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生的话音刚落,只见门外的女子微微一笑,双膝微微下弯,说了句:“多谢公子。”我吃惊的看着那后生往边上挪了挪,给那女子让出个地方。后生的这动作挤到了身边的那个小孩,只见那小孩哼了一声,很不情愿的往另一边挪了挪,从包里拿出两个包子用筷子串了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而那后生看他只烤了两个包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小孩,又瞪了他一眼,继续回头跟那女人聊天了。那小孩好像是心领神会,不情不愿的又从包里拿出两个包子来,同样串好放在火上烤。
而此时,那个后进来的女人则是一直低着头,缕自己的头发,从我这个角度正好看不到她的脸,不知道她现在是如何的表情,我知道这个女人有问题,但是我又不能贸然出手,因为旁边还有两个普通人,倘若真的斗起来难免伤及无辜。而此时我们四个只有我在我之前画的盐圈儿里,得找机会把那两个后生弄进来。
“哎,这肉包子可是剩的不多了,不知道下顿饭从哪着落。”那小孩阴阳怪气的说。
我没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们,偷偷地从包里拽出铜钱剑放在旁边的褥子底下,方便随时出手。
“你有完没完,等天亮了,咱们去前面的村子买点吃的不就得了,唠唠叨叨的没个完。”那后生好像很不耐烦的怼那个小孩。
“公子,您对这里不熟,前面的村子是万万去不得的。”这个女人说话声越来越来小,说到后面几乎就跟蚊子哼哼似的,不过听了她的话,我就更好奇了,这个女人好像没有恶意的样子。难道说她不是鬼?那为什么不主动进屋呢?
“嗷,不去前面的村子买吃食,饿死啊,都跟了两天了,吃的可是不少。”那个小孩没好气的对着包子指桑骂槐的说。
我听到这里就觉得有些蹊跷,以至于后面那少爷是如何呲哒那个小孩的我没太注意听。要知道鬼基本上不会离开自己的尸身太远,因为他们需要尸身的滋养来补充能量。可这个女人已经跟他们在一起两天了,说明这个女人并非正常的鬼,极有可能是游魂,就是没有尸身的鬼,这种鬼因为的得不到尸身的阴气滋养,所以极易灰飞烟灭,只能是借助山川地脉中的阴气来补充能量,这种游魂,一旦成形,绝大多数都是狠角色。
我又从包里偷偷地摸出了阴阳镜放到了屁股底下,这是一种可以吸收阴气的法器,对付阴灵恶煞很有功效。
我注意着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一个烤的热气腾腾的包子送到了我的眼前,我一愣,连忙拒绝着说:“我刚才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我吃素。”
“这么好吃的包子都不吃……真是……”那个小孩撇着嘴边说边吃,然后我见那小孩把烤好的包子递给那个后生,那后生刚要接,却被那女人阻止了,那女人说:“公子,你刚淋了雨,吃荤不如吃素,我这里还有个馒头,要不你吃馒头吧。”
小孩举着包子,瞪着那女人,那女人一个劲的躲避小孩的眼神,我看着小孩手里的包子,总觉得这包子散发出来的味道,怎么有点不对劲,味道特别香。就当那后生接过包子要吃的时候我一把打掉了他手里的包子,我的举动立刻就引起了那小孩的不满,那个后生也是吓了一跳,我瞪着眼睛看着那小孩和那女人,一把就把那后生拽到了我的身后,低声跟那后生说:“别动,他们俩都不是人。”
我此话一出,那后生疑惑的啊了一声,而那女人好像早就知道一般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站起身,侧过了身子,好像意思是跟我们是一伙的,而孤立了那个小孩。现在是我和那年轻后生站在盐圈里,那女人在我们旁边站在盐圈的外面,看着依然跟没事人一样坐在火堆的对面大口大口吃包子的小孩,我拿起了事先已经准备好的阴阳镜和铜钱剑,从腰里抽出一张聚阳符捏在手里,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个女人和小孩。
我身后的后生见我们突然剑拔弩张,还是不知所以的说:“这是怎么了?小金子,你怎么还吃呢?”
