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麟禹轻轻地替他揉着摔着的腿,轻声地安慰着他。他正安慰着,却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一个女子呼唤的声音。岳麟禹修习剑法日长,耳音也变得极好,传来的声音分明是:千菊丸,你在哪里?
“你叫千菊丸么?”岳麟禹微笑地问那个小孩道。
那小孩听到这个名字呆了一呆,双眸之中似乎掠过一丝惊恐。虽然那个小孩没有回答,但是岳麟禹立即便知道自己猜想得不错。于是便抱着那小孩循那个声音走去。
很快便见到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子在焦急的呼唤着,那女子一看便知不是公卿贵族便是皇室家族——总之出身不低而且绝不是一般的武家女子,而且看情形此人焦急得已经快哭出来了。
可是当她看到岳麟禹两人顿时眉舒目展,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立刻便跑了过来一边向岳麟禹道谢,一边从他手中抱过孩子。
当那个女子得知孩子刚摔过一跤时便立即又紧张起来,查看起孩子摔着的地方。这个时候那个孩子终于开始说话了:“妈妈,只是有点疼而已。”那孩子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那女子似乎仍然不放心,还是在那摔伤的地方轻轻地揉搓。
那女子边揉边向那孩子问长问短。那孩子虽然年岁不大可是说话之间却是井井有条,只一遍就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岳麟禹见到这个女子如此舐犊情深,心中忽然有所感触,似乎对面的那对母子就像当年京师城中母亲安慰自己一般,不禁一时神往。
正自出神间,那个孩子突然对母亲道:“妈妈,刚才在那里看到有个穿黑衣服的人,就是你让我要远离的那些人。”
那女子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忙问道:“是忍者么?”
那孩子点点头表示同意,又顺手往北边一指道:“就在那里。”
听到这句话,那女子匆匆地向岳麟禹点了点头抱着那个孩子便朝大门跑去。
那女子这样的告别方式绝对有失其身份,不过岳麟禹本来对这对母子大有好感。更何况他听到忍者这个词,他的心中也不免悚然。开山塔中伊势盛纲正在查账,此时出现忍者怎能不让他产生惊惧之情。
于是他也不耽搁,返身便朝刚才那个孩子指的地方跑去。虽然他也知道这时候过去,那个忍者未必还在原地。可自己不去看看的话心中总是不定。很快便来到开山塔北面的一座建筑前,那座建筑叫库里——是相国寺僧人的僧房。
刚到库里门前不远的地方便隐约听得东北面有打斗之声。由于此时寺里的僧人们正在做功课,所以这里虽然有异状却没有一人过来。岳麟禹心叫不好,便向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当他来到库里东北方后不远的地方果然见到三人在缠斗:其中一方是一个全身黑色的忍者;而他面对的是两个相国寺僧人打扮的人。这两个僧人每人背后都背着一个大包袱。
那三个人拿的都是和肋差差不多长短的短刀。不过虽然看上去打得十分激烈,但是兵刃碰撞之声却很少出现。那忍者往往是以极其迅捷的身法躲开僧人们的联合攻击,只是在避无可避的时候才举刀挡格。因此要不是岳麟禹耳音极灵,不走到附近是绝对发现不了此处还有人打斗的。
当时的佛寺往往会蓄养一些土匪,强盗,甚至是武士作为寺院的武装,这些人除了装束和僧人一样以外,其他和僧人都没什么太大关系。至于像喝酒,吃肉,抢劫,杀人等等的恶事,他们都不会避讳,这些人可以算是雇佣兵,只不过雇佣他们的是寺院而已。那些寺院的僧兵隐隐然已经可以算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地方武装势力了。
像相国寺这样的京都的正统寺院虽然也会蓄养一些僧兵,不过这些僧兵却远比其他寺院容留各色人等要好得多,至少也是一些有一定修养的浪人,所以人数远比其他僧院的僧兵的质量要高不过也少得多。
岳麟禹对于这些僧兵从来就没什么好印象,这些僧兵和忍者互斗对于他来说只不过黑吃黑而已,所以他并不急于救那些僧人。
