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鸢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她没法向云谨去解释自己对宇文昊的复杂感觉,但是什么王爷的垂爱这一类的,她还不至于头脑发昏到信以为真。
回了未央院之后,昨日那班下人殷勤不已,大改前貌。长桂更是满脸堆笑,跟前随后,夕鸢见了心中便觉腻烦,随手将他们打发了下去。
“王爷不过是在我这儿睡了一宿,这班奴才的脸变得到快,前倨后恭是个什么意思,如今我才明白个彻底。”夕鸢面挂轻微的讥讽之意,低头看着手边的料子。
云谨笑道:“王妃乃是千金之体,管那起子奴才的心思做什么?只要他们能勤谨当差,那也就罢了。”
“也是,哎,你瞧这块。”她亲手择出来两匹料子来,其中一匹还是异常难得的浮光锦,她同云谨笑道:“这样天水碧的颜色,正好衬兰清的年岁和相貌,连着那匹纨素,你一起给她送过去。”
染香奉命去请应少棠前来,这会儿刚好进屋,见了这两匹缎子便道,“小姐要将这样好的料子赏人?未免可惜了些。”
夕鸢含了一抹浅笑,悠悠道:“送好东西,自然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再说了,你不是说王爷喜欢看我穿紫色?那这两块自然可以送出去,云谨去罢。”
云谨应声退下之后,夕鸢又命应少棠入内室来,同他开门见山道:“总管既然打理府中上下,对我也不似寻常下人那般,想来是很明白的一个人了。大郡主的病,我刚才去瞧,分明就是没有精心调理的模样。大郡主生母出身再怎么卑贱,她也是王爷的长女,总管以为呢?”
应少棠拱手笑道:“王妃所言极是,只不过前些日子一直忙于收租,加上大郡主身旁的人也没来知会,这请大夫的事情并非是奴才经手。想来底下人也不会上心,都想着左右不过是个不受宠的郡主,含糊过去就是了。”
夕鸢看了他片刻,抬手道:“坐吧,总管对这府中不正之风,倒是深谙此道啊。”
应少棠倒也不拘谨,谢恩之后大大方方坐下道:“王妃既然唤了奴才前来,想必是明白奴才是对此很不以为然的。王爷政务繁忙,这家宅之事大多都顾及不上,下头的人一味看着太妃和侧妃的脸色,所以才倍加冷落郡主。王妃放心,一会儿奴才就去请大夫前来,要他每日都来替大郡主诊治,大郡主房中的人,奴才也会再拨两个能干的过去伺候。”
夕鸢托起茶盏,轻轻吹拂了一口上头的幽幽热气,笑意温和端方,“有总管这样说,我便可放心了,说起来……我看二郡主那儿,倒是千疼万宠的,掌上明珠一样待着。”
“王爷于内宅琐事操心的少些,其实对两个郡主都是一样看待的,并无偏颇之心。”应少棠听出夕鸢话中之意,恭敬道,“王府中内宠虽多,只是奴才这些年跟着王爷,倒还真没见过王爷待哪个女子格外上心。若是府中有什么流言,王妃大可当笑话听了,一笑置之便是。”
夕鸢抿唇笑道:“多谢总管宽慰之言了,那些话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总管去请大夫来罢,大郡主的身子要紧呢。”
待云谨回来之后,夕鸢想起方才的一番对话,不由问道:“你可知道,这应少棠是个什么来路?我瞧他的言谈举止,都不像个普通的家生奴才。”
“这有什么难的,王妃若是想知道,待奴婢去问问长桂便是。”云谨掩唇道,“那小子如今见王妃得了王爷的喜欢,正愁不知该怎么逢迎王妃呢,这会儿去问他,必定是知无不言的。”
夕鸢颔首道:“那你去问问便是,我看着,这总管倒是个可用的人,只是他言语间虽不偏颇李氏,谁知是不是在我跟前作戏呢?”
云谨出去后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又回屋,同夕鸢低声道:“奴婢问来了,这应少棠是王爷亲自从府外带回来的,那会儿还是先皇在世,王爷被任命钦差,破了这应家的一门冤案。应少棠感激王爷恩德,自愿入王府为奴,以报答王爷恩德。”
夕鸢本好端端饮着茶,这话听着却觉有些不对,想了片刻后,忽然嗤的一声笑道:“这……这不成了以身相许了?”
云谨连忙接过她手中茶盏,亦是笑道:“所以啊,这应管家可谓是只忠于王爷一人的,他对王妃所言,应当不至于有虚。”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且走着看罢。刚才那料子给大郡主送去了?她可还喜欢?”
云谨点头道:“自然是喜欢的,一直说等病好些了,就来这儿谢恩呢。”
夕鸢嗯了一声,眸光瞥见窗外日头下开得正好的一簇簇杏花,淡粉嫣红,当真占尽春风,不禁慨叹道:“明日便是三朝回门之期,可惜啊,当天便要回来,也不得出门去逛逛。”
“王妃是想出门去?那倒也不难,往后若是遇上收租的时候,大可以坐了马车去,只别抛头露面太多便好。”
夕鸢浅笑道:“但愿吧,若是整日呆在这府中,抬头便是这样的天,出门就是那样的景。长此以往,只怕没有毛病,也要憋出毛病来的。”
是夜宇文昊倒没有过来,夕鸢却对他来不来都觉得无碍,倒还巴不得自己睡觉更松快些。
到了次日一早,染香进门便道,“小姐若是梳妆好了,那便出门罢,听说王爷特向皇上告了假,配小姐回门呢。”
夕鸢不以为意,轻轻吁了口气,理好衣裳,将手搭在染香腕上,淡淡吩咐道:“既是这样,那便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