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没想到岳麟禹只是询问自己的身体,微觉意外,但是既然问话,她也只能答道:“是,多谢少主照顾,我已经能够四处走动了。”
岳麟禹满意地点点头笑道:“那好,既然你想当侍女,父亲,正夫人和母亲也都同意了,那从现在开始你就做我的侍女了。”
于是又站起身,将外衣脱下扔到她面前,接着道:“想必之前其他侍女已经教你细川家的一些规矩了吧?”
“是,说过一些。”阿雪一边回答,一边将面前的外衣小心翼翼地整理起来。
“好,我也没有其他规矩。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当然回不回答在我,”岳麟禹又重新蹲下来,朝着他邪邪地笑了笑继续道:“既然做我的侍女就要和我睡在一起,我有什么事好找你。”
阿雪听完一惊,正在整理的手也不禁一抖,脸上又是一阵绯红。哪知岳麟禹又看了看她,又试了试她的额头,假装用好奇的口吻问道:“我说你的脸怎么一直红呀,难道身体还没好么?”
“不,不是的……是……是……”阿雪见被拆穿嗫嚅道。
“好啦,你睡外室,我睡内室,想什么呢。”说着,岳麟禹点了阿雪的额头一下。又重新站起身道:“去帮我准备茶来,我再看会儿书,明天母亲还要问我的功课呢。”
“啊,啊,是……”阿雪如梦初醒,赶紧去准备了。
自此之后阿雪就负责岳麟禹的所有日常事务,虽说是侍女,但是岳麟禹也没怎么把她当下人看,除了端茶送水,和梳洗穿衣等琐事以外其他粗重的体力活自然由其他人负责。
而当岳麟禹在练功课的时候,那就是阿雪最自由的时候,她可以以侍奉的名义在旁边看着,有时候则可以回到自己的屋子。当然毕竟是刚做侍女不久,许多活还是生疏,所以时不时的就会犯错,而这个时候岳麟禹也不责骂她,只不过在旁边总要开她几句玩笑。
有一次阿雪在端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茶碗,岳麟禹在旁边一边帮忙一边开玩笑地说:“看你的手终于和你的脸一样红了,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的脸之前也是被茶水烫到的?”
但是紧接着便又为她擦拭,敷药和包扎被烫伤的手。可是就在他为阿雪包扎的时候,仍然不忘调侃她道:“好了这下你的手再变红,我也看不到了。你以后如果不想让我看到你脸红,可以考虑用这种办法。”此话说的阿雪心中一荡,不禁幽幽地在那边出神。
随着在岳麟禹身边时间一长,阿雪也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拘束了,而她办事也越来越得岳麟禹的心,甚至岳麟禹刚刚心念一动,阿雪便已经把东西捧到他面前了。
只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岳夫人之前对阿雪做侍女极力反对,可自从她同意之后便没再表现出对阿雪有任何反感的意思,有时候甚至还主动找阿雪聊天,嘤嘤关切的神情却是比细川满元和妙姬还甚,有时还有意无意地跟他说起岳麟禹的一些事情。
阿雪曾经将此事拿来问岳麟禹,岳麟禹虽然也有些疑虑,可当他询问岳夫人之后,岳夫人却始终顾左右而言他。几次试下来岳麟禹便放弃了这想法,此时他只是摇摇头,对于母亲的决定他也未解其中之意,想了一会儿也只能告诉她顺其自然而已。
而接下来阿雪又追问为什么要留下自己当贴身侍女的时候,岳麟禹则立刻恢复了机智,嘴角露出一丝坏笑道:“你这么笨,让你干普通的活的话,园子早就被你给拆光了。到时候你让我和你一样睡在外面?”
