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圣?岳麟禹心中想道:其他两座殿阁供奉的都是人,这所谓的奉圣莫不会是供奉之前霜儿所说的那四样圣物吧。
进得殿中果然见正中的神龛之上所供奉的非神非佛,也不是什么神主牌位,而是一座通体鎏金的物事。
这件物事正中是一朵长茎鲜花,这花的花朵甚大似莲花非莲花,似牡丹非牡丹,就像是他所见过所有花的集大成者;这朵花之上悬着一枚太极八卦图案,而两条蛇一左一右围绕着那花朵的长茎盘旋而上,蛇头一直向上越过了那太极八卦图,就像翩翩起舞一般;而两条蛇同时张口吐出蛇信,左右两条蛇信之上架着的是一管长箫。
这下就连林菁霜也没想到华胥国的四样图腾居然以这样奇特的形势结合在了一起,而这殿中所有文字都是以华胥国的文字书写。对于岳麟禹和阿雪来说简直来到了一个异世界。
林菁霜这才理解华胥盟每年三祭到底是什么意思:四月望日的祭祀称为初祭,所祭祀的应该就是先泽堂里的历代僭主;八月望日的祭祀称为仲祭,所祭祀的应该就是华胥堂里的华胥国先祖;而十二月望日的祭祀称为年祭,所祭祀的则就是这奉圣殿里的华胥国圣物。
到这里已经是最后一进了。众人退出奉圣殿之后却见一人跑了过来,林菁霜三人见此人陌生。等那人站定之后才从他的介绍中得知,他是总坛的尹宰,这总坛的一应事物和成员的安排俱归他来安排。
那尹宰道:“禀圣主,夏执政和四位元老已经大致拟定了举行登位典礼的时间和仪程,想请圣主去天极堂商议一应事宜。”
林菁霜虽然当上了这华胥盟的圣主,但是每天却也不是很累:
一来华胥盟阖门也才六七万来号人,这事务也不会像处理国家大事那般复杂;
二来各院下的一般事务都是由各分管的元老,君上等人处理完成了。如果还有不决之事才会报给执政,继而报给圣主。所以林菁霜真的要处理的一天也不过就是七八条或者更少。
三来林菁霜本来就于此道甚是精明强干,往往其他人需要一天处理的事情,而她只要半天就可以了;再加上之前她便以圣主的名义处理过青龙,白虎两院的事务,所以几乎是很快便适应了这圣主的身份。
当然这圣主不单单要处理盟内事务,盟内的其他一些祭祀和礼仪之类的事务也不少,林菁霜却也要分出一些时间来熟悉这些事情。好在这对于本来就精通华胥国典籍的她来说,也只不过就是费些时间的事而已。
不过最令林菁霜头疼的倒不是这些案头,礼仪方面的事。而是……
“霜儿,钟粹谱中的这几招可是简单得很啊,我看你都练了一天了。再这样练下去连窗外那只麻雀都要会了。”岳麟禹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场中已经大汗淋漓的林菁霜。
天极堂后的第二进院落就是现在作为圣主的林菁霜的居所。这第二进虽然是圣主的居所,可是左侧两层配殿是存放金银宝物的库房,右侧两层配殿则是圣主的乃至于华胥盟中一些重要典籍档案的书房。而现在林菁霜所在的则是偏殿的其中一所大房间,这里以前是僭主练功的地方而现在就成了“折磨”林菁霜的地方。
这钟粹谱和宸枢剑法本就是华胥盟的镇派武功,历任僭主本都应该会这两门武功,只不过之前因为赵怀真之乱,这宸枢剑法连同其他两件留侯宝物就此失踪,而今林菁霜当上了这圣主之后,这留侯宝物便又重新回到了华胥盟。
林菁霜作为第一任圣主原本可以制定一些新的戒律以和前任那些僭主有所区别,不过她细想之下认为自己新任圣主如果在只凭个人好恶的情况下便改动几千年以来既定的戒律实在难服人心,于是几乎差不多全盘接受了赵怀真之前那些僭主的全部戒律,就连这镇派武功的事也全部接受了。
其实在此之前岳麟禹曾经建议过如果其他戒律不变的话,她可以提议将圣主必修武功这条戒律规则剔除掉。
毕竟林菁霜以前并不会武功,而这两门镇派武功虽然极其精妙却也十分难练,强行修习的话虽不至于走火入魔,可如果没有武功基础的话这武功精进将会极其缓慢甚至有可能苦练一辈子也练不成其中任何一门武功。
再说就算不修习的话也最多影响圣主本人的武功修为,只要将武功图谱留着就不用怕这镇派武功会断了传承。
林菁霜一开始也确实有些动心,不过接下来一幅场景却深深地刻印在岳麟禹的心底:林菁霜看了看他和阿雪之后,低下头咬着自己嘴唇,又摆弄自己的秀发半天才毅然地摇了摇头拒绝。
岳麟禹知道林菁霜心中所想:之前遭受的这么多次袭击自己却只能依靠岳麟禹和阿雪的保护,有时候因为要保护自己让他们两人身陷险地甚至差点命丧当场。一旦念及此处就算前景再过艰险她也要闯上一闯。
