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明继续摇了摇头道:“她也没有说起。”这个答案并不是岳麟禹他们想要的,虽然对于林菁霜的下落仍无进展,但如果这少女真的是林菁霜的话至少说明她并没在赵怀真偷袭中死了,这便是最大的好消息。
这时悔明忽道:“不过分手的时候却见到那女施主是往西北走的。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知晓了。”
岳麟禹和阿雪不觉大喜,这至少给了他们一线希望曙光。两人又问了悔明几句,却见他实在没有更多的内容可以提供。阿雪便道:“麟哥哥,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去安排一下。”
岳麟禹约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是太阳西沉的时候,便点点头准备向悔明告辞,可是那悔明忽然道:“刚才这位女施主说的那句话让我记起来,那个受伤的女施主昏迷的时候曾经隐隐约约地叫过这么一个名字。可是却似乎又不像。”说完又苦笑着摇头道,“实在是太久了。”言下之意像是似是而非的样子。
无论如何这也算是给了岳麟禹两人一线希望。二人向悔明告辞之后便即离开,等到他们都安排好之后回到客栈却已经是月上柳梢的时分。刚进客栈便见胡濙愁眉不展地坐在一张桌旁,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岳麟禹拉着阿雪在他对面坐下问道:“胡大哥,发生了什么事了么?你怎么这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胡濙叹了一口气道:“刚刚得到家中的书信说家慈这几日病重不起。怎奈我现在身负皇命无法在榻前尽孝。”
“皇上之前不是已经指派太医为老夫人诊治了么?而且此前胡大哥家信之中也说过老夫人身体大好,怎么会……”
胡濙叹了一口气道:“家慈春秋本就已高,那时又着了风寒,以致一病不起。”说着便落下两行泪来。
岳麟禹安慰了几句然后道:“既然如此,那胡大哥何不向上陈皇上准许你回家尽孝呢?”
“刚才递出奏疏的时候,我就附带一份陈情奏疏,请求皇上能准许我回家奉养家慈最后一程。”说着胡濙再也止不住心中的伤痛呜咽起来。
岳麟禹除了说些排遣的话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办法,而且此时天色已晚,而胡濙却一直在那里哭泣并没有要动筷的意思,于是便赶紧劝他吃两口免得饿着了伤了身子。
胡濙却也没有什么胃口,只是胡乱扒了两口饭便告辞回屋了。见胡濙将自己的屋门关上,岳麟禹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阿雪,心情也是无比复杂:先不说胡濙的事,今天居然得知了林菁霜的下落。
虽说也还算是一个念想,可是华胥盟上下已经找了两年了却仍无结果,即使悔明说出一个方向却也未必能找到林菁霜。而阿雪也望向了他,这眼神之中也尽是难以言明的意思。
第二天岳麟禹想要去找胡濙一起出门却见胡濙躺在床上依然昏睡不起,岳麟禹比了比他的额头才发现额头滚烫,想来应该是昨日思虑过度受了风寒才有此病。
岳麟禹赶紧上街找了一名大夫替胡濙诊治。等他将胡濙安顿好之后却已经是午时,见胡濙已然昏睡过去,便准备今日先在床边照顾他。
正在此时却见阿雪一脸焦急地跑进屋中低声对岳麟禹道:“麟哥哥,刚才我路过县衙,看到大堂之中似乎在审悔明的案子。不知道是不是知县今天便要宣判了?”
岳麟禹一惊而起,立刻便找了客栈的小二让他帮忙照顾躺在床上的胡濙,自己却早已拉着阿雪直奔县衙。这县衙门里观审的人并不多,岳麟禹一个箭步就冲到最前面了。
果然见到县衙之上县令升堂,堂下跪着的正是悔明。可是除了悔明以及其他一干县衙的衙役之外,居然在悔明旁边还站着一个贵公子打扮的人,只不过那人脸朝里面看不清楚模样,双手背在后面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岳麟禹和阿雪对望一眼,谁也猜不出这位贵公子是谁,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堂上?
却听那知县问一边的差役道:“房二九和那杜四的夫人带到了没有?”
那差役刚想回话,就见衙门走进来一群人,而房二九和杜四的妻子赫然便在其中。岳麟禹心中疑惑:这样子似乎并不是要宣判的意思。
房二九和那妇人刚跪下,那房二九便着急地问道:“知县大人,今日宣我二人是要将杀害我那杜四哥的凶手判死么?”
