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的好,一命二运三风水,这话是一点不假。命是胎里带,讲究的是因果循环,老天爷认为私自改命那就是逆天而行,绝对不给好果子吃。运即运势,飘忽不定,捉摸不透,不为所诱。而风水,这就是一门学问了,能为人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据说风水传自九天玄女,经过几千年的演变,化为三大分支。一曰天星,又称占星,最是晦涩难懂,只存在于皇家的司天监,专测国运勘龙脉。随着满清的倒台,司天监也不复存在了,占星术散落民间基本失传;二曰命卜,卜算的前身,如面相、手相、批八字什么的都是它的分支,主要流传于民间,常被市井蓝道用于不法之事聚金敛财,口碑甚恶;三曰地舍,主要传于道门,勘测地脉、阴阳宅邸凶吉都是属于地舍风水一脉。以前听我师父说他的师爷曾经告诉他,倘若有人能够借三相风水之力可拥有扭转乾坤逆天改命之法。当然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只知道师父穷尽一生也只掌握了地勘和人合,别说集三相之力了,除了妖孽,我估计正常人根本是想都别想。
话又说回来,我刚才到底发现什么能使我惊得一身冷汗呢?我从未独自给人家相过宅邸,没什么经验,以前都是师傅做事我在一旁看着。但是这个宅子的旁门开的这个位置,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反面案例,典型的凶门极品,它不但开在了丁字路口的中间,而且还正对着好几根电线杆子和几个店铺,集暗箭煞、弯弓煞、刀刃煞、菜刀煞、斜枪煞等等等等十几种煞局对着。
我从我师父的书里看到过这么一句话:玄关不立交头路,凶神不惊正南福。阴阳殊途各有道,插柳成排利通途。
这几句话说的是阳宅的门,尤其是大门不能建立在像十字路口或者丁字路口上,因为马路和河道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运输,不仅人要走,阿飘们也要走。换个例子,你是否经常在清明节看见有人在路口烧纸?那是因为马路和河道都有运阴的功能。要是把大门开在这种地方能好的了吗?况且还有那么多的煞局在门外对着,就是十个旁门也是对屋主大不利的所在。其实解决的方法也有,就是在门口种一排柳树,因为柳树是阴木,柳条随风摇摆,似鞭子在凭空抽打,可以起到阻断阴阳的效力,正所谓柳条打鬼矮三分。
“这里是不是应该有柳树啊?”我指着地上的新土问苟管家
苟管家一愣,赶忙回答:“是啊,只是上个月老爷嫌这几棵树挡阳光,让我们砍了,这不刚把坑填上不久。”
果然啊,自作孽不可活啊,也不知道他们家为什么非要把门开在这里,像他们这样的大宅院在建造的时候不可能不找先生看的,又或者说是刻意为之?总之我觉得这些煞局如果是是自然形成的还真是太巧合了,不过现在再说什么也晚了,先进去吃饱了再做打算。
“管家大爷,依我看那砍掉的柳树还是种上吧,可以种矮一些的,但是必须要有。”我指着坑说。
“好,我跟我们家老爷禀报一下就安排下去。”那苟管家听我说完,立刻憨笑可掬的点头同意。
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冷不丁的让一个素未蒙面的人如此恭敬,我心里还真是没底。
“大爷,不知道您家老爷如何称呼啊?还有刚才那个小哥……”我十分恭敬的问
“我家老爷姓董,叫董佳枢,刚才接你的是我家大少爷叫董延旭。”苟管家边给我引路边跟我介绍,“我们董家世代经商,当初董家老太爷救过我祖上的命,所以我们家世代给董家做管家报恩,到我这已经是第三代了。”看着这老管家佝偻的身子一脸的和善,让我对他瞬间就产生了好感。
跟着苟管家,走在花园蜿蜒的甬路上,内心一阵的感叹,真是有钱人啊,有钱真是好啊。董家的大宅,是里外三进带两座跨院的超大型宅邸,第一进住的是长工和佣人,第二进住的是苟管家一家老小,看来这董大善人的名号不虚,对待下人非常好。听苟管家说,董爷早年丧偶,独自住在第三进,儿子住在东跨院,西跨院闲着。此次就是给我安排在了西跨院。我回头看了看,我们刚进来的那个小门是花园的侧门,从那个门穿过花园就可以直接到达第二进院子。
我可是头一见识到这么豪气的大宅子,白墙灰瓦,假山亭阁,王府大院也不过如此吧。鱼池里肥硕的锦鲤见人经过,尾随而至,看得我直流哈喇子,这得炖多大一锅啊。由于我一路上东张西望走的很慢,苟管家时不时地停下等我,也不催,只是憨笑可掬的冲我招手引路。
我们穿过雕花的木廊来到了第三进的东屋跟前停下,想必这里就是董家老爷子会见客人的地方了,透过纱帘可以隐约地看到三个人影坐在桌旁,时不时传出来叹息之声。只听一个中年男子操着一口天津话说:“大哥,你也别太发愁,我当年打仗的时候那杀的人多了,要真有鬼?我还能活到现在?”他这话说的中气十足,嗓音浑厚,应该是个行武出身。
“是啊,爹,我已经把张真人信上说的吕大师接来了,一会您请教请教他。咱们又有王署长亲自坐镇,肯定逢凶化吉。”这个声音我听得出来,是刚才开车接我的皮衣小白脸董延旭。
没等第三个人说话,苟管家就轻轻的咳嗽了一下,用很平和的语气说道:“老爷,吕大师到了。”
