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祖九年(公元前198年),刘邦大会诸侯、群臣,在未央宫前殿摆酒设宴。
席间,刘邦手捧着玉制酒杯,起身走向太上皇刘太公面前献酒祝寿,说:“当初您常说我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不会经营产业,比不上二哥刘仲勤苦努力,可是现在我的产业和二哥刘仲相比,谁的多呢?”殿上群臣都呼喊万岁,大笑为乐。
十年(公元前197年)十月岁首,淮南王黥布、梁王彭越、燕王卢绾、荆王刘贾、楚王刘交、齐王刘肥、长沙王吴芮都到长乐宫朝见皇帝。
刘邦设宴款待诸侯王们,对他们说:“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是国家的栋梁。朕把封地交给你们,你们要管理好,别辜负了朕的期望。封地也要实行郡县制,对朝廷委派到当地的官吏,你们要爱护,尊重。朕再给你们提一条要求,王不见王,各诸侯王不能相互串联,私下交往,私下见面者视同叛逆。你们听清楚了吗?”
诸侯王齐声说道:“谨遵皇帝陛下旨意。”
宴会结束后,刘邦把黥布、彭越留了下来,推心置腹的聊了聊以前在一起的峥嵘岁月,并赏赐给他们各人一双玉璧,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留侯张良自跟随刘邦入关后,就很少过问政事了。他体弱多病,修炼道引之术,不食五谷,闭门不出有一年多。
这期间,皇帝常说太子仁弱不像我,皇子如意像我,想废掉太子,立戚夫人生的儿子赵王如意。很多大臣进谏劝阻,都没能改变皇帝坚定不移的想法。
吕后很是惊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人对吕后说:“留侯善于出谋划策,陛下信任他,不如让他出面说情?”
吕后想想也是,历来刘邦都信任张良,于是派建成侯吕泽对张良说:“您一直是陛下信任的谋臣,现在陛下打算更立太子,您怎么能置身事外,高枕无忧呢?如果你不给出个主意,我就一把火把你房子烧了。”
留侯张良笑了笑,倒不是害怕吕后。更立太子国之大事,他担心如此会动摇大汉根基。因为历来更立太子,必起混乱,这样的事,古时太多了,所以孔子鉴于此,著《春秋》说:“废长立幼,乱之始也。”
张良想了想,对吕泽说:“当初陛下多次处在危急之中,才采用了我的计谋。如今天下安定,由于偏爱的原因想更立太子,这是至亲骨肉之间的事,虽臣等百于人进谏有何益处?”
吕泽竭力要挟道:“一定得给我出个主意。”
留侯无奈,说:“这件事是很难用口舌来争辩的。陛下不能招致而来的,天下有四个人,名为“商山四皓”。这四个人已经年老了,当初他们认为陛下对人傲慢,所以逃避躲藏在山中,义不为汉臣,但是陛下心底里却很敬重这四个人。现在若不惜金玉币帛,让太子写一封信,言辞谦恭,并预备安车,再派有口才的人恳切地聘请,他们应当会来。来了以后,把他们当作贵宾,让他们时常跟随太子入朝,让陛下见到他们,那么陛下一定会感到惊异并询问。陛下知道这四个人贤能,有这四人辅佐太子,对太子是一种帮助。”
于是吕后让吕泽派人携带太子的书信,卑辞厚币,迎请这四个人。四个人来了安排住在建成侯吕泽的府第中为客,奉为上宾。
张良是了解刘邦的,他知道刘邦深懂,得人才得天下的道理。满朝文武劝谏不换太子,加之有此四贤人相助,又有吕后誓死捍卫,太子地位难动。
刘邦也有无奈的时候。
周昌为御史大夫,曾跟随刘邦多次击败项羽军。在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时,周昌和萧何、曹参一起受封,周昌被封为汾阴侯,他堂兄周苛的儿子周成因父亲为国捐躯的原因,也被封为高景侯。
周昌为人坚忍刚毅,敢于直言不讳,就连萧何、曹参等人对周昌都是非常敬畏的。周昌曾经有一次在皇帝休息时进宫奏事,皇帝正和戚姬拥抱。周昌见此情景,回头便跑,皇帝连忙上前追赶,追上之后,喝道:“见了朕还不赶快下跪?”周昌只好跪下。
刘邦趁此戏弄周昌,骑在他脖子上问道:“你看我是什么样的皇帝?”
周昌挺直脖子,昂起头说:“陛下您就是夏桀、商纣一样的皇帝。”
刘邦听了后哈哈大笑,站了起来,但是却由此敬畏周昌。
等到陛下想废掉太子,立戚姬之子如意为太子时,许多大臣都坚决反对,但是都未奏效。后来,幸好张良为吕后定下计策,使皇帝暂时把此事放下。
周昌在朝廷中和陛下极力争辩,刘邦问他理由何在,周昌本来就有口吃的毛病,再加上是在非常气愤的时候,也就口吃得更加厉害了。
他说:“我的口才虽然不好,但是我期……期……知道这样做,是不行的。陛下您虽然想废掉太子,但是我期……期……坚决不能接受您的诏令。自古……更立太子,乱……乱之始也,太子为大汉……根基,切不可动!”
刘邦听罢,很高兴地笑了。事过之后,吕后因为在东厢侧耳听到上述对话,她见到周昌时就跪谢说:“若不是您据理力争,太子几乎被废掉。”
周昌回道:“折煞鄙臣,皇后快请……起。臣告……退”说完匆匆离去。
周昌为御史大夫,不畏权贵,刚正不阿,忠厚老实,不善言辞。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理应让周昌这样品性的人来做。
孔子有云:“巧言令色,鲜者仁。”周昌纳于言,敏于事,是古之谏臣,刘邦慧眼识人。
七月,太上皇刘太公在栎阳宫去世,刘邦接到太公去世的消息,泪流满面。太公一把年纪,虽说是到了该走的时候,可以突然就这么走了,刘邦心里还是念念不舍。
刘太公是一个地地道道朴实无华的农民,闲不住,自从进宫后,没地可种了,还经常拿着扫把扫地,和仆人们在一起干活,虽然住到宫里,吃香的喝辣的,太公却整天闷闷不乐,吵着要回老家,老惦记着家乡那几块地和那帮一起种地、吹牛、闹磕的老邻居、老哥们。
刘邦说这好办,就在秦故都栎阳仿照家乡丰邑一模一样地新建了一座城,把刘太公的老邻居包括那些狗啊猫啊全都一块儿迁过来,大伙一块儿干点农活,闲了就一起吹牛,磕家常,从此以后,刘太公高兴了起来。
如今太公去世,刘邦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自己顽皮,父亲没少操心,心里悲痛,在灵柩前痛哭流涕。
昭告天下后,按照太公生前遗愿,丧事一切从俭,楚王、梁王前来送葬。皇帝下诏赦免栎阳的囚徒,并把郦邑改名为新丰,以纪念家乡丰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