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一面熟悉的绝壁,他似乎就能望见当日她被悬在半空的情景。
那一日由此经过,元霸吵着说要进来摘取上次发现的那一支灵芝回去给娘。结果元霸离开没过多久就听见这山坳里传来了虎啸声,一阵惊疑之下他带着随行之人冲了进来,未曾想一眼就望见了绝壁那一棵树上竟挂着一个装扮怪异的女子……
想到此,他便举眸向着绝壁上那一棵树望去。
这几年下来,那树虽是不曾见长,但那茂盛浓密的枝叶却向人展示着它的勃勃生机。碧绿的翠叶,那便是生命的颜色;树干虽是没有平地上那些树木那般的粗壮,但那弯曲蜿蜒在绝壁上的枝干,却是可以让人看到处于绝境中生物所独有的顽强生命力。
等等……那牢牢抓住绝壁的树根处、那一抹金黄耀眼的颜色会是什么?他皱眉沉思,凝神而望。那竟是……一株与树同根而生的牡丹。
这并非牡丹花开的季节,而那碗口般大小的花朵也是他此生所未曾见过的金色光辉。
她爱牡丹,无瑕是牡丹花神,这难道会是无瑕给自己的一个预示吗?一定是!无瑕定是想要告诉自己:盈儿会象这绝壁之上的牡丹一般、绽放出她所独有的华贵之色,无人能及……唇角划出一个舒心的弧度,他便不顾一切的攀上了那面绝壁、将那一株牡丹拔下。
他一脸天恬笑,低下眉去。那本是无味的牡丹竟在这一刻突然散发出一股清淡、幽雅的香气来,直沁入他的心脾。
一阵失神之间,没想脚下一个踩空,他便重重的摔下了崖去。
睁眼的时候,面前是尉迟恭和程咬金瞪得老大的四只惊疑的眼。看着他醒来,他们却似是更为不解。尉迟恭皱眉望他,声音更显疑惑,“秦王,你没事吧?”
“没事。”他翻身坐起,发现自己身上竟无半点伤痕。转脸再望一眼绝壁上那一棵树,他就更加相信那是无瑕与先祖在冥冥之中保护自己。
怀中捧着那株牡丹,他便来到了无瑕的墓前。那两人看他神情怪异,自也是尾随而来。他们就那样看这他们平日里英明果断的秦王、怀中抱着那一株奇特的牡丹在那墓前蹲下身来,脸上的线条更是难得一见的温润与柔和,
“谢谢你无瑕,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一株牡丹,我定会好好的养护于他,绝对不会再让她有了半点的委屈和病痛。”
“无……无瑕?”程咬金闻言不禁就是一阵的疑惑。抬头望了一眼同样是满脸惑色的尉迟恭,他就又对着那墓碑看了过去。虽然从小家中艰苦不曾念过私塾,可瓦岗寨那几年的生活却也是让他认了些字的。所以即使不能学着人家那般整日的抱着兵书研读,而此刻碑上那两个字他却还是能够认识的。
辛盈?这名字似也是听过,可这秦王好端端的又怎么对着一个死人喊自己王妃的名呢?微微皱眉,他疑惑的低头,“秦王,你没喊错吧?王妃她不是……不是在府中好好的,你怎么……而且这碑上的名字也是别人啊?”
“是啊秦王,我看这墓也又多年了,应该不会是王妃她……”那尉迟恭说到此,已被边上的程咬金一把就又捂住了嘴。他抬头看了一眼程咬金,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无所忌惮,忙就对着地上狠吐了一口吐沫,“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说着就又回过头去推了推身旁的程咬金,“胖子,把你刚采到的那灵芝给我吃了吧,洗洗我这嘴里的晦气。”
“凭什么?”程咬金一脸的不可置信,抬眼瞪他,“你自己不也采了几支,怎么不吃你自己的?”
只听那尉迟敬德嘿嘿一笑,一脸讨好的模样,“我那不是想要留给那两个女人吗?”
“哟,你就知道要讨老婆欢心,我就不用了啊?”
“我说胖子,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李世民听这两人孩童一般的斗嘴,不觉就又挑开了唇角微微而笑。一阵的无奈他便悄悄站起身来,留下两人继续在那里喋喋不休。
宫中太庙,辛盈在窦氏的灵前摆好了祭品,恭敬的叩首完毕,就站在那里盯着那一个一个的灵位出神。想起多少年后、这些灵位被武则天扔出这李氏太庙,她的心中便是一阵莫名的酸疼!
侧脸向着左边那扇小门望去,突然想起之前每次来拜祭母亲,他都是想方设法的不让自己进那偏殿的小间里去。一股好奇之心油然而生,她吩咐了一旁的小丫头看着香火,自己便退出正殿、向着偏殿那间内室而去。
这间屋子并不很大,里头除了满墙的人物肖像之外并无其他。一个个人物相近的轮廓与线条,她想这该都是李家的那些先祖吧?
真不明白,他不让她看这些画像究竟又是为何呢?
一副一副的扫过,她的眼光就停落在面前这幅紫袍老者的画像之上。这老人熟悉的眉眼让她顿生疑惑。她想自己一定见过画中之人,可是……究竟又是何时何地呢?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眼神呆滞的望这面前的画像出神。突然间,她似乎看见画中的老人润开了笑颜,而后便是一个熟悉的慈蔼声调响起,
“你终于知道了,我也知道你早晚都是要知道了。”
她一阵惊措,回头四望却不见一个人影。就在她锁眉疑惑之间,却停那声音再次响起,“不用找,我就在你面前,只要你往前看就可见到我!”
她回过身来,神色惊奇的望着面前那一副画,却是没有半点恐惧流于容颜之上,声音仍旧平淡、温和,“你……是谁?”
老人微微一笑,望着她,“忘了吗?昭陵之上,我给你那一枚玉佩、带你来到了世民身边;重福寺中,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一日暖儿出生,你又要求我抽去你的一缕魂魄。”
“是你!”听到这里,辛盈反而没有了方才的惊奇神色,换之而来的、就只剩下了点点无奈,终于、她知道他为什么总是不让她来这个偏殿了,原来如此,“原来你是李家的先祖。可是你既然知道一切,为何又要把我弄来这里承担这一切的悲凉与凄苦?你是神人,保护你的子孙你自己就可做到,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做这一切、却偏偏一定要扯上了无辜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