我进了屋,便看到有三个人坐在一桌子酒菜前注视着我,三个人的眼神均有不同,坐在左手的董延旭是一脸温和的笑意,坐在中间的中年男人是一脸的期盼,而坐在右手边被称为王署长的粗犷汉子则是一脸的鄙夷和不屑。董延旭自不必说,我们接触过,他是一个非常温和的帅气小伙。而中间坐主位的中年男人肯定就是他爹董佳枢,董家大宅的主人。可右边这个王署长,可以通过他脸上的伤疤和横肉以及那身制服可以判断出是个警察。而且听他和董佳枢说话时的情绪内容也不难知道他和董家的关系甚密,而且是个不好惹的主。
我微微一笑,对着正中的董佳枢稽首道:“在下吕无极,诸公有礼。”
我话音刚落,只见坐在中间的董佳枢慢慢地站了起来,拱手道:“今日冒昧地把先生请到舍下一聚实属无奈。还望先生莫怪,一定要救救我们董家。”
他边说,边从衣袖里掏出来一个小红布包,摊开摆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只见红布上整整齐齐摆着三条小黄鱼。
那可是金子啊,在灯光的辉映下烁烁放光,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金子,当时就懵了,脑袋里一片空白,董佳枢看我没了动静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旁的王署长则是咧着嘴揪着胡子斜眼瞪着我,还是董延旭看到我的失态,便端起一杯酒走到我跟前,对我说:“吕大师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先来喝杯酒,解解乏吧。”说着便把酒杯递到我的跟前,在酒香的刺激下我才缓过神来,自知失态赶紧接过董延旭递过来的酒,憨笑着一口喝了。酒精顺着我的食道流到了胃里,开始是火辣辣的,后来就开始觉得胃里不舒服,紧接着胃里一翻一阵的干呕。
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在酒精的刺激下,胃里如翻江倒海般沸腾着,但又没有食物,只能是干呕。可董家人并不知道我是因为空腹喝酒而造成的不适,以为我是犯了什么急症,苟管家和董佳枢赶紧上前扶着我坐下,又是掐人中又是给我揉搓前心,董延旭见状递过来一碗鸡蛋汤。我当时喉咙就如同卡着一块石头,憋得满脸通红,只从嗓子眼里强挤出两个字:“馒头。”
一阵风卷残云后,我搓了个肚歪,满意的看着桌子上十来个空盘子打了个饱嗝。我本着一顿吃饱三天不饿的精神完成了这次战斗。好像我的吃相吓到了桌子对面的那四个人,虽然他们的脸上仍然是挂着笑容,但在笑容背后的尴尬和震惊之情早已溢于言表。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这几天急着赶路,有点饿,见笑了,见笑了。”
“还没见识过吕大师您的本事,不过这吃饭的功夫王某我是服了。”王署长说完,拿掉嘴里一直叼着的牙签,一口把面前酒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我知道他是在奚落我,所以我就当没听见,只是问坐在中键的董佳枢:“不知贵府出了什么事?”。
对面的董家父子先是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王署长。
“王署长,既然我家的案子由您全权负责,不如您来介绍下情况吧。”董延旭很郑重的说。
“行,既然本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的。这件案子确实很棘手。”王署长又倒了一杯酒详细的跟我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事发时董佳枢并不在家,而是去省城里开会了,董延旭在外应酬,苟管家忙着柜上的生意,所以详细的情况他们不是很清楚。根据王署长的表述大概是这么回事。事情是因董家的厨子挖冰窖而起,董家上下十几口子人,平时囤积的食物自然也就很多,天气渐渐进入了夏天,一天比一天热,之前的冰窖年久塌了,冬天的时候就填了,所以厨师就建议在花园里的阴凉处挖一口新的,管家也就没多想,就答应了,谁知这一挖就挖出事儿来了,四个挖坑的大小伙子暴死在坑底,厨子直接疯了。最玄乎的就是尸检报告,警方对他们的尸体进行了检查后竟然找不到任何伤,但是身体的所有器官全部衰竭。
“仵作说他们都是老死的。”王署长用肯定语气做了最后一句总结,然后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好像很不愿意回忆当时的情况,能让这个经历过枪林弹雨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如此忌惮,可以肯定当时的场面不是一般的可怕。
“老死的?”我满脸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
“老子当年不知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多少次,正常人死了就跟睡着了似的,哪像他们……”王署长说道这里又猛地喝了一大杯酒。
