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你怎会在此?安好否?”
剑山南见到村口的那几具尸体,又见到余温,心下就凉了大半,这村子恐怕连个活口的都没有。
余温更加没想过剑山南会赶来,看了看他身后的捕快,道:“兄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你们先进村子看看,若是有活着的村民,立即上报。”剑山南对身后的捕快说道。
“诺!”捕快们接到命令,迅速行动了起来。
“我本来是陪小虎子来的,他是这个村的村民,没想到来此却看到了这些。”余温叹了口气。
“那小虎子人去哪了?”剑山南下意识地问道,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解释道:“贤弟勿怪,为兄也是审犯人审习惯了,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我明白,南兄公事公办的好,小虎子和小雅被我骗回去了。当时我们走在半路上,哑叔察觉到这个村子有异常,就停下了车,与我商量了一番后,我当即决定就将他们先骗回去了。这里的场景,小雅看不得,小虎子更加看不得!”
“哑叔呢?他又哪去了?”剑山南也觉得这样问余温有些开不了口,但他更明白,唯有将余温摘干净了,才能更好的商量这些事。
“我能不说吗?”余温看着剑山南。
“你若不愿说,自然有不愿说的道理,为兄不问了就是。”
“谢谢兄长理解,对了,兄长又何故来到此地?”
“此话就说来话长了,贤弟可知道这村子是谁屠的?”
“南兄莫非知道?”
“是山匪屠的!”
“怎么会?往年的山匪不都抢抢粮食?他们少有动手杀过人,就算杀人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因为报复!其实这样的屠村事件不是一两次了,最近已经发生了足足五起。而他们要报复的目标,就是镇南王!”
“镇南王?为何是镇南王?镇南王何时得罪了他们?”
“这话还得从几个月的王竹之战说起,朝廷大军围攻王竹山,久攻不下,粮食补给又跟不上,只好退兵。蜀州的所有山匪得意洋洋,说要跟官府划山而治,便派遣了几位代表,去跟镇南王谈条件。
哪曾想这几人还没进城门,便被镇南王给杀了个干净,他扔下话说,官还从未跟匪坐在一张桌子上!”
山匪哪受得了这般刺激,纷纷扬言要进行报复,如此便策划了一系列屠村事件。”
“照南兄所言,那群山匪只杀人,杀完人便扬长而去,也不抢掠东西?”
“应是如此,他们自称为黑夜的使者,要将杀戮带到人间。”
余温沉思,若真是山匪,又与小龙子的银子相关,这实在让人有些细思极恐,这蜀州的行伍权贵中竟是有与山匪勾结的?
“兄长又是为何来此的?”
“唉!说来也是郁闷,不瞒贤弟,接连的屠村事件早就让我惶恐不安,特意吩咐了城门守卫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凡是有行为诡异或者陌生面孔者,立即上报。
哪里料到到这群山匪是那般明目张胆,数十人直接进城不说,丝毫不加以掩饰,大大咧咧地进了城,什么也不干,只在城中逛圈,我的人一路跟随,却在一个路口,那群人突然就不见了。
我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派人去往各个城门,不久就要守卫来报,说是一队穿着甲胄的士兵骑着大马刚刚出去。
我带着手下捕快一路追,最后就追到这了。
贤弟,你说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挑衅那会是什么?”
“兄长就没有想过此事的异常之处?”
“有何异常?光天化日之下犯下累累罪行,我恨不得当场食其肉喝其血!”
“这群山匪是如何在你的跟踪下躲开监视的?他们身上的甲胄又是从何而来?敢在光天化日下挑衅你又是有着何种底气?”
“贤弟的意思……”剑山南面色有些惊慌,“他们上面有人?”
“何止是有人?在整个蜀州都敢这般行事,这还能用一个嚣张来概括得了的?”
剑山南面色冷漠,着急道:“既然如此,这事贤弟你可不能插手了,这是我们做官该考虑的事,你快些回去才好!”
