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是赵怀真所担心之处,他见林菁霜对于钟粹谱的理解越来越深,知道再不加以措置说不定非但杀不了对方,自己还有可能会被对方所杀。但奈何自己体内的真气随着缠斗竟然越来越涣散,此时他就是想尽全力也已经力有不逮了。
赵怀真凄然一笑,心中默念道:“罢了,即使杀不了那小贱人,我也不能便宜了她。”他歹念一生便下定了决心。
林菁霜此时正挺箫直刺赵怀真的步廊穴。赵怀真原本可以将其挡开,然而这次却根本不挡不避仍有对方直驱中宫。林菁霜虽觉有些不妙可是此时变招却已经来不及了……
赵怀真的步廊穴被刺中,立时感觉胸口处传来一股剧痛,他之前和林菁霜斗了几十招并没有觉得对方有什么深厚的内力,虽然自己的内力已经所剩无几,不过这步廊穴即使被刺中最多也就是全身麻痹瘫软在地,若是自己还能运起仅有的一丝内力或可击中对方要害,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被刺中之后的这股剧痛瞬间便传遍全身,而以自己的定力居然根本无法抑制住这股剧痛,全身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赵怀真大声惨嚎了出来,林菁霜被这声惨嚎也吓了一跳,惊吓之余居然忘记了退开。不过赵怀真接下来却是伸出左手抓住了林菁霜握箫的那只手,他此时已将全身的内力灌注在右手,可是那股剧痛让他的这手剧颤不已。
赵怀真原本想将手中的短剑扔出刺向林菁霜的要害,可他知道现在这手剧颤之下准头根本无法掌握,而这一击本就是他的最后一击,一旦失手就再无机会了。他也真是个有决断之人,知道自己杀了对方这目标已然无望,狠狠地咬了咬牙将短剑顺势斩下……
岳麟禹这几天都是坐卧不安,也许是因为这一场雪太大让他们一行人没法前进吧,亦或是担心这大雪让林菁霜赶路不便。所以自从下大雪的那天开始岳麟禹就一直派人打听林菁霜的消息。
可三天下来都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林菁霜的消息,算日子这几天自己的霜儿也应该到了,可是他看着这漫天的飞雪心中隐隐地有些担心。
“雪儿,我们是不是要派些人去接应一下霜儿他们,这么大的雪万一他们有什么冻伤或者摔伤的恐怕不妙吧。”岳麟禹在房中踱了几步之后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了阿雪身边。
原本夏绫妍指派了五十人听凭阿雪调遣,而后历经了这几年之后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有些损失,但到现在也还是有四十来人存留下来。林菁霜当上圣主之后也没有收回这些人,反而还准备再派十来人补充到他们之中。
阿雪安慰道:“我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沿途去接应了,不过这雪太大,恐怕会耽搁些时日吧。”安慰是安慰,可是阿雪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此时从门外闯进了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岳麟禹二人立刻便跳了起来,全身绷紧,盯着那人。等两人看清楚那人的模样之后,阿雪奇道:“李文山,你怎么来了?”原来此人正是阿雪那支小队的队长,李文山。
却见李文山一脸的忧愁之色,虽然下着大雪他却满头大汗。岳麟禹一见此人这副模样顿时心中砰砰乱跳,也不再讲什么虚礼,急忙问道:“快说,怎么了?”