“是啊,我亲眼所见,他们一下子就好像老了六七十岁的样子,本来二十来岁正当年的四个大小伙子,一下子就变成了干瘪的老头,全都死在了坑底下。”苟管家在一旁把话接了过去,说完还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面有垂色,要知道下坑的人都是从这个院子里长大的,虽然都是下人的孩子,但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多少都是有感情的。
“我没孩子,这些孩子平时都喊我大伯,我……哎……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应该,不应该啊。”说完就哽咽着走出了东屋,而此时对面的董家父子也是红着眼圈咬着牙,却又一副故作坚强的看着我。
听他们说完,我心里就是一紧。以前跟师傅在山上的时候没少听他给我讲奇闻异事,有的是他听说的,大部分是他亲身经历的。要说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瞬间老了几十岁,必定是被吸取了生气或寿元所致。我师傅说过,一个人活在世上,寿元也就是寿命都是定好了的,俗称大限,它不会因为自身的善恶发生改变,这也就是为何世人常常感叹好人没好命,祸害活千年了,其实这跟老天爷睁不睁眼没关系。
我沉思了片刻,用略带犹豫的语气对他们说:“要照你们说的,依我看他们好像是被吸了寿元和生气所致。可具体是什么玩意作祟我还不知道。得明天带我去那地方看看才行。”说完,我又夹了个丸子塞进嘴里。
董佳枢听了我的话,一张忧郁的老脸上终于放松了点,把之前放在手边的红布包向我这边推了过来。随着红布包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跳就越猛烈,那里面可是三条小黄鱼啊,不出意外,十年八年都不用挨饿了啊,我极力克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红布包,认认真真吃我的丸子,就当我快控制不住的时候,董佳枢的手突然被王署长给拦住了。他一只手轻轻地握着董佳枢的手,而两只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我,就像审视犯人一般,两束目光炯炯有神,就像两把利剑穿透了我的身体。
他盯了我良久,我故意不和他的目光相对,他终于松开了手,略带玩味的对我说:“小子,我告诉你,虽然我不是董家人,但董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是什么人不用我多说了吧。”他边说边拽了拽自己警服的衣领子,董佳枢也在旁边赔笑着点了点头,只听王署长继续说:“作妖骗钱的巫婆神汉我可抓过不少,虽然神神鬼鬼的事我不懂,可我这王八盒子可不认人。”他说完,就把腰里的配枪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还有,这次的事儿,需要什么你提前说,别最后弄个虚头巴脑的神神鬼鬼糊弄过去,这件案子已经惊动了上头,限期破案,到时候老子的报告可得如实的报上去。”
听了他的话,我开始不免有些恐慌,可回头一想,也就释然了。因为他说这话的目的,必然是在警告我。我知道我今天倘若接了这三条小黄鱼,没准明天他就能把我喂了他的王八盒子。正所谓民不跟官斗,穷不与富争。有命挣钱也得有命花不是嘛。至于他的后半句我也大概能明白,就是说他不管我用什么办法帮董家破案,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警方的能力范围,到时候只需要给他一个众人信服的结果就行,怪力乱神什么的他的上司可不信。心里想明白了,也就不紧张了。
我淡淡的一笑,说:“董伯伯,我师父是出家人,一生清贫,我虽不是出家人,但耳语目染也难对这金钱起贪心。至于报酬什么的,您不必着急,等我明天查看明白了,能帮您化解我自不会推托,到时您只需给我三分之一作为定金,等事情了解了,再把剩余的给我。这笔钱,我打算带回去重建师门,算是您施的香火钱吧。”我说的很中肯,虽然重建师门什么的都是我现编的,但我也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一下,倘若找不到我师兄汪道兴,我也能靠着这三条小黄鱼吃喝不愁。而且我早就看出来了,董家绝非是小富小贵,这三根小黄鱼对他们来说真是算不上什么。苦主急着想给钱,无非是想给自己竖个主心骨。我唯一搞不懂的就是他们凭什么如此断定我能帮他们搞定这次的事呢?连我自己心里都没底,还有那个推荐我的张真人到底是谁呢?敢自称张真人恐怕自古也就武当山那位了,可那都千年前的人物了,我们也不熟啊。
董佳枢听了我的话,自是开心了不少,连忙问我仙山何处?我只能略带惭愧的说:“白石山,无极观。”
我之所以略带惭愧,是因为我的门派属于隐修,不受香火供奉,恐怕他们真没听说过。所以董佳枢那副略带迷茫的表情也在我意料之中,只见他思索了片刻后又问我
“那您需要什么?我让管家去准备准备。”
我想了半天,很中肯的回了句:“管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