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怎么还不肯下车来?可别让妾身家眷在外苦等。”她回眸粲然一笑,神态落落大方。
宇文昊这次在她口下吃了些亏,却不以为意,仍旧含笑上前,伸手携住夕鸢手腕,动作自然熟稔,仿佛是牵惯了似的。
夕鸢知道前方那群人便是自己的娘家人,自然不会在这儿拂了彼此的面子,顺从一笑,莲步跟着宇文昊走上前去。
顾承恩及家眷早已在门前等候,见宇文昊同夕鸢上前后忙躬身行礼,夕鸢弯膝回礼之后,只见顾承恩身后一妇人眸中隐隐泛起泪光,正是顾承恩正妻、夕鸢母亲姚氏。
“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便是,按理本王是需唤顾相一声岳父,让岳父岳母久等,实在心中过意不去。”宇文昊笑着招呼了一声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将本王替岳父岳母备下的东西,都拿进来罢。”
顾承恩虽然对宇文昊并不很心悦诚服,只是毕竟他是王爷,尊卑有别,连忙俯身谢恩,而后引着宇文昊与夕鸢进了内宅。
夕鸢面不改色的站在宇文昊身旁,直到要进门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她回眸一看,正是家中颇受顾承恩看重的二房姨娘杜氏,眼带讥讽,十分不恭。
她不以为意,反而对那几人露出一个怡然笑意来,原本只是被宇文昊牵着的手腕也向上轻轻一抬,反扣住宇文昊的,柔声道:“王爷慢些走,妾身方才坐在马车时候久了,腿脚有些发酸呢。”
宇文昊一怔,随即便从她眸光里读出了意味,了然笑道:“那是自然,一切都以爱妃为重。”
夕鸢甚至可以感受到杜氏的愤恨目光从背后传来,然而她却丝毫不在意,唇角勾起一丝十分快慰的笑意。
入了内堂之后,顾承恩请了宇文昊上座,宇文昊微微一哂。坐下后却抬起眸子,瞧向站在一旁的夕鸢。
“方才不是说腿脚酸了?过来我旁边坐下罢。”他还拍了拍手边的圈椅,示意夕鸢上前坐下。
“长辈都尚未坐下,她竟要先坐了,果真是成了王妃,性子也骄矜起来了。”杜氏在后头冷哼一声,音调虽不大,却真真切切的传到了夕鸢的耳朵里。
她微微笑道:“王爷厚爱妾身,只是想必父亲同王爷还有些话说,咱们这些妇道人家也是听不懂的。倒不如,我陪着母亲先回房去坐坐,我也有许多体己话儿要同母亲说呢。”
宇文昊笑道:“我是无妨,只是丞相若是有话要嘱咐你,却也只能等用膳之后再说了。”
顾承恩捻须抬眸,目光炯炯,丝毫不见老态,“王爷玩笑了,下官并无什么嘱托,你们便先回后堂去罢。”
夕鸢母亲姚氏在顾承恩跟前丝毫不敢有违背之意,福了一福后便朝着后殿去了,夕鸢连忙跟了过去。待母女二人进屋之后,姚氏的眼泪才终于落了下来,紧握着夕鸢的手道,“你出阁三日,我便足足担心了三天,那端亲王府众人待你可还好?有没有为难你?”
她与姚氏虽然没有真正的母女情分,却毕竟也受了这身子的影响,对姚氏有股不由自主的眷恋之情。如今见她满脸担忧之色,夕鸢摇头浅笑,语气平平缓沉稳,“母亲放心便是,方才王爷同我进来的模样,母亲也瞧见了,在王府并不曾有什么难处。”
姚氏吁了口气,眼角的细纹也稍稍舒开了几分,“若是光听你说,我倒是不很信的,只不过刚才见了王爷,当真对你很是疼爱,我也便可安心了。鸢儿,王府不比相府,无论是与太妃,与王爷,还有那些侧室,你都要仔细对付,万不可有一丝疏忽。”她眼中含着几缕唏嘘,又仿若有些无可奈何,“母亲这些年的境况,你也不是没有瞧见,这女人啊,没有丈夫的宠爱,谈什么都是虚的。”
“女儿知道,与人为善,不争不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夕鸢含笑柔声道,“出阁前母亲的教诲,女儿都记得清楚。”
只不过她还有后半句没说,人若犯我,撂倒了不算,定要打得他鼻青脸肿才行!
姚氏看着自己女儿的模样,当真是心头又是心酸,又是欣慰。她絮絮嘱咐了夕鸢一些妇德之言,夕鸢含笑听了之后,放开口道,“母亲说了这样多,倒也该女儿同母亲说些事了。”
“这头一条,便是二娘三娘她们,如今在府中对娘还依旧那般不恭敬么?”
姚氏容颜虽已不复当年美丽,眉目中却仍可见其从前风韵,只是如今眉宇中却是愁意多了些。“也不过还是老样子罢了,不过你既得了端亲王的喜欢,想必她们往后,也会知道些忌惮。”
夕鸢皱眉刚要开口,却听门外道:“姐姐可在里头么?我们来瞧瞧夕鸢。”正是府中二姨娘杜氏的声音。
怎么母女间说两句话,她们这些人也要横插一脚才满意?夕鸢心头有些憋闷,却挡不住姚氏已经开了房门。杜氏同她女儿四小姐顾夕莺走了进来,跟在她们后头的,是三姨娘张氏及五小姐夕鹃。
“妹妹见过姐姐,姐姐大喜了,方才见王爷待夕鸢的模样,倒还真是情真意切呢。”杜氏坐下之后,抬起帕子轻笑道,“害的妹妹好生担心了半天,生怕王爷会介怀咱们夕鸢曾被人退婚之事,如今能够皆大欢喜,实属不易。”
姚氏的脸上有些不好看,这夕鸢被退婚乃是极大的羞辱,谁也不愿再提此事。然而如今杜氏重提旧事,分明就是见夕鸢同宇文昊伉俪情深,心生不悦了。
“二娘这话说的有趣,什么叫做实属不易呢?”夕鸢的眸子微微一转,笑意温和,不疾不徐道,“王爷是天子手足,心胸气度如何能与旁人相提并论?二娘这话说的,倒有些小觑了王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