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奇怪了。”岳麟禹冷笑道,“你之前证词是说杜四许久未到是想他可能是忘了当日与你有约,可你去他家为什么叫的是四娘子,而不是杜四本人呢?”
此话一出登时让房二九脸如白纸,岳麟禹根本不容他辩驳随即又道:“难道是你已经知道杜四其实并不在家,那这样的话你叫杜四的夫人便是顺理成章的了。而且那天是你和杜四约好在城外见面,那这样的话,你在他必经之路上伏击于他也不是不可能的;此外你身材魁梧,要搬动尸体的话怎么也比这位身材消瘦的僧人更加有可能吧。”
房二九大惊失色,赶紧道:“大人,小的之前是失言,我去杜四家是先叫的杜四哥,之后杜四一直没人答应才会叫四娘子。”
这时候阿雪也奇道:“房大哥,你之前说过杜四是你的好友邻居,那杜四一家人你也肯定见过,你要是先叫杜四的话,杜四就算不在,这位夫人一听是你的声音也肯定会前来应门的,怎么还要你叫夫人的名字她才来应门呢?”
这下房二九不敢再辩解什么了,反正就凭这些证词上的漏洞未必就能定他的罪,只是一味地喊冤枉。
这时候知县也知道其中有蹊跷,可是房二九咬死不认他也一时无措。却见岳麟禹拱手道:“大人,请您差下衙役去房二九家搜查一番。”岳麟禹说这话的时候偷眼望向了房二九,却见虽然还在喊冤枉,可是嘴角却淡淡地朝上翘了翘。
房二九这丝笑意虽然稍纵即逝,可是却牢牢地落在了岳麟禹的眼睛之中。那知县听完他的话便抓起桌案旁的木签道:“来啊,带人去房二九家搜查。”
旁边那差役拿过木签刚准备走时,岳麟禹却叫住他又小声嘀咕了几句。此时正是腊月时节,那房二九跪在那里看似镇定如常,岳麟禹却看他的鬓角渗出不少汗水。而阿雪却双眼不错地盯着了站在身边的那位贵公子,而那贵公子也望向了她……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那差役终于回来了,只见他道:“禀大人我等在房二九的一只衣柜之中发现了一大包铜钱与之前证词中杜四丢失那些铜钱数目一致。”
房二九此时早已经面无人色,要不是跪着可以用双手和双膝借力,说不定早就已经软瘫在地。他咽了几口唾沫,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哆里哆嗦地说道:“大人,草民冤枉啊。这些只是小的瞒着贱内留下的一些小钱而已,只不过恰与杜四哥所丢失的数目相同。请大人明察啊。”说着磕头如捣蒜。
知县这下也无法可施了,如果这房二九坚称自己无罪,万不得已就只能动刑了。可是大明律中规定,要是动刑得来的口供一定要将动刑的经过和数量都详细记录下来以备推官,按察使甚至是刑部和都察院的人来复核,尤其像这样的人命案子更是无一例外必定会复核,万一被上司认定是屈打成招,那他这个知县官位不保不说,说不定还要受反坐之罪。
岳麟禹却不慌不忙道:“房二九,既然你要死个明白那我就成全你。”说着转头对知县道,“大人,请给我一大碗水。”
很快一个差役捧着一大碗水走进大堂。岳麟禹将那一袋铜钱全都倒进那水里。众人不明就里都伸头看着那一碗水,他们不知道岳麟禹到底卖什么关子。
岳麟禹又趁着这机会问了房二九几个问题,这房二九根本不知道岳麟禹想干什么,反正只要和案情无关就据实回答。不一会儿岳麟禹便道:“知县大人,这水面上有什么?”
