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二月,在丞相萧何的主持下,气势雄伟的长乐宫终于竣工了,它在原秦朝兴乐宫的基础上改建而成,占地约六平方公里,巍峨地矗立在长安城东。
站在长乐宫的露台上,一眼望去,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
建成后,朝廷文武百官都迁到长安办公,各诸侯王及地方大员都来朝拜皇帝,参加岁首大典。
天刚蒙蒙亮,谒者(官名ye四声)开始主持礼仪,引导着诸侯群臣依次进入殿门。廷中排列着整齐的战车、骑兵、步兵和宫廷侍卫,各色旗帜迎风飘扬,气氛庄严肃穆,排场规模宏达,以彰显大汉帝国的威武霸气。
谒者传呼:“小步快走”。
众人在礼仪官的引导下,碎步向前,各入其位。
大殿下郎中站在台阶两侧,功臣、列侯、将军、各级官吏,按次序排列在两边,文臣居左,武将在右,预示文武并行,治国之道。
大行令安排的九个礼宾官,从上到下地依次传呼:“皇帝陛下驾到,群臣恭迎!”
片刻过后,皇帝乘坐“龙辇”缓缓驶来,龙辇由六匹骏马拉动,车身镶嵌金银玉器,宝石珍珠,雕刻龙凤图案,尽显尊贵豪华之气。
仪仗兵举起旗帜在前面传呼警备,然后引导着诸侯王以下至六百石以上的各级官吏依次毕恭毕敬地向皇帝行跪拜之礼。
场面庄严神圣,大家肃然起敬。
仪式完毕后,行酒宴大礼。群臣敛声屏气地低着头,按照尊卑次序站起来向皇帝祝颂敬酒。
斟酒九巡,期间再也没有酒后狂发者,最后,谒者宣布“宴会结束”群臣有序退出。
各个流程都有专人执行礼仪法规,对那些不符合礼仪规定的臣工,立即把他们“请”走。
整个过程,没有失态和不守规矩的人。
大典结束后,刘邦非常得意地对刘敬说:“到今天朕才知道当皇帝的尊贵!”心里欢喜,便授予叔孙通太常之职,赏五百斤。
叔孙通借机替身边的人进谏说:“我的各位弟子儒生跟随臣很久了,与臣共同制定朝廷礼仪,愿陛下也给他们官职吧。”
刘邦爽快地答应了,让他们都做了郎官。
叔孙通走出宫后,把五百斤金分赠给弟子们,大家奉承道:“叔孙先生真是大圣人啊,知当世之要务,更懂人情世故。”
当初刘邦从平城解围回来途经赵地,赵王张敖亲自到边境迎侯。
张敖是张耳之子,其妻为刘邦长女鲁元公主。因张耳在汉五年逝世,父死子立,张敖便继位为新任赵王。
张敖早晚亲自供给刘邦饭食,礼节十分卑下。
因为平城之围,刘邦那几天心情极为不好,暴躁易怒,对张敖动辄辱骂,甚至拳脚相加。
赵国国相贯高、赵午都已六十多岁的人了,他们曾是张耳的门客,现在跟随新任赵王张敖。
二人见皇帝辱骂赵王很是生气,私下议论:“我们的大王太懦弱了!”
于是,贯高对赵王道:“天下豪杰四起,有能力者先立为主,现在大王对待皇帝十分恭敬,而皇帝对大王却十分无理,臣请为大王杀了他。”
张敖听闻大惊失色,咬破手指表态道:“先生说的大错特错!先王亡国,多亏皇上才得以复国。现在的一丝一毫都是陛下的恩惠,请先生别再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了。”
古人以咬破手指证明自己心意坚决,不可动摇。
贯高不听赵王的话,秘密和十几个人商量:“我们错了,大王是个忠厚长者,他不肯背叛道义,但我们不能受辱,现在陛下侮辱大王,也就等于侮辱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刺杀皇帝吧!这事和大王无关,如果事情成功了归功于大王,失败了我们自己承担。”
八年(公元前199年),刘邦又率军东进,在东垣一带追击韩王信的残余反寇,途经柏人县,赵相贯高等人在柏人县里设下埋伏,隐藏刺客于壁中,欲谋弑。
刘邦想到县里留宿,听说县名柏人,忽然心动,感到有受迫于人的危险,故不宿而去。
代王刘仲因无军事才能,不能抵御匈奴寇边,弃国逃走,在洛阳投案自首。
刘邦听闻后,大怒,废掉了他的王位,改封为合阳侯。
九年,未央宫基本建成,宫殿包括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太仓等建筑群。
刘邦回来,看到宫殿非常雄伟壮观,很是生气,当着文武百官对萧何吼道:“天下动荡纷纷扰扰好几年,成败还未可知,为什么要把宫殿修建得如此的豪华壮美?劳民伤财啊。”
萧何回道:“因为大汉刚刚建立,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机建成宫殿。再说,天子以四海为家,宫殿如果不壮丽就不足以树立天子的威严,且令后世无过此者。”刘邦稍稍消了气。
未央宫是中国古代规模最大的宫殿建筑群之一,总面积是北京紫禁城的六倍之多,亭台楼榭,山水沧池,布列其中。
它的建筑形制深刻影响了后世宫城建筑,奠定了中国两千余年宫城建筑的基本格局,后世宫殿,都以它为范本。
“未央”一词在汉代是吉祥、平安、长寿的的意思,最早出自《诗经·小雅·鸿雁之什·庭燎》:“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寓意歌舞升平,繁荣昌盛。
未央宫建成之后,西汉的皇帝都居住在那里。这座庄严肃穆,富丽堂皇的宫殿一直是汉帝国二百余年间的政令中心。
九年,贯高仇家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告发了。
刘邦下令逮捕赵国谋反之人。
赵午等十余人都争着要自杀,唯独贯高骂道:“谁让你们如此了!现在大王并未谋反,却要一并逮捕,你们死了,谁来为大王开脱?”于是他和赵王张敖一起被囚车押往长安。
贯高被捕后,官吏鞭笞数千,并用铁器,刺其全身,身上已经没有可打的地方了,但他仍然坚持说赵王并没有参加谋反。
吕后看不过去,几次对刘邦说:“张敖是你的女婿,不可能参与刺杀陛下您的。”
刘邦不听,生气道:“如果让张敖据有天下,想娶谁就娶谁,难道还在乎你的闺女做老婆吗?”
廷尉没办法,审来审去,也无结果,只得向刘邦如实汇报。
刘邦知道后,认为贯高是个壮士,让中大夫泄公以故人的身份去看望贯高。
故人相见,甚是感慨,泄公问:“赵王是否参与谋反?”
面对昔日的老友,贯高感慨道:“谁不爱自己父母妻儿?谋反之罪被灭三族,难道我会为了保赵王而牺牲亲人的命吗?!只因赵王确实没造反,所以我不能诬陷他。造反的事就是我们自己干的。”
刘邦得知后,打算释放赵王和贯高,降张敖为宣平侯。
泄公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贯高。
贯高意味深长说道:“我之所以被打得体无完肤还不自杀,是为了告诉皇帝赵王并没有谋反。现在赵王已经出来了,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人臣有弑君的罪名,还有什么脸面去答谢皇帝!纵然皇帝不杀我,我心里难道就不惭愧吗?”说完,割腕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