岳麟禹最后只好叹了一口气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他知道即使自己实在不忍心也不得不帮助自己的霜儿闯过这一关。
一边的阿雪则实在不忍心,推了推岳麟禹以示埋怨继而说道:“霜妹妹歇息一下吧,别太累了,前几天这家伙还说这武功精深奥妙,他自己要全部学会也要一年半载,要融会贯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林菁霜恍若不闻,又练了两刻钟的时间才终于停了下来,阿雪连忙跑上去替她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又递过来一壶水,嘘寒问暖甚是关切。岳麟禹幽怨地叹了一口气道:“雪儿,当年我练功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殷勤伺候过。”
阿雪白了他一眼道:“你还说,当初伺候你的时候还不殷勤么,真是没良心。”说着便又对林菁霜说道:“霜妹妹,你也确实应该找几个丫鬟了,否则老让那八个男人跟着你多不好啊。”
岳麟禹嘻嘻一笑道:“雪儿,你年纪比我小,怎么现在越来越像我母亲了,事事都要关心。要不你就当霜儿的丫鬟吧。”
阿雪有些嗔怒,将手中的汗巾一把扔了过来。岳麟禹见汗巾飞近也不用手去接,任由那汗巾盖在他头上。接着他故意叹了一口气道:“霜儿,你看为了你雪儿居然这么对我,我已经真的有些羡慕你了。”
林菁霜微笑着看着他俩斗嘴,这时候才出声打圆场道:“好啦,你们两个就别吵了,我们其实并不常驻总坛,没必要再留几个丫鬟在总坛。要不是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年祭,其实我早就可以和你们一起下山了。”
说是这么说,其实前不久胡濙刚写来信说他还没到京师便得知朱棣因为要北伐已经先期赶往北平等候大军开拔,所以胡濙还没进城便已经转道去往北平了。既然胡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们就算下山也几乎无事可做,与其如此还不如先在这总坛上盘桓这些时日算了。
“其实霜儿,现在盟里的大事已定,你其实不用再和我一起在外面漂泊了。现在盟内事务繁忙,要不留在总坛,要不就回咱们自己府中。”
“大事已定么?”林菁霜似笑非笑地说道,“现在赵怀真还下落不明,远远未到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有些时候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是危险,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这赵怀真已经身受重伤,又是众叛亲离,孤家寡人了还会有危险么?他毕竟和建文帝不一样,华胥盟上下已经将其定为叛逆,应该没人再会跟随他了吧。”岳麟禹不解道。
林菁霜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麟禹哥哥你觉得赵怀真此人怎么样?”
岳麟禹没想到林菁霜会突然这么问,想了想道:“此人武功极高,当时即使我已经练成天枢剑法,如果公平再战的话我应该还是会落败的。而且我觉得此人很喜欢招揽人才,就在我们对战的时候,他还几次出言要招揽我。至于其他的……”他又思索了一会儿接着摇了摇头道,“就没什么发现了。”
林菁霜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些时日我在书房里翻看赵怀真时期他写的那些教令和书信,此人绝不是一介莽夫,如果要让我来评价的话应该就是‘雄才大略’一词。”
“雄才大略”?岳麟禹虽然也不是什么饱学之士,但是这词却也听母亲说起过,这是班固在《汉书》中对于汉武帝的评价。“这……这不是圣明君主的褒词么?”他吃惊道。
林菁霜极为肯定地“嗯”了一声,双眸之中忽然露出一片惋惜之色道:“赵怀真对于华胥盟的见解极有见地,甚至连华胥盟的一些弊病也说得极为清楚。我曾经将赵怀真对于时弊的看法和见解说与绫姐姐以及四位元老他们听时,却见他们也是赞叹不已。想来若是他能得到玉箫,再假以时日的话,这华胥盟说不定会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