那知县已经看了半天听岳麟禹这么问随口答道:“这水面上好厚的一层油啊。”
岳麟禹说了一声“好”,随后问房二九道,“房二九,你是卖酒的,应该不可能会接触油的机会。家里的饭食也都是你夫人或者仆人所弄,你既然说这些钱是你瞒着你夫人攒下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厚的一层油皮。我好像记得这杜四是屠夫,这屠夫经常是满手是油,这用满是油的手接钱……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此话一出房二九彻底瘫倒在地。知县大喜,赶紧让人将房二九弄醒,喝道:“房二九,如果你再这般巧言令色,抵死否认,那本县也只能用强了。万一你捱刑不过也只能算你咎由自取。”
这时候房二九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再也不复之前矢口抵赖的模样,哆哆嗦嗦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那天房二九相约杜四在城外,可却先于道边埋伏偷袭杜四。杜四猝不及防之间被房二九当场用石块敲死,随后房二九便将杜四身边的财物全部搜走,然后将尸体搬到一处荒地。
自己则从容换下身上沾血的衣服再去敲杜四家的门装作久候杜四不到的样子。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知道前几日这杜四刚刚殴打过悔明,而这个悔明也很奇怪,居然从不化缘都是用钱买,再加上又是一个流浪僧人。
于是便想将这罪名往悔明身上一推,自己便可逍遥法外。这杜四没有子嗣,而杜四的妻子又和自己有染,那说不定还可以将杜四的产业据为己有。
且不说那知县将房二九押入死牢,悔明则被当堂释放,而岳麟禹二人连同那贵公子也跟着一起走出了县衙。
那贵公子对悔明道:“悔明师父,既然这官司已经了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悔明茫然了半天摇了摇头道:“贫僧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只是四处云游而已,信步所之皆是落脚之处。”
那贵公子“哦”了一声道:“在下还有一些俗事要处理,如果悔明师父没什么要事要处理的话,请在这城里盘桓几日,在下过几天再来找你如何?”
“贫僧只不过是一出家之人,施主找我又有何事?”
“悔明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有这机会怎能不涌泉相报呢?”
悔明摇了摇头道:“救人性命本就是出家人应尽的本分,况且佛祖割肉饲鹰尚且不求回报,贫僧只不过略尽绵薄怎能妄求回报呢。再说刚才全赖公子助我脱此牢狱之厄。如果贫僧再奢求什么福报恐怕非出家之人所应有之心了。”
那贵公子眼睛转了转,脸现忧愁道:“悔明师父说的是,只不过在下有个毛病就是别人的恩情如果不报完的话终身寝食难安,悔明师父难道就希望看在下今后郁郁寡欢么?我想这似乎有悖于师父的慈悲心怀吧。”
这分明便是要挟,岳麟禹和阿雪对望了一眼顿时只能相对苦笑起来。而悔明也是无奈,叹了一口气道:“那便如施主所言吧。”
那贵公子喜道:“出家之人不打诳语,悔明师父切勿食言啊。”
三人目送悔明走远之后,岳麟禹故意对阿雪道:“雪儿,想必主人这几天玩的也累了,我先回客栈让小二烧水,主人好回去之后便可以沐浴更衣。你可务必要带着主人回来,千万不要让他再随便乱走了。否则老爷怪罪下来我们两个可吃罪不起。”
岳麟禹这句话虽然有挖苦之意,可那贵公子就像没有听出弦外之音一般,只是附和道:“嗯,这几天也确实疲累了。”说着也不需要岳麟禹二人引路径直朝他们落脚的客栈方向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阿雪还有些不放心,轻声问道:“是你么?霜妹……”这最后一个“妹”字还未出口却见那个贵公子回过头用食指在嘴边比了比,双眸朝她闪了闪,低低地笑了一声。
阿雪双眼一红,要不是多年以来锻炼下的忍术,恐怕这时候她已经开心的哭了出来;而那贵公子的也是眼波流转尽是欢喜激动之色……
岳麟禹早已经吩咐了客栈的小二准备了一个两个人的大桶。两人已经两年多没有见面了,如今又重新聚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再加上又同是女孩子,絮絮叨叨的更是没完了。岳麟禹也知道她们两人会有说不完的话,很贴心的让小二准备了充足的热水,另外还有大量的糕点俱是双姝喜欢吃的。
阿雪用水轻轻地用水揉搓着林菁霜的脸,过了一会儿她笑地道:“嘻嘻,霜妹妹这两年不见你又漂亮了。”说着很轻柔地拧了一把那小脸。
林菁霜也捧着阿雪的脸盈盈笑道:“雪姐姐你也一样啊,我要是男子一定要娶雪姐姐为妻。”说着又一脸的享受道,“好舒服啊~我已经好久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澡了。对了,麟禹哥哥呢?怎么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她。”
“源洁兄病了,估计麟哥哥去照看他了吧。”阿雪想了想道。
林菁霜“哦”了一声道,“看来等会儿我们也去探望一下吧。”
阿雪答应了一声,随即又轻轻地抚摸着林菁霜的右臂。林菁霜知道她的意思,笑嘻嘻地用右手的手指在阿雪的脸上轻弹了几下。
阿雪如释重负地道:“那天阿三捧着一条断臂过来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坏了,我们还以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