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这身子从前是在什么样的地方生存,那些个势力姨娘,刻薄姐妹,寡恩爹爹,一个一个的,都要看看仔细才好。
她唇角浮起一抹悠然笑意,迈开沉稳的步子向外走去。
上了马车,果然又是两人相对坐着,宇文昊俊朗如玉的面上挂着淡淡笑意,仿佛心绪极好,夕鸢却没有他这样快活了。
光是看见他这张脸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丢人事……夕鸢就觉得头顶乌云密布,鸟事罩顶。
“爱妃看着精神不是很好,莫不是昨晚没有睡好?”宇文昊温柔体贴同她便如恩爱夫妻一般,关切备至,“是不是因为昨夜等我太晚,这才耽搁了休息?”
夕鸢呵呵干笑了两声,懒洋洋的抬起眼眸道:“不敢让王爷操心惦记,只不过是看账看的晚了些,我本来睡觉也浅,睡多睡少都不碍事。”
“觉浅?”宇文昊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我与爱妃同眠的时候,倒是没发觉。”
夕鸢看着他的眼眸,霎时明白了他又在拿那晚的事来调侃自己,只觉得满头的黑线刷一下便落了全脸。
宇文昊笑意端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妾身不敢非议。”夕鸢在心底翻了几个白眼之后,淡淡抛过去这样一句,且阖上眸子,不欲再多加理会。
外头是鸟雀鸣啼,车轴声咕噜噜转个不停,闭了眼睛后听得便更加真切。若是能掀开这门户,向外头去走走,不知该是何等的快意。
只可惜,她打一来到这里,便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听说你昨日去瞧了兰清,还让少棠为她重新请了大夫。”宇文昊低沉的嗓音悠悠在马车中回荡,“那丫头的病症怎的还没好,我记着前些日子,就说请了大夫的。”
夕鸢想到兰清境况,忍不住睁眼道:“王爷如何管教儿女,妾身本不该多加置喙,然而大郡主毕竟也是王爷亲女。虽为庶出,难道王爷就忍心见她死于奸人之手么?”
“奸人之手?你这话说的好厉害,哪里就至于到了那个地步呢。”宇文昊一怔,而后轻轻摇头,仿佛有些不以为然。
夕鸢见了他这幅样子,心头觉得有些气恼,皱眉道:“你若要偏疼侧室,那是你的事情,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都是你的女儿。一个穿金戴银,好吃好喝,一个穿戴的连侍女都尚且不如,倘若传了出去,坏的也是王府的名声。”
宇文昊见她气势汹汹说了这些,不觉生气反倒觉得有些好笑,“你从哪儿瞧出来我偏疼侧室了?我一个月里头,去各人房里的日子不多于十日,大多都在书房消磨了。爱妃刚一入府,便要责怪我偏疼侧室,难道是吃醋了?”
夕鸢并未因他这一句调戏而羞恼,只是嗤的一声笑道,“争风吃醋乃是妇德大亏之举,妾身虽然不才,却也不至于如此。只是看着大郡主无人照拂,不禁推己及人,觉得可怜罢了。”
宇文昊眉心微动,含笑道:“爱妃倒是有一颗善心,兰清那儿的事,少棠也同我说了少许,我心中有数,必定不会再让人随意欺辱于她。而那些犯了错的下人,等兰清病好,再一并罚过。”
夕鸢微微颔首,眸光忽然变得狡黠起来,唇角微勾道,“既然王爷觉得妾身关怀兰清郡主并非多事,那么……不知妾身,可否问王爷两件事?”
“一问便是两件,未免贪心了些,二中选一倒是尚可。”
“那也无妨,妾身先问头一个,王爷若是不愿作答,只管答了妾身第二件事便可。”
宇文昊允诺道:“你问便是。”
“王爷究竟为何,对妾身一改初遇时候的态度,温柔相待了呢?”她含着一丝不疾不徐的笑意,这个问题,他大约是不会回答的。
果不其然,宇文昊笑道:“爱妃怎么总要怀疑我待你的一片真心呢?我都说了,那一日不过是个意外,也向你表了歉意,怎么爱妃就是不肯放过为夫?”
既然这样……“王爷既不愿回答这个,那咱们换第二个便是,这第二个嘛就是……”她的眼眸盈亮,仿若彩石一般勾人心魂,“王爷方才说,一个月去各位侧妃侍妾房中的时候,不多于十日,那余下在书房的时候,大多可都是应管家在旁陪伴?”
宇文昊不知她为何问起这个,想了想便点头道:“少棠料理府中上下,外头的铺子营生也是他在照看,自然与我见的,说的话也多些。”
“哦……”夕鸢笑容动人,嗓音轻柔恬静,“看来,这府中上下,当得起与王爷朝夕相对四个字的,倒是只有应总管一人了。”
她微微一顿,又笑语道:“听说应总管乃为王爷所救,如此一来……倒真真是以身相许了呢。难怪王爷没有什么亲近的内宠,原来是心思都用到了总管身上。”
宇文昊尚且愣了一愣,刚刚回过她说的意思来,哭笑不得的正要开口。这会儿车轴却停了下来,只听外头侍卫禀报,“报王爷、王妃,顾相府邸已到,请王爷、王妃下车。”
夕鸢笑嘻嘻的眨了眨眼睛,低声道,“断袖之恋,必定辛苦的紧,王爷当真不易。”
“本王并非……”
“嗳,王爷不必多言,妾身自然明白。还望王爷能够在妾身娘家面前顾惜妾身,妾身自然也不会同旁人说起王爷这些隐晦私事。”她笑的大方明艳,心情极好的等人掀开马车的帷帐,缓步盈盈而下。宇文昊却被她把说到一半的话停噎在嘴边,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