然而就在岳麟禹和阿雪双方互相磨合的这个期间,细川满元也在接到了最令他头疼的幕府御教书。
原来不久之前,大御所足利义满决定在京都北部的北山处营建一座宅邸,并以此为名要求全国大名奉捐财物以资助其营建费用。细川家当然也接到了这道御教书。而接这道命令的也正是家督细川满元本人。
细川满元当然很想为这位对其照顾有加的大御所大人肝脑涂地,但是这道书状里对于细川家言明的数量是四千贯。虽说细川家掌握五国守护,按照所掌握的赋税来说支付这些奉捐不会是太大的问题,但是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必须交由细川家的评定会进行评议。
有意思的是自从岳麟禹元服礼之后评议会似乎不再是细川满国一个人说了算,有些家臣也会时不时地站在细川满元出说话,更有几次甚至出现就一个议题有短暂的互相胶着对峙的情况。
于是这次评定会细川满元对此信心满满,毕竟依靠自己现在的号召力再加上这是又是幕府下发的御教书,这个砝码会变得更加有力一点。就这样细川满元并没有和岳夫人和妙姬商量的情况下直接在评议会上进行评议。
可就在细川满元信心十足地准备的时候,在细川满国的宅邸中细川满国和他的两个师父正在听着一个人汇报。那个人半身隐藏在黑暗之中,而在昏暗的烛光下的另一半身子则被黑色的衣服所覆盖,没有一丝肌肤露出来,因此看不出此人是男是女。
只听的那人所说的事情正是足利义满要求各个大名奉捐的事情,同时也将细川满元准备将这件事放在评定会上讨论的事情也一起汇报了。
细川满国听完点点头道:“知道了。如果细川满元还有什么动作立即汇报给我。你下去吧。”说罢挥了挥手。那人应声而退。
安富盛衡等那人走了之后捋了捋颌下的胡须,似乎在自言自语道:“足利义满这番动作表面上看好像是在营建北山第而筹款,但是其实是在考量各地大名对于幕府的忠诚。如果按数缴纳则会被视为顺从,反之则一定会被视为叛逆。”
“那师父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处理呢?”细川满国询问道。
安富盛衡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道:“如果我们没有任何准备,直接由满元在评定会上评议此事,按照现在的局势其结果一定会是如他的意愿的。嗯~~”他说到这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将身体转向细川满国道:“不如我们就稍稍运作一下,让他这件事办不成。”
细川满国问道:“那这么做于我们有什么好处么?”他自从知道足利义满在背后支持他哥哥之后,对于任何牵涉到足利义满的事都十分慎重,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安富盛衡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大御所大人既然想以此区分出天下大名是否归顺,那如果细川满元作为坐拥五国守护对的细川家家督,却不肯支付这笔资金,你要是大御所你会怎么办?”
这个时候香西资成耐不住性子了,抢先道:“好啦,盛衡殿下,您就别卖关子了,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安富盛衡笑了笑道:“那他将对细川满元彻底失望,就算他还信任他,但是天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细川家虽然受大御所照应,却仍然对这道敕令不予理会,那天下的大名都将以细川家为例不再奉捐。”
他又冷笑了一下道:“到那时候大御所如果想要重新树立幕府的威望无论如何都必须先处理细川家,这样以儆效尤其他那些不奉捐的大名。少主您说到那个时候谁会首当其冲?总不可能是少主吧。因为做出这个决定的可是细川家家督细川满元本人啊。”
“那细川满元该不会认为是我们从中作梗,破坏此事的?”细川满国不无忧虑的问道。
安富盛衡狡黠地笑了笑道:“现在这道敕令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包括妙姬和那个从大明来的女人在内,其他人都不知此事。我们怎么可能破坏此事?”
香西资成听罢一拍大腿大笑道:“是啊。就算他要怀疑也要有证据啊,平白无故地指责就算是大御所也没办法为他撑腰吧。”
“不过要办成此事也不难,殿下到时候在他要议定此事之前先奏报细川家财政出现问题,要细川满元缩减家中和拥翠园的一切开支的提议。当然为了做足戏码,殿下要连夜准备相应一切账本了。”安富盛衡接着道。于是他和香西资成两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细川满国。
好久细川满国都没有说话,那两人还以为细川满国有什么其他顾虑呢,正待要再次劝说的时候,他开口却道:“其实这件事也不需要造假,其实细川家现在确实也很难拿出这笔资金来。我本来确实打算在评定会上建议明年要在所掌握的五国之中提高领地民众的年贡呢。”
安富盛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说细川家的财务状况是一直是由他来管理,只不过前些时候身子不适这才将这财政事务暂时交给细川满国打理了一段时间,哪知今天居然得到了这个消息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对于细川家手中掌握五国土地,而且大多位于濑户内海两岸的之地,财源极其丰富,不光是领地民众的年贡不少,而且又是背靠堺町,就是征收商人往来的关税以及御用商人的献纳都足以保证家中各种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