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如此,仆人们出门采办,仍然觉得不便,但是多次请求岳夫人的结果仍然不变,最后连细川满元和妙姬也是心有不忍,出面向岳夫人恳求,可所得到的回应仍然是不同意。
岳麟禹听闻此情此景也不免心底愧疚不已,阿雪是自己带来的,如果她就此离开倒也罢了,现在闹到如此地步自己也于心不忍。
于是他又去恳求母亲,可母亲的态度依然十分坚决,甚至一说到此事便不再和他说话。岳麟禹不敢违逆母亲的意思,只好又转而去劝说阿雪离开,不过岳夫人吩咐过不准他出门,于是只能站在门里劝阿雪。
好在阿雪所跪的地方与大门相隔也不远。当阿雪听完岳麟禹说完,毫无血色的嘴唇只是张了张,似乎因为虚弱,在岳麟禹听来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不过很快阿雪又摇了摇头后继续在那里跪着。
岳麟禹看着她坚毅的表情知道要劝说她离开已经不太可能了,于是又准备了些水和食物送出来,而阿雪只是感激地望了望他,接着还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在那里跪着。虽说每天岳麟禹都送水和食物出来,但是第二天发现,水和食物分毫没动,依然在那里。
第四天岳麟禹依然按时送出水和食物的时候依然看到阿雪跪在门外,心中又是一酸,又想劝她离开。可是话刚要出口,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当那身影来到阿雪身边之后似乎对这么一个跪在门外的女孩特别感兴趣,便俯身问道:“咦,这位施主怎么跪在这里?有什么事么?”
阿雪抬头看了看那人刚刚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能双眸凄苦地看着对方默然不语。
岳麟禹一看那身影就知道是绝海中津前来,于是连忙跑上去迎接师父并拉住他的手道:“师父,您劝一下母亲收留阿雪吧?”于是又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绝海中津,而且把岳夫人断然拒绝的事前前后后地说了一遍。
“是这样啊。”绝海中津听完点点头,随即笑道:“侧夫人雅量高远,那贫僧就试试看,不过贫僧也未必有把握说服侧夫人。”
岳麟禹听完大喜,赶紧领着绝海中津去见岳夫人。绝海中津和岳夫人见过礼之后,只寒暄了几句便提到阿雪。
“夫人,刚才持元殿下把那个女孩的故事都告诉贫僧了。贫僧觉得并没有什么蹊跷之处。不知夫人是否可以怜她幼小孤苦,收留她吧。”
“可能持元昨天和我说的时候我觉得此女可疑至极,不知大师听到的故事是否和我一致。”
“这个却也有可能。”绝海中津转头对岳麟禹说道:“那么持元殿下,您将刚才和之前对夫人说的故事丝毫不漏的在这里再说一遍。让贫僧再仔细听听是否有问题。”
岳麟禹于是第N次将两人相遇以及这阿雪的身世等等重新描述了一遍。既然已经第N次,整件事的每个细节他都描述得十分细致。而且由于母亲就在身旁,他也不敢作假。
这一次描述又花了一炷香的时候。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绝海中津又追问了一句:“持元殿下,说完了么?还有什么遗漏的么?”
岳麟禹心中希望这次绝海中津能够帮自己。生怕说得不仔细。于是又回忆了一遍,摇摇头道:“没有了。”
绝海中津微笑道:“听持元殿下描述犹如身临其境。很好。”又转头对岳夫人道:“这个故事和昨天夫人听到的故事可有出入?”
