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盈举眸见他满颜的惑色,润出浅笑就接过了那两根铁针来,“别琢磨了,这可不是什么暗器刑具,若是啊、我还能等到现在才弄了出来吗?”
“也是,若是有这刑具,你早做了用来对我施刑了,又怎会拖到了现在……”李世民话音未落,只觉得那左手袖口总是被什么东西牵扯着般,皱眉回头、却见女儿已然爬倒了自己身旁,一只小手用力的揪着他的衣袖不放,嘴里似还在念叨着几个模糊的音节,
“爹……爹……抱抱……抱。”
辛盈听得蓦然一怔,举眸望他一眼才又低下脸去看着咿呀学语的女儿,“什么?暖儿你说的是什么?再说一遍?”
孩子眨动着那双清澄的大眼,似是不解母亲为何如此惊奇、回头就继续扯着李世民的袖子,“抱……抱,爹……”
这回他们可是听清了,孩子扯着父亲的袖子在喊要抱。夫妻二人对望一眼,李世民就猛然的抱起了床上的女儿抛过头顶,“你真的会说话了呀,暖儿会喊爹爹了,”
看着他满脸惊喜的时而将女儿抛了起来、时而又搂进怀里亲着她柔嫩的小脸,辛盈欢慰的同时却是颇显无奈的摇头,“行了你,至于高兴成这样吗?都做过了多少回父亲了,倒还像第一次听见孩子叫你爹似的。”
话毕看他不做回应、仍是一脸兴奋的抛着手中的女儿,她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扯了扯他的衣角,口气就更显忧色,“你快别这么抛她了,她这么小会头晕的。”
似是了悟,李世民这才将女儿搂进怀中回身退到那床沿坐下,脸上更是难抑的喜悦,“暖儿开口第一句就是喊爹,你说我怎么能不高兴。是吧暖儿?暖儿,再叫一声听听……”
孩子像是真就听懂了他的话一般,张噏着小嘴就又吐出几个简单又模糊的音节来。然后盈了满脸明媚的笑、就撒娇般的将小脑袋靠向了父亲的胸前。这天真、娇俏的样子自是引发了李世民无限的父爱。
看着女儿如此点大就会这样的搂着父亲撒娇,辛盈就不难想象她在出嫁之时李世民为何会有破先例的想要给她的嫁妆翻倍了。
浅浅一叹,她就伸出了手去拉扯女儿身上那件被他几要揉皱了的衣服。出口的话虽是带了几分苛责、但音色却仍是温软柔和,“你呀你呀,就会讨爹爹欢心,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鬼精灵呢!”
“当然了!”李世民似是得意的一声,语言更显戏谑,“暖儿如此机灵,不就是得了娘的真传吗?当年是谁时哭时笑、分毫不差的掌握着爹的心思呢?是吧暖儿?”
微拧了眉,她半张的唇却无言以对。是啊,当年的自己、不就是如此的会讨他欢心么?哭哭笑笑间、她总能拿捏得住这里头细微的分寸……
“殿下,”辛盈正满脸轻笑的、怔怔望着他逗哄怀中的女儿,阴绣轻柔的一声便打断了她似是惑然的思绪,“莲儿说有话要与殿下说,请殿下过去一趟。”
话毕也不等到回应,就匆忙的返身到外室去招呼那些忙碌的丫鬟和老妈子们。
不用想俩人就都知道是单雄信过来了啊,所以站起身来,李世民抱着女儿就朝着外头而去,脸上仍是难掩的阵阵喜悦,“走了暖儿,咱们去看莲姐姐去,”
看他抱着女儿的身影消失于眼底,辛盈莹润着脸上的微笑却仍是浅浅摇头。她又怎能不知,他是想要抱了女儿去献宝了呢?
不过也难怪他要如此的高兴了,毕竟承乾和泰都是周岁之后才开口说话的、这暖儿只十个月便能说几个简单的音节,倒也确是会让人惊喜不已的。
如此懂得察言观色,有了这样的一个女儿,今后他身上的暴戾之气怕就会收敛不少了吧?孩子天真的眼神最能净化人污秽的心灵了,这女儿又是这样擅长装可怜,就好像哪部动画大片中、那只擅于用天真眼神来迷惑对手心智的猫一样……
西厢内室,单雄信刚一坐稳下来,便吩咐女儿挥退了房内几个替女儿梳洗、装扮的丫头。
关于当年二贤庄被剿一事、自己虽是已然放下不打算再做追究,可女儿大了,总是该要让她知道真相。他也知道说了出来只会搅乱了女儿本事平静的心思,可她是单家唯一的血脉,她有权知道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的真相。怎样抉择由她定夺,但自己、是必须要告诉她的。
“爹。”单爱莲捧了热茶盈盈站在父亲身旁,眼中竟是一阵的清润的光泽流转,“莲儿今日出嫁,却要爹爹躲在这内室之中不能现身,莲儿……”
“傻丫头!”单雄信疏朗的一笑,便就伸手轻拭着女儿脸上滑落的泪迹,声音裹着一丝歉疚,“是爹不好,让你要在这天策府出嫁。不过你也该是庆幸,大唐以县主之尊来嫁你、秦王又给你备下了那么些个嫁妆,这是爹此生都不可能给你的隆重婚礼,你这个义父认得可是赚大了呢。”
刻意的笑容浮在唇角,他的心里却是阵阵酸苦的味道翻涌滚动着。明明就是想告诉女儿这秦王就是当年灭了他二贤庄之人,可说出口的竟会是对他如此的夸赞之词。是看见女儿的泪心软了么?还是因为心中一直牵挂的那个熟悉身影呢?可不管怎样都好,既然决定要放下这段仇恨,那么何苦还要让无辜的女儿再去承受那份足以蒙蔽了心灵的仇怨呢?
是的,那只是多此一举,多此一举。
“谁?”多年来养成的警觉,他眼光瞄到幔帘后高大、挺拔的身影就不由得脱口而出,斜睨了眼光,他却自唇角挑开一个弧度,“兄台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杯小女的喜酒呢?”
“哈哈,”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那人影便挥开隔幔、现身在父女俩的面前,“单兄就是单兄,多年不见还是能够如此自信的认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