知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拍惊堂木道:“房二九,今日宣你们来是要重审杜四被杀一案。”
房二九一愣道:“大人,昨日不是已经审结清楚了么,怎么还要重审?”
知县道:“不错,不过昨日这僧人说起过有人曾经赠予他一笔钱财,今日这位公子正好来县衙击鼓鸣冤。”说着一指那位贵公子。
这一句话非但房二九和那妇人惊诧不已,就连观审的岳麟禹和阿雪也是始料未及。昨天悔明所说的那人即使不是林菁霜,至少也是一名少女,可是眼前这人看打扮却是一名男人,而且此人双手完好,就算林菁霜男扮女装的话,这一点却是如何做到的?阿雪低声问道:“麟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岳麟禹也是一头雾水,难道是悔明救过的并不是林菁霜?抑或是另有哪位江湖侠士冒名出手相救?岳麟禹心中一阵打鼓,他也低声答道:“我却也不知,且听下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房二九一听知县这么说道立刻便闹了起来:“大人,这分明是这秃驴的一个帮凶,却来此地假扮什么馈赠之人妄图替那秃驴脱罪。请青天大老爷做主,快快将此人拿下重判。”
站在一边的那位贵公子终于开口了,他朝知县便是一揖说道:“大人,两年前在下曾经在广信府永丰县附近遭遇一众盗匪,在下的那些仆从便和那些盗匪搏斗。虽然那些盗匪全都被歼灭,可是我的仆从也都战死,就连我也是身受重伤。幸好遇到这位悔明师父相助才得以活了下来,于是我便将身上的财物分了一半给悔明师父,我记得大约有五百贯钱。悔明师父坚持不肯收下,说是出家之人救人性命理所应当不能要求回报,在下执意要求之下才收下的。”
说着便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来交给知县道,“这是当时我将身上财物质押给当铺时,当铺出具的当票,请大人过目。”
那知县接过一看果然是当票,下面写的都是所典当的物品,后面便是典当后的所支付的钱财和落款日期。却听的那贵公子续道:“如果大人不信可移函永丰县查证此事。”
那知县看这人言之凿凿,侃侃而谈并不像是随意胡诌,再加上他本来就有意要放了这和尚,于是便点了点头道:“本县自会查证,如果属实那这僧人的嫌疑便已洗脱了,可是这杀害杜四之人到底是谁呢?”对于那知县来说既然那僧人的嫌疑已经洗清,那这件案子的凶手便又没有着落了。
“这个么?”那贵公子说着这话转过身来看向了衙门门口观审的人群,岳麟禹见那人转过头来才看清那人的脸。
此人嘴唇之上长着浓密的胡须,脸色蜡黄,双颊之处还长着几点不小的麻子,看上去极是普通,不过双眼却是灵动至极。那人的眼珠只是朝堂下众人略略一扫便朝岳麟禹和阿雪点手道:“我的这两名仆从这两天有些发现,不如让他们将所发现的告诉大人。”
此言一出其他人倒还罢了,岳麟禹和阿雪却是猝不及防。他们两人与这贵公子素不相识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让自己为悔明作证呢?
可是想是这么想,岳麟禹心念刚动便瞧见那灵动的双眸似有意似无意地朝自己眨了眨,他心里猛然一动,而一边的阿雪此时也低声对他道:“麟哥哥,莫非那人是……”
岳麟禹微微地向阿雪摆了摆手,阿雪会意便没有再往下说。岳麟禹躬身附和道:“是,主人。”
说着便拉着阿雪来到堂上对知县道:“知县大人,刚才主人说的发现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发现,只是有些疑惑想请问两位原告。望请大人允准。”
在得到知县的允准之后,岳麟禹又道:“我昨日听审的时候,原告有一处证词听得不是太清楚。请问知县大人是否能将原告的证词再念一遍?”
知县从案卷中拿出昨日记录的那份证词,这证词已经让房二九和那妇人都画过押了。于是一边的差役将那份证词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念到途中岳麟禹忽然一摆手,向房二九问道:“房大哥,刚才这句差役念得没有错吧。”
房二九摇头否认,岳麟禹微笑道:“这证词上说你等杜四不到去他家寻他的时候首先叫的是‘四娘子’,应该是叫这位杜四夫人的吧?”
“不错!”房二九想也没想便承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