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势盛纲好像很明白他心中所想,立即答道:“权十郎殿下,这些石灰虽然不多,但毕竟是进献给大御所的,因此我们不敢怠慢,所选的石灰也是成色最好的,就怕一旦不符合大御所的心意。那我们将十分被动。请您见谅。”
只见此时权十郎脸色稍霁,于是伊势盛纲又再进一步道:“当然权十郎殿下如果觉得实在为难,我们愿意为新的仓库再付给您一笔佣金,需要多少由您开价,只要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可以。还有不知道我们这批货什么时候能够开始运送?”
权十郎到底还是一个商人,只要谈到钱,心中立即出现松动。只是稍一思索利弊便做出了决定:“既然这样,那吉屋中有一间仓库,可以暂时寄存在那里。过三天我派人押送至京都进行交割如何?”
对面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感谢道:“多谢权十郎殿下帮助。”
权十郎摆了摆手道:“按照契约我们要先验一下货以定佣金价钱,不介意我们现在看吧?”
“这个当然。”伊势盛纲赶忙走到箱子前,拿出一只手套,也递给权十郎一只。便一把扯掉箱子上的封条,顺手便把箱子打开。权十郎伸头一看,就见箱子里摆着满满的洁白的石灰块。权十郎拿起几块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于是嗯了一声道:“确实是上等石灰,等运回吉屋,我让人在评估一下。”
就这样权十郎将十箱石灰运回吉屋,又经过一轮的检查,定价,入库,协商等等一系列流程,算是将这箱石灰接收下来。
双方约定三日后吉屋派人押送这石灰去京都,而岳麟禹则在京都接收这批物资,岳麟禹临走之前又细心地将十箱石灰的封条重新贴好。
权十郎一边看他检查封条一边感叹道:“盛时殿下,做事真是细致,其实你将货物交给吉屋,便不用担心货物的安全了。”
岳麟禹苦笑道:“这是父亲交派的第一项任务,如果有所差池,免不了要被父亲责罚。所以不敢不小心,望请您见谅。”
权十郎哈哈大笑道:“无妨,你这般细致也省却了我不少的麻烦。盛时殿下,这件事办完是否就要启程回去了?”
“正是,我来堺町的事都已经处理完了。多谢这十天来权十郎殿下的款待。还有以后货物的押送事宜还要多多麻烦您了。”
双方又互相客套了几句,等伊势盛纲将那些箱子重新盖上并贴上封条便各自分开了。
再说权十郎将那十口箱子存放到自己的库房之后,便开始着手召集人手准备押送事宜。此后除了第二天岳麟禹等三人上门来辞行之外,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就在岳麟禹走了之后的第二天晚上,有四条黑影翻墙蹿入吉屋。这四条黑影跃入站定之后为首的那人挥一挥手直奔吉屋的那间库房。只见这四人身穿黑衣,脸上蒙着黑巾一如当时忍者打扮,只是每个人身上并没有当时忍者一般都会带的各种物事。
除了为首的那人用手势指挥之外,每个人都不说话,就像一出哑剧一般,各自按部就班的行动。
其中两人进入权十郎的办公之处,将那只存放暗账的箱子打开,并将其中一摞摞账本搬了出来。而另外两人则打开仓库的大门,找到了那十口装石灰的箱子。
之前搬账本的人将那些账本分成四十份,分别用油布包裹了两层,然后这四人在每一箱石灰中各挖出了四个小木箱,再将那已经包装好的四十份账本分别放进那些四个小木箱中,最后用石灰重新将那些木盒埋好。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们又重新将箱子盖上之后重新被贴上封条放回原处,然后那四人将散落出来的那些石灰清扫之后全部撒在庭院中的草地之上。很快这些石灰便在草地上消失得无隐无踪了。
这四个人动作井井有条,快而不乱。这些个看似巨大的工程仅仅在一炷香之后便已经完成了。那些箱子又重新被贴上封条放回原处。
这四个人正在工作的时候,就在吉屋第三进院落的房顶上,也正伏着一条黑影。这条黑影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得十分严密,根本看不出一丝皮肤和毛发。而脸上更是蒙着一副白色的美女面具,只不过这白色经过特殊处理,就算在月光的映照之下,这白色也根本不显眼。因此正在作业的那四人已经十分警惕也并没有发现这人的存在。
这四人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拉的都落在此人的眼中,可是此人既没有出手帮助,也没有出声阻拦。就如这四人的行动和他丝毫无关一般,只是静静地伏在房顶之上看着这四人。
