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麟禹心中大喜过望,原本想立即带走,可一看那口箱子之大想必十分沉重,心想就算自己能够搬动也势必惊动到权十郎。惋惜了一会儿还是将账本放回原处,再把箱子关上转身离开了。
也就在岳麟禹翻出围墙后没多久,另一条黑影闪身进入了权十郎的办公室,只见他从一个抽屉中拿出三把锁,并依次将这三把锁锁在那口箱子之上,等那人悄无声息地做完以上的一切事情之后,也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消失在黑暗之中。
岳麟禹刚回到宿屋自己的房间,便见房内除了阿雪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离开已久的伊势盛纲。他大喜之下,也不暇讲自己的事情,先把伊势盛纲拉到小几旁问起这几天的遭遇。
原来伊势盛纲出发之后在路上便已经打定好主意,来到茨木城之后便先后和三好义长大致商量了一下。于是便兵分两路,伊势盛纲直接去备中联系自己的老东家,而三好义长则挑选了十几个精明干练的低级家臣直接划拨给伊势盛纲,由其指挥调度。
而且根据伊势盛刚的要求还要求调拨一艘商船。三好义长想了一会儿,派人直接去土佐国的长宗我部家调拨了一艘新船。原来长宗我部家是细川满元回日本后见到的第一个守护代,而且又是由长宗我部能亲派人送到京都,自然而然便偏向了细川满元。
三好义长虽然不是经常出席细川家的评定会,但对家中形势却了如指掌,所以伊势盛纲前来求援的时候三好义长很快便帮着向长宗我部能亲求援。
这些事全都是在两天之内完成的。不过此时伊势盛纲才发现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权十郎派出的那支调查团的行踪他始终没有掌握。他正懊恼无奈之间,十河刑保派了一个家臣跟他说,在收到他消息之后,他便派人一直跟踪权十郎的调查团。
权十郎的调查团此时正从濑户内海赶往备中,而他则派安宅氏在水路上想办法给调查团制造些困难。并且还把调查团成员的详细情况和行程都通报给伊势盛纲。
当伊势盛纲来到备中的老东家的时候已是万事俱备了,而且为了保证效果,他还把老东家的一些伙计换成了自己人。而且就在调查团到来之前,十河刑保还派人将调查团主要调查的内容也传了过来。所以当调查团来到备中的时候,他们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岳麟禹听到这里问道:“既然如此还需要那艘船为何?”
“既然我们之前跟权十郎提起过与明国有贸易,所以就特地用一艘船来印证少主的话。少主您放心,这艘特地改装过,从外表丝毫看不出是战舰。而且还装了十几口货箱,在吉屋的人面前经过。看他们的表情,当时肯定就信了。”
说到这里,伊势盛纲突然哈哈笑道:“我们表面上装作不知道,可是看他们被我们耍得团团转,真的是太好笑了。”
岳麟禹也跟着笑了起来,虽说结果之前便已经知道了,但是今天听来仍是觉得兴致盎然。
笑了一会儿伊势盛纲又道:“不过事后想来,拿一艘船做道具似乎有点过了,虽说我们曾经提到过我们有与海外的贸易,但是并不一定要当时就要过来一艘船作为证明。当时想的确实有些鲁莽了。”
岳麟禹笑道:“别担心了,总之权十郎相信了我们所说的就可以了。”突然话锋一转道,“其实你这次来的刚刚好,我这边正有事要和你们商量。”说着便把之前权十郎和他谈判的事以及今天去吉屋探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他二人说了一遍。
伊势盛纲听完之后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我们这次最后的成果在那口箱子里?”