“正是我所听到的。除了更加详细,并没有出入。”岳夫人肯定地答道。
“嗯,刚才贫僧听到的故事也是如此,并没有出入。但是贫僧的确没有发现有何问题。那个暗中帮助持元殿下的人,可能另有其人。如果真的是阿雪,他应该先解决对她不轨的那个人,而不应该舍近求远啊。”
“大师真的是这么想的么?”岳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绝海中津的双眼。就好像能从绝海中津的眼中能读出什么似的。
“正是如此。”绝海中津肯定地答道。双眼也毫不避讳地直视其眼芒,神情坦然。
岳夫人并没有立即答话,岳麟禹期盼着岳夫人能够尽快同意此事,所以目不稍瞬地看着母亲的脸。只见岳夫人的双眸忽然惊疑,忽而沉思,接着又闪过一丝恐惧之色,直到最后才又恢复平静。
过了良久,岳夫人才点点头,缓缓道:“既然绝海大师都认为此中并无别情,想来应该是我多虑了。也罢,持元,就依你让那阿雪留下来做你的侍女吧。”
岳麟禹根本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居然如此顺利,立即转身去门外抱起已经奄奄一息的阿雪来到母亲面前。
当阿雪又重新跪在岳夫人面前时已经形容枯槁,不复第一次进门之时的那虽然肮脏邋遢却是光彩照人的神情。撑地的双手也在不停地颤抖,似乎已经虚弱已极。毕竟这要是换做旁人,这四天的不吃不喝地跪在外面恐怕早已晕倒,而阿雪却仍能强撑确实不可思议。绝海中津走上前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夫人已经同意收留你了,还不赶快谢过夫人。”
阿雪闻听此言,心中大喜,喘息了几口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谢谢夫人,谢谢大师,谢谢主人。”也许是最后一句已经严重透支了她的体力,说完这句之后她的身子晃了晃便栽倒在地。好在本来只是跪在地上,否则此时可能已经受伤了。
岳夫人见此情景赶紧说道:“持元,你扶她下去吧,记得喂点水以及一些味噌汤,先不能吃饭。”
“是。谢谢母亲,谢谢师父。”说着便抱着阿雪下去治疗了。欣喜之余心里似乎又多了一丝肯定,为什么父亲和正夫人劝都没用,绝海师父劝便这么灵呢?看来以后求师父比求父亲和正夫人更可靠。
当阿雪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当她刚刚睁开眼,便觉屋内光亮刺眼赶紧又闭上眼睛,想要再适应一下这个环境。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慢慢地睁开眼,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之后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和室之中,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这和室中的布置十分简单,除了自己睡的那一块,在墙边还有一排壁橱,再有就是不远处有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一应茶具。
由于刚醒,所以脑中在尽力回忆之前的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猛地坐起身子来发现自己原先穿的那件衣服已经换成一件素白睡衣,不由得大羞。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门被推开了,一个侍女进来见到阿雪已经醒来便顺口道:“你醒了?持元殿下现在在和香川殿下练习剑术,他吩咐道等到你醒来就送点吃的过来。”
“这是哪里?我怎么到这里来了?”阿雪等那名侍女刚说完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还有这衣服……”说到最后脸上一红,便顿住不再往下说了。
那名侍女咯咯一笑道:“这是持元殿下安排的屋子,你两天前晕过去了。持元殿下就安排你暂时住到这里。还有你的衣服也是我们帮你换的。”
阿雪听完暗暗舒了一口气。那名侍女推过来一杯茶道:“你渴了吧。医师说你只是四天不吃不喝累的,只要好好调养调养就好了,所以这几天我们只是在旁边给你灌了一点水和稀粥。”
阿雪坐起身来,恰巧此时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那名侍女又咯咯地笑了起来道:“稀粥马上就好了,你先稍微等等,先把这杯茶喝了吧。”
阿雪脸一红,低着头把那杯茶给喝了,这杯茶清新甘甜,犹如甘露一般走遍四肢全身。于是就想起来走走,只是全身还是虚弱,试了几次都是脑袋一晕,双脚便如棉花一般酸软无力,只能又重新颓然坐下。
当岳麟禹回来已经是傍晚了,虽然岳夫人接纳了阿雪,但是他自己不准离开拥翠园一步的禁令却没有因此解除。而岳夫人为了不再让他出去闯祸,于是又加重了功课给他。
所以香川赖景如果来了,便要跟着他修习剑术;不在的话要么被岳夫人招到房中督促读书,要么就在后院中自己修习武功,而岳夫人则在廊下陪着他。一般要到吃完饭之后才结束这种监看模式。
岳麟禹刚进屋子便见阿雪已经跪坐在那里。见他进来便行礼道:“持元殿下,你回来了。”就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阿雪已经和那名侍女学习了不少侍女的礼仪,此时第一次施礼的确有模有样。
岳麟禹在她对面施施然地坐了下来,上上下下又打量她一番。阿雪被他瞅得非常不好意思,一张脸已经羞得通红,只能低下头不让他看见,心想一会儿该不会上来……想到此处便不敢往下想了,于是又紧闭双眼。
哪知岳麟禹过了一会儿却笑道:“看起来今天休息得不错。精神也很好,看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