那四个人见工作完成,各自对视一眼,又将地板上的脚印等物都清除干净之后,又按原路返回。而就在最后一个人准备翻出之际,忽然脚下一滑,将墙顶上的一片瓦片踩落。
“哗楞”一声瓦片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屋顶上的人听到这个声音也不禁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但是很快他便镇定下来。
可这声响动立刻掀起轩然大波。只见一点点烛光开始亮起,紧接着就是纸门开闭的声音以及杂乱的脚步声。而原本伏在屋顶的那条黑影见此情景却并不见慌乱,从容地退走了,下面的那些人也根本没有发现这房顶上的异样。
此时权十郎身正披着一件衣服跑到那瓦片掉落的地方查看,而住在吉屋的一些仆人,见习等等也拉拉杂杂地跑来询问情况。权十郎见掉落的瓦片上还清晰留着脚印,立即意识到有盗贼进入吉屋。
当即他便指挥手下的那些人开始清点物品,而自己也分别跑到自己的办公的地点和卧室查看。很快便得到了清点结果,除了那些账本之外,并无其他物品和财物丢失。
这一结果让权十郎五雷轰顶,唯独账本丢失就意味着那些盗贼的目的就是账本。当然权十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想是谁会来盗窃,而是想立即控制损失。
他清楚偷这些账本的盗贼费尽心机肯定不是为了偷一摞纸当柴火烧,而且这么多账本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运送出町的,所以只要将这些账本控制在堺町之内就还有机会追回来。
仅仅一炷香之后负责堺町治安的武士头领便出现在吉屋。权十郎根本不与他废话,直接下达命令:从现在起任何离开堺町的人必须仔细搜查随身物品,如果发现有大量纸张夹带必须上报。
那头领虽然不明就里,但是既然是权十郎下达的命令,当然立即得到了执行。当初豪商们在堺町聚集的时候曾经在堺町四周都挖了四尺深,三丈宽护城河,并在护城河的堺町一面竖起了围墙。
只有通向周围三国的地方才搭建了三条通路。所以权十郎这一道命令只要那些武士们把道路封堵住可以算是万无一失了。可即使如此,权十郎还是又下了一道命令,派人划着小船不时地巡逻护城河。
很快另外三大豪商也得到了消息,纷纷赶来,当听完事情经过也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其实他们是吉屋这桩代运生意的最大合作者,所以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于是在所有武士的基础上把自己的伙计等人也都撒了出去协助武士们封锁堺町并严加盘查。
而且还同意权十郎在追查到账本之前,所有货物都不能运出堺町。原来权十郎担心那些人会将这些账本夹带在来往的货物中运出城。三大豪商虽然知道要禁止货物出城对于自己损失过大,但是代运生意一旦暴露对于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权衡之下也都同意了。
见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权十郎才坐下来细细地想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果盗贼的目的是账本,那么肯定不是普通的盗贼,这个想法一起,立即他便想到定与细川家有关。虽是想到此处,可眼下首要之事便是寻回账本。想及此处便开始处理当下的事情了。
如此过了三天,这三天里权十郎除了处理日常的业务往来之外,全身心的便是扑在查找账本的事情上。即便如此他也是一无所获,虽然不时有武士送来一些可疑人员。可这些要么是一般的小偷或者就是流窜的强盗,更多的只是普通人,只不过随身携带了一些纸张而已。可权十郎逐一甄别之后都只能怏怏地将这些人斥退而已。
等到了第四天,突然有伙计手持一张名帖进来报告说有人登门拜访,权十郎听完眉间一挑,心想如果只是一般的人差番头打发一下便是。可翻开名帖一看,见上面赫然写着伊势盛纲。他这几天已经被账本的事情搅得焦头烂额,名帖上的名字对他来说只是非常熟悉却一下子记不起来是谁,于是随手将名帖扔回随口交代了一句让番头出面应付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