“我不吃,不就浪费了吗?”此时从哪小孩嘴里发出来的声音早已不是那个稚嫩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苍老又沙哑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后生一跳,他有些不知所以的说:“你再装神弄鬼的,我可揍你了啊。”
“公子,你还不明白吗?他早就不是你的书童小金子了。”那女人淡淡的说。
“他不是小金子?那他……?你们在说什么?”后生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谁知那女人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他是山鬼……我两天前,我兄弟十人奉命抓捕这只山鬼,正好你们从那山下经过,山鬼狡猾,趁我们不备附身遁走,我们分头寻找,我在你的书童身上发现了山鬼的气息,但又怕山鬼害了他的命,只好一直跟着你们,找机会下手。”说着她从腰里拿出来一个木质的金字腰牌,对着我晃了一下,我看的清楚,上面赫然写的是个牛字,我暗吃一惊,如果我没看错,那眼前的女子应该是个阴差,是牛头马面之中牛阿房的手下,专管抓捕恶魂游鬼。
“你是……?”我刚说了两个字,只见那女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意思是阻止我继续说下去。然后冲我身后的后生吹了一口阴风,然后那后生嘎的一声,昏倒在我的地铺上。
她幽怨叹了口气说:“让他睡一会,顶多就是拉两天肚子,总好过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说完,她的脸色就开始发生变化,本来白里透红的皮肤开始慢慢的发黑干枯,圆润的脸蛋开始凹陷,精致的眸子里慢慢冒出幽兰色的光,而此时她刚才穿的白布长袄变成了衙门里的官差打扮,头顶差帽,脚踩软底官靴,腰间挎着一口柳叶弯刀,与阳间的官差并无二样。
与此同时,那小孩笑嘻嘻的把最后一口包子扔进嘴里,说道:“这人肉包子最是好吃,可惜被这小娘们搅了局,没劲。”
果然,刚才我闻着这包子的味道不对劲,原来是用人肉做的,还好我吃素。如今看来,正邪已分,这女人是个阴差,而我自幼学道,虽然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面对共同的敌人,我也应当助其一臂之力,而且根据刚才我的观察,这小孩身上的山鬼仰仗手里攥着人质并不怕这鬼差,而鬼差之所以如此忌惮那小孩的肉身,是因为阴间衙门的规矩,如果在他们办案时,有不相干的人卷入而坏了性命,它们是会受到很严重的责罚,所以好多阴差宁肯目标跑了,也不敢逼得太紧,万一逼出来个狗急跳墙的弄死几个,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但眼前的这个**差,竟然追这个山鬼追了两天都不肯放手,十有八九是接的死命令了,相传这黑白无常负责的是对善终之人的引渡,牛头马面则是专抓横死的游魂野鬼,而这四大阴帅脾气秉性又各不相同,黑无常是面硬心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成天板着一副苦瓜脸。而白无常则是笑口常开,油滑而世故,爱占便宜。马面是阴险狡诈的笑面虎,而牛头则是横眉立目,脾气暴躁动不动就下死手的莽汉。
我想明白这些也不过转眼之事,且看这小孩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四肢不协调的变长,身高八尺,青面獠牙,十根指甲犹如锋利的刀子一般在空中挥舞。
那**差看山鬼已经显出了真身,便拔刀就冲了过去,只是留了句话说:“看好他。”
端的是牛阿房的手下,实力果然是非同凡响,在比她体积高出一倍的山鬼面前丝毫不落下风,她身手极其敏捷,犹如一只黑猫上蹿下跳,闪转腾挪,总是能巧妙的躲开山鬼的十只爪子,而且还趁山鬼招式的空档砍了它十来刀,每一刀都十分的精准直中要害。可是山鬼这东西,在山里吸收山中之阴气,享受月华的滋养并非是普通鬼怪可比,早已是开了心窍成了煞,否则也不会在两天前为躲避追捕而附身遁走。
它们两个打了六七十回合,山鬼的身上伤痕累累,但那**差害怕伤了里面的小孩肉身并不敢砍得很深,可她自己现在好像已显疲惫之态。以我看,这山鬼有人质在身,又体大力足,**差只是仗着敏捷的伸手和那柄阴铁制成的腰刀略占上风,但有句俗话说一力降十会,不管这**差本事如何的高,只要那小孩还在山鬼的手里,那她距离失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决定帮助她,想办法先把那个小孩从山鬼手里抢出来,我一只脚迈出眼圈,突然**差和山鬼一同就望向了我,就好像两军对垒,突然杀出来个第三方一般,现场有些尴尬。
我对那**差说:“我是修道之人,斩妖除魔乃我辈本分,我助你一臂之力。”
可谁知那**差却冷冷地说:“阴差办案,阳人回避。”
我当时觉得她是有什么杀手锏,结果还是因为怕我学艺不精添倒忙,万一我被山鬼弄死她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所以她觉得我还是乖乖的呆在眼圈里比较好。
我见她坚持,就退回到了盐圈里,这盐圈就像一个结界,脏东西是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的,所以我和那个睡着的后生暂时是安全的。我当然不是如此的窝囊,我趁他们又打起来的时候拿了一个碗,加入了鸡血、狗血、鹅血然后又放了一些赤霄和熊胆粉,用这玩意对付阴魂是十足的大杀器,我把这碗血藏在身后,打算趁那个山鬼到我附近的时候我出其不意扣在它身上,然后救出小孩,再捅它几剑,剩下的交给那个**差就好办多了。
可等来等去,它们始终距离我五六步开外,就是不过来,正在我焦急之际,山鬼的一根长指甲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穿过了**差的左腿,霎时间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它们又分了开来,此时山鬼掉了三根手指,身上轻伤无数,而**差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只是腿上有一个拳头大的洞,半跪在地上不住的呻吟,看来是行动能力受阻,胜利无望了,就在对面那个山鬼高兴的咆哮时,**差从腰里一摸,把腰牌拿了出来,在地上写了个什么字,然后大喊一声:“阴兵踏境。”
我就感觉大事不妙,周围的空气瞬间就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