岳麟禹又轻轻地走近几步。鼻中突然闻到一股血腥气,他低下头一看却见地上还躺着一个僧人。他轻轻地踢了那僧人几下,那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原来已经死去多时。见此情景心中有所怀疑——莫不是那个忍者偷入相国寺被寺中僧人撞见,于是那个忍者便要杀人灭口。
他想到这里从腰间轻轻地抽出打刀,又走近了几步。他此时内功已有小成,刚才的一系列动作那三人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接近。而就在此时又听得一声低低的惨呼,又有一个僧人倒地,眼看此人也已经活不成了。
岳麟禹不是一个莽撞之人,看情形那个忍者武功甚高,剩下的那个僧人的武功虽然不低却远不如那个忍者。岳麟禹心想:既然这个忍者被自己发现那么他要偷袭伊势盛纲他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与其这样不如多观察一会儿也便于自己有把握擒下那人。
当他再仔细看那个忍者,就见那个忍者两脚有及膝的胫甲,两手也有及肘的笼手,腰间束着一根皮带,背后的腰间插着两柄短刀,而其中一把已经被抽出,想来正是他手中的那柄。
而其他地方则是被一身黑色的装束所覆盖,就连手上都有黑色的手套包裹,脖颈处也包裹着黑布,看不出一丝肌肤。不过这身黑色的装束竟似十分贴身,将那个忍者的全身曲线映衬得十分明显。岳麟禹看着这人身材曲线竟似一位女子。
而那人头上也包裹这黑布,不过奇怪的是脸部并不像一般忍者一样蒙着黑巾,露出两只眼睛——而是戴着一副白色的美女面具。而那面具和一般能剧里的面具不一样的是,能剧的五官都十分夸张,眼极细口极小。而那忍者所戴的面具的五官却和常人无异。
乍一看之下还以为是一张人脸。而不过这张面具似乎经过处理,在日光底下也没有反光。所以岳麟禹从远处看居然一下子没有发现这幅面具。
岳麟禹虽然之前也见过不少忍者,但是这种打扮的忍者却是头一次见到,不禁好奇心起。于是原本想等会儿跳出去救助那个僧人的念头也被这好奇之心所耽搁了,他很想看看这个奇特的忍者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就在他犹豫之间,场面又出现了变化。那个僧人毕竟不是那忍者的对手,虽然也在极力地攻击,却始终无功,身上也被划开好几道深深的口子,血在汩汩往外淌。
身形越来越凝滞,就算不懂武功的一般妇孺也知道这僧人已经命在顷刻。就在此时那僧人虚晃一刀将那忍者逼开的同时,伸手便往怀中掏去。那忍者见机极快,见此情景再想扑上已是不及,于是迅速从手中飞出一件物事直奔那僧人心脏之处。
那僧人本就受伤极重,再加上这件物事飞过来极是迅捷。这电光火石之间,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闷哼一声随即轰然倒地。
这一系列事情就在发生在一瞬之间,在一边暗中观察的岳麟禹见僧人逼退忍者的时候便已经大致猜到僧人准备逃走,正要跃出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过也正是那僧人倒地的间隙帮岳麟禹争取了一丝时间——僧人倒地的同时,岳麟禹已经站在那个忍者的面前。
那忍者见又跃出一个人来,原本前冲对那僧人补刀的势头,立时便即止住切换成防守的姿势。岳麟禹见这忍者攻防之势切换得如此迅速,也不免讶异。但一想到此人极有可能是阻止查账的,也不同他废话,立即便挺刀冲了上去。
岳麟禹此时虽然用的是打刀,并不是趁手的肋差。但是内功和轻功已经小成,虽是打刀其威力也不容小觑。每次刀劈刺而出都隐隐地带有风雷之声。那忍者一开始还想故技重施用自己的身法躲开攻击,可是岳麟禹的攻击可不是刚才那两个僧兵可以比拟的。
没闪避几次那忍者便已经知道眼前此人刀法了得,不由得开始用手中的短刀开始挡格。那忍者刚开始用刀没多久,岳麟禹便发觉异样。
原来岳麟禹渐渐发现眼前的这个忍者虽然在自己的攻势之下防多攻少,可是自己无论怎么攻击,那人总有办法轻松化解。他隐隐然感觉眼前此人并没有全力施为,像是在拿自己戏耍一般。
想到此处岳麟禹好胜之心大起,攻势转猛,再看那忍者见对方攻势变猛,她仍然显得好整以暇,瞅着岳麟禹招数的间隙还能攻出一两招。
两人又斗了几十招,岳麟禹低啸一声手中打刀甩出,那打刀迅捷异常,破空之声呼呼作响,刀划着圆圈地朝那忍者飞来。两人本来离得不远,岳麟禹这招势大力沉,又是暴起,那忍者丝毫没有想到对手居然有这招,想躲避已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