“兄长急着催我离开,是有何打算?”
“自然是追查到底,我身为当归城的父母官,替他们做主是义不容辞之事,无论他们是死是活!”
余温很想让剑山南知难而退,可以他的性子又怎会轻而易举放手。之前余温要将那群山匪制服,实在有些想得太简单,这些人一旦被抓住,当归城就逃脱不了干系,而剑山南就暴露在众人眼前,他的危险程度远远高于余温。
想到这,余温叹了口气,道:
“本来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
“什么事?你我兄弟间也需隐瞒?”
“哑叔去抓那群山匪了。”
“他……他能行吗?”剑山南万分吃惊。
“他说他能,他就一定能。”余温坚定地说道,“可这不是事情的重点,事情的重点是这群山匪一旦被抓住,众人的视线都会投在你身上,这群山匪是在你的管辖之地消失的。”
“贤弟多虑了,他们还敢谋杀朝廷命官?”
“谋杀自然不敢,可暗杀就容易多了。”
“先不说这个,贤弟你打算将那群山匪关进哪?”
“当归城容不下,我找了别处。”
“别处?贤弟,能否告知?”
“我与潜郡的郡守是往年交,我打算将他们关到那里。”
“他?他……”
“放心,他很可靠,是位一心要杀山匪的将军。”
“你抓了这群山匪,打算如何做?严刑逼供未必管用!”
“我没打算从他们口中套出什么话来,我打算将他们做成一把利剑,插进敌人的心脏里,让他们日夜不得安宁!”
剑山南眯着眼睛,他又想起初次见到余温时的那个微笑,不寒而栗。
“陈家村一村的尸体,希望兄长能好生安置,他们走的时候是缺胳膊断腿的,切莫让他们做鬼还少了些什么。”
“放心,这些我会吩咐下去的。”
一阵微风吹过,余温心上一阵凉意,他往村口走去,或许再过一会儿,太叔公和老渔夫爷爷也会赶来,他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强忍着心中的悲伤。
“贤弟,或许为兄也能做些什么。”剑山南叫住余温。
“不用。”余温的话很坚定。
“可是我还没说做什么,你不妨听听看。”
“我说了,不用。”余温继续往前走。
“可我真就能不被涉及?这件事发生在当归城的那一刻起,我就涉入其中了。”剑山南吼道。
余温放下了抬起的脚,“会有办法的,这件事你别管好吗?”
剑山南走到余温面前,“文家吗?你要把文家推到众人眼前?好让我逃出升天?”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做?为了掩藏我,你迟早会暴露!”
“我自有我的办法!”
“你的办法行不通!”
“你的命比我的命有用,我活不过二十岁,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你就算不爱惜自己的命,可文家呢?整个文家也要跟着你陪葬?”
余温闭眼,倘若自己的身份暴露,无疑就是把文家推到众人眼前,到时候山匪、不明军务权贵的报复、暗杀将会接踵而至,余温想都不敢想这些事。
“这件事交给我,我在当归城身份特殊,关系简单,好么,贤弟?”剑山南红着眼。
“好!”余温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可我真不敢想若是将你暴露到台前,你会发生何种事。所以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什么事?”
“我会安排哑叔在暗中保护!”
“我不能答应,你比我还要危险!”
“那行,剑山南,你这也不行那也不答应,好啊,咱们就此别过,我的事你少管!”
“你那是去送死,整个文家都会跟着你陪葬!”
“那也比在背后看你死无葬身之地要好!”
“你真走?余温,你给我站住,好,余温,你赢了,你赢了还不成?”
余温转身,看着剑山南,红着眼,半晌又像发了疯一般笑了起来。
“我也有个要求,你……”剑山南臭着个脸。
“我不答应。”余温打断道。
剑山南盯着余温,余温也盯着剑山南,终于,“你啊!”
两人齐齐笑了起来,像两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