岳麟禹点了点头道:“其实我刚才正是想办法把那些账本弄出来,但是要在神鬼不知的情况下把那些账本偷出来并且运出堺町,实在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所以我就想和你们一起合议一下怎么才能把那些账本偷到手。”
“嗯,吉屋毕竟处于堺町,此地由四大豪商协同管理的地方,并不属于细川家的地方,如果贸然强攻的话大内义弘和河内国守护畠山基国这两股势力一定会插手。到时候就不好办了。所以只能想办法智取。”伊势盛纲为难地道。虽然是智取,但是他并没有办法。
于是三人便在一起合议了一宿。第二天伊势盛纲便派人送出去一封信,原来三好义长调拨给他的十几名武士本应在应付调查之事结束后交还给三好家的。
不过三好义长为了表忠心,还是留下了两名最机灵的武士继续跟着伊势盛纲,让他们一直跟随他到岳麟禹他们平安返回之后。
又过了一天,岳麟禹和伊势盛纲便一起来到吉屋,请求会见权十郎。权十郎见是岳麟禹来了,马上将他们请入那间会客的小室。两人装模作样地和权十郎又将那些条款一条条过了一遍。
等最后全部商定完成之后,岳麟禹佯装欢喜道:“权十郎殿下,我们终于就一些条款都商议明白了。这件事父亲授权我和盛纲全权处理。所以这些条款还要送到备中交由父亲作最后裁定。但是其实可以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两家便是合作关系了。”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推到权十郎面前道:“那么从现在开始那管玉箫就是属于权十郎殿下您的了。”
权十郎拿起钥匙放进怀中,向对方行了一礼道:“那就谢谢盛时殿下了。”
此时伊势盛纲忽道:“权十郎殿下,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正好我们最近有一箱货物需要由吉屋代运。不知道是否可以马上开始。”
权十郎虽觉立即施行似乎有所不妥,但是却也在情理之中,稍一愕然便道:“可以啊。不知道有什么需要运的?”
“最近大御所大人正准备营建北山第,所以我们当主买进了几箱石灰准备运到京都。不知道权十郎殿下是否可以帮忙。”
“好,那这就算我们第一笔交易了。”权十郎应道。
岳麟禹两人大喜,马上行礼道:“多谢权十郎殿下。”
三天后,堺港开来一艘不大的商船,码头上岳麟禹,伊势盛纲和权十郎正在那里等候。这么一艘商船对于每天都有大船来往的堺港来说实在是不起眼。而从船上搬下来的更加令人失望,只是区区的十口大木箱子,每口箱子上还贴着幸屋的封条。那些箱子十分沉重,一口箱子需要码头上的三个民夫人才能搬下来。
岳麟禹对权十郎道:“权十郎殿下实在太赏脸了,只是区区的十口箱子,其实您不需要亲自过来,派一个手代过来即可。”
权十郎哈哈笑道:“虽然只是一些石灰,但这毕竟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我当然要亲自到场。以后如果合作愉快了,说不定运货我都会亲自押送了。”
岳麟禹惶恐道:“您这么说话就太折煞我们了,我们毕竟只是备中的一个小商家而已。能够得到吉屋的垂青和我们合作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怎敢让殿下您押送。”
岳麟禹这番话说的权十郎十分受用,笑眯眯地又谦虚了几句。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盛时殿下的礼仪和言辞是我见到所有商人中最好的。据我所知就连一些大名家的人都未必有您这么良好的礼仪。不知道是怎样炼成的?”
岳麟禹一呆,他没想到权十郎会问这个问题,他丝毫没有准备,便顺口答道:“可能是小时候曾经受一位高僧的严格教训吧。”
“哦。难怪如此。”原来当时日本中最有文化的群体,除了公卿贵族以外,只有僧人。武士在一两百年前只是老粗的代名词。当年源平战争的时候,只有少数高层武士才能写字作诗。
而大多数武士除了扛刀厮杀以外,就是吃肉喝酒。所以到了幕府后期,将军或者稍微强的大名才延请僧人当教师,甚至有些大名直接将子弟送入寺院进行教育。不过这些仍然都只是凤毛麟角,大多数的武士家的孩子能够识字就已经不错了。
反过来同样对于商人来说也只有少数的人才有较高的文化造诣。其他人最多也只是识字会算而已。
权十郎接下来刚想问岳麟禹师承何人时,岳麟禹忽道:“权十郎殿下,照理来说这些货物应该寄存到码头仓库的。不过我想仓库货物太多,又离海太近,石灰放在那里我总觉得不太放心。不知道您是否有其他更妥当的地方可以暂存一下呢?”
“这个……”权十郎顿时露出为难之色,照理说石灰这种货物确实应该存放到干燥的地方。只不过以前只有码头仓库才可以存放,其他人早就习以为常了,而对方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来不由得不让他思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