,荡漾着深沉的担忧。
而时逸,情况就随意得多。
连翻使出两拳噬血,一剑破煞,所消耗的体力、内力等,对于时逸这强健的体魄,以及庞大的内力储备来说,根本不值一哂。
他此时精血饱满,内力充盈,体力旺盛,正是战意凶狂的时刻。
所以,时逸抖了抖肩,狞笑着,迈步近前。
“时兄,千万冷静。”
秦越人身法急运,狂奔而来,一把将时逸拉住。
时逸停步,转身,凝视着秦越人的双眼。
两相对视,秦越人沉声道:“他乃扬州王之子,杀……杀不得。”
时逸撇嘴一笑,“扬州王又如何?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况且此人只是扬州王之子,并非扬州王本人。哼!藐视本捕,那就是藐视朝廷,藐视大夏王朝。如此样人,焉能不以重罪治之?”
秦越人并不赞成时逸的话,他以为所谓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愚者的自我安慰。
事实是,别说天子,就是县令犯法,也不可能跟庶民同罪。
不说县令,就算是商贾富户们犯法,只要银钱打点得当,也不可能与庶民同罪。
愚民之言,何须当真?
“同时他还是我城卫军新上任的统领,而且是镇抚司血甲卫的候选三等卫。”
扬州王的名号,看起来是压不住时逸了。
秦越人没办法,只好搬出镇抚司来。
但时逸听罢,仍是轻狂一笑。
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不屑。
“镇抚司?血甲卫?哼!”
时逸冷声一哼,甩开了秦越人的手,再度踏步。
秦越人大急,忙伸出右手,再一次将时逸拉住。
“扬州王是太尉大人的亲信,太尉大人于朝堂之中的威望,你不会不知道吧?即便是百官诸王侯都闻风丧胆的镇抚司,也对太尉大人礼下三分。你若得罪了扬州王,绝无好果子吃。”
这一连串急言,终于说动了时逸。
“扬州王宋徽,竟然是闾奉先的亲信?”
这一点,时逸没有在百官资料上看到过。
既如此,杀那宋腾,更不可能招来大祸。
要知道他时逸现在的身份,可是太尉闾奉先的儿子。
扬州王宋徽是闾奉先的下属,细细算来,便说他时逸是这宋腾的主子,也无不可。
主子杀犯了错的恶奴,天经地义,谁敢说三道四?
时逸的脸面上,浮荡着沉凝的肃杀之意。
又一次甩开了秦越人的拉扯,大踏步走到宋腾的身前。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秦越人的神情越来越焦急。
宋腾心下的恐惧则越来越强盛。
“咕咚……”
他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是扬州王宋徽的儿子,你……你若杀我,我父亲必不饶你。”
时逸冷声一笑,“饶不饶我那是后话,你此时应该想的是,今日过后,你要超生到谁人家中。或者说……魂飞魄散,连再世为人的希望都随风湮灭。”
说着,迈出了最后一步。
时逸站在宋腾的身前,昂首挺胸,目光如电。
右手中,血光震荡。
血光下,诛邪剑出。
“别杀我,我……我给你钱,给你丹药、玄兵、天材地宝,只要你别杀我。”
血光散去,诛邪剑隐。
时逸的嘴角边,浮起一抹贪婪的笑容。
“钱?你能拿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