李文山道:“小的们沿着那条路线走了几日,发现在一处空地之中躺着几具尸体。看他们的身上佩戴的饰物像是圣主的天极侍。只不过由于雪下得太大把那些尸身都给盖没了。我们一开始只看到了几具恐怕还有更多。小的觉得事情紧急,所以其他人还在那边勘察,小的就先来禀报了。”
岳麟禹两人一听这话都是大惊失色,岳麟禹一下子跳了过去扶着李文山的手臂问道:“那些尸体在哪里,快带我去。”说着便准备拖着他往外跑去,可刚走到房门口才想到自己应该和胡濙知会一声,便转身准备让阿雪准备一下,却见阿雪早就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三人冒着风雪赶了一两天的路程之后终于来到李文山提到的那处空地了,却见那里已经站着十来个人,而地上则直排排地摆着十来具尸体。岳麟禹飞身下马跑到近前,那些人已经死去多日,不过天寒地冻又加上地上积雪甚厚,尸体就像刚死去一般栩栩如生。
岳麟禹看了几眼果然是林菁霜新收降的那些天极侍,而另外还有两人他也十分眼熟,似乎便是当初跟随赵怀真一起逃跑的那两个天极侍。
却见其中有四具尸体上的几处要穴被人以利刃刺中,除此之外别无伤痕。岳麟禹一眼看去便知这是钟粹谱中“箫韶九成”那一招造成的创伤,只不过是将玉箫换成了峨眉刺或者短剑之类的武器而已。
这钟粹谱当世之中会的人也就这么几个人,念及此处,岳麟禹心中一凉。当他再往前走去果然便见到他最不愿见到的那具尸体。
赵怀真的尸体被排在了那十几具尸体的最后,只见那具尸体胸口破了一个海碗口大小的大洞,伤口的血早已经凝固住,不过看上去这伤口并不是被利刃挖去或者是钝器砸穿的,却像是腐烂之后成这个样子。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的时节,一般来说不会出现这样腐烂的伤口,而这样的伤口独独出现在赵怀真的尸体之上却是十分反常。不过这样的伤口对于岳麟禹来说并不陌生,他已经好几次见识过这样独特的伤口。
岳麟禹心中有了一丝期待,站在他旁边的阿雪赶紧问站在她身边的李文山道:“霜妹妹在哪里?你们见到她了么?”
阿三摇了摇头道:“我们方圆三四里地都找遍了,并没有发现圣主的踪迹,不过在赵怀真尸体旁边发现了一只断臂。”说着从在场的一人手中接过一只木盒恭恭敬敬地交给了阿雪。
岳麟禹听到“断臂”那个词时脑袋之中就像炸开了一道响雷一般,他一个箭步便来到阿雪的身边,果然见到那木盒之中放着一只断臂,那断臂的断口几乎接近了肩膀,几乎是整条手臂被斩了下来。
岳麟禹和阿雪都惊得目瞪口呆,忽然岳麟禹想到一件事情,他抬手将那条断臂上覆盖的袖子掀开,却见那条断臂的手上还带着手套。岳麟禹又颤颤巍巍地将那手套解下,这手套之下的手背之上赫然有着一道划过整个手背的伤疤。而站在一边的阿雪也傻傻地呆立在那里。
这道伤疤是当年岳麟禹父子初次遇见林菁霜时,岳崇韬的长枪在她手背上留下的。林菁霜双手一直带着手套为得就是为了遮掩这道伤疤。而今这道伤疤就像一记重锤重重地撞击在岳麟禹的胸口之上,顿时胸口之中气血翻涌“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后脑袋之中一阵晕眩就此不省人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却见阿雪正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而阿雪的双眼已经肿得像两只红苹果,玉颊上还挂着道道泪痕。阿雪见到岳麟禹醒来转过头去偷偷拭去脸上的泪水,接着对着岳麟禹笑道:“麟哥哥,你醒来了?”
此时岳麟禹才发觉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之中,马车驶的很慢不知道是不想打扰自己还是因为地面积雪太厚不得不慢一点。岳麟禹直起身子看着阿雪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这是回去的路上,李文山他们已经差不多处理完毕了,他们怕等到雪停了,说不定官府的人便会过来,所以准备将那些尸体处理一下。”
岳麟禹点点头,低声道:“那霜儿的……”说到这里他顿觉胸中又是一滞,没有再往下说。
阿雪明白他的意思,从身后取出那只木盒道:“我一直带在身边,麟哥哥你准备怎么办?”
岳麟禹并没有回答,却只是抚摸着那只木盒。他已经不敢再打开这木盒,忽然鼻子一酸两滴泪水已经滴在那木盒之上。心中早已经悔恨起来,悔恨自己不应该恋栈这权位,不应该独独把霜儿留在总坛,不应该没想到赵怀真还在逃,不应该……想着想着便又觉得胸中气血在翻涌。
他闭着眼睛平息了这股胸闷,这样过了良久才幽幽地道:“将木盒葬在父亲母亲旁边吧。”
阿雪重重地点点头说道:“好。”
却听岳麟禹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我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但却无法调动锦衣卫的一兵一卒。”说着苦笑一笑又道,“还是只能让绫姐姐多多派人务必找到霜儿的下落,她现在断了一臂更加需要人照顾。如果……万一……”
他实在不敢往下想,不过细思量之下还是觉得应该交代一下,于是哽咽了一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道:“万一霜儿遭遇了不幸那我也要将她带回去葬在父亲母亲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