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跑着,突然一条人影迅捷如闪电般地追了上来,岳麟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薙刀向后挥出。这薙刀本是那名足轻的武器,岳麟禹在换上他的装束之后也顺势拿着这柄薙刀。一方面这个模样更像是一名普通的足轻,另一方面这柄薙刀也可以作为防身的武器。
岳麟禹此时的内功已经练成了第五层天玑内功,虽然手中薙刀并不是趁手的兵刃,不过假以深厚的内功,这一挥也非同小可。哪知来人见刀挥至只是“咦”了一声,手在刀柄处一按,身子便已经翻了过去。身法之轻盈犹如柳叶。
岳麟禹这一挥之后并没有继续进招,因为刚才那一咦岳麟禹已经知道来人便是阿雪。阿雪轻飘飘地落地之后故意拍了拍胸脯笑嘻嘻道:“刚才好险啊,要不是反应及时说不定现在已经变成两段了。少主,你的武功什么时候又变强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岳麟禹苦笑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少主了,只是幕府的一名叛贼而已。少主一词就不用再提起了。”
阿雪望着他的眼睛突然深情地道:“少主,其实身份什么的并不重要,即便你只是一名普通人,对于我来说你仍然是我的少主。我永远是你的侍女。”说着她又问道,“少主,事已至此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岳麟禹摇了摇头道:“此刻我已经心乱如麻根本没有什么想法,你有什么办法么?”
阿雪似乎早有准备道:“大御所在刚才给细川满国的命令就是如果能在御所内抓到你最好,一旦你逃脱便会向天下发布追讨令。而且还说少主你是汉人,并不是细川满元的亲子,细川满元将一个汉人当作自己的亲子欺瞒其父骗取家督之位,所以还要追究细川满元的欺瞒之罪。”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听大御所所言似乎还认为细川满元和你有串通勾结谋反之嫌,他还准备下令京极高诠派兵看住拥翠园。少主你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唯一可行的就是坐船离开日本了。”
“离开日本?”岳麟禹听完一惊,先不说阿雪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就算坐船离开日本是唯一的办法,那也不是现在一时半会儿就能安排好的。现在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说不定船只尚未安排好,自己早已被足利义满抓住了。
于是他道:“出海需要准备的物事甚多,现在事起仓促不可能整备齐全。是不是要想别的办法。”
阿雪胸有成竹地道:“只要我们能跑到堺港,就有办法弄到船。”
岳麟禹听完瞪大了眼睛,不过细想之下便觉堺港本来就是海外商船集散地,随便搭乘一艘商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于是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去堺町。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回拥翠园一次。”
这下可轮到阿雪吃惊了,她急道:“不行,现在事情紧急,说不定细川满国四处寻你不到,便会去拥翠园去搜捕你。到时候你去那里就是自投罗网了。再说现在少主你是是非之人,万一细川满元将你囚禁怎么办?”
岳麟禹摇了摇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母亲的骨灰还在拥翠园,如果这次出海能够回归大明,我要将母亲的骨灰带回故乡安葬。”
阿雪双眸望着岳麟禹的脸许久,才跺了跺脚,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我就随你一起去,就算出事也可以助你。”
岳麟禹感激之下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激动之下忽地将她搂入怀中,轻吻着她的额头连声说了好几句“多谢你。”
既然计议停当,两人立刻便往拥翠园赶去。此时暴雨虽然已经止歇,但是路上却是泥泞不堪,不过两人武功不弱,对于这泥地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赶到拥翠园。
两人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在不远处停下来观察情况。见细川满国并没有带人来,心中不觉松了一口气,知道细川满国还没有对拥翠园动手。
见没有异常,岳麟禹便对阿雪低声道:“你就在外面等着,我去里面取东西至多半炷香工夫,之后我们便在这里会合。如果我在里面出什么问题了,到时候你再接应我。”
阿雪点点头,岳麟禹朝她微微一笑后便起身来到园子的墙角处。他生怕细川满元也响应足利义满的追讨令在园门处布置侍卫捉拿自己,便翻墙跃了进去。拥翠园虽然也是细川家的家督府邸,围墙也不低,不过对于岳麟禹来说却不是什么太大的障碍。
他跃进墙内之后也没有立刻朝岳夫人的房间处跑去。而是蹲在一处灌木之后又观察了一会儿,见园中各处都是灯火大亮,有些侍女和侍从在园中乱跑,耳边也不断地传来各种呵斥之声。
再看自己房间的那块的空地上也有不少的物品堆积,想来确如阿雪之前所说,细川满国曾经来到这里搜查他所谓的“谋反”证据。不过看岳夫人的房间虽然没有亮着灯光,可周边的一切还一如往常,心中不免放下心来。
他看园中众人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他藏身之处和岳夫人的房间,便展开轻功,眨眼之间便已经蹿进岳夫人的房间。此时屋中虽然没有亮灯,可是借着月光,粗扫之下果然见房间之内的陈设一如早晨自己离开时的模样,于是心中大定。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岳夫人的灵位之前,找了几块较为结实的布匹将岳夫人的骨灰坛连同《宸枢剑法》和《太公兵法》两本书仔仔细细地裹好,不放心之下又找了几块布匹又裹了几层,之后便将这骨灰坛牢牢地系在自己的背后。收拾停当之后刚想再翻墙出去,哪知就在此时门外却走进来一人。
岳麟禹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躲藏,心头焦急之下已经暗自盘算:如果对方喊叫那么自己就会在对方喊叫出声之前先行击晕或者杀死对方。如果来人较多的话说不得那就只能硬碰硬地对上一仗了。
岳麟禹于是便全身戒备凝神看着对方,借着月光他才看清楚来人乃是细川满元。此时细川满元也已经发现了他,四目相对之下僵持了有片刻之久。
细川满元见岳麟禹身着足轻的装束,身上似乎背着什么东西,再朝灵堂上一看便发觉原来摆在那里岳夫人的骨灰坛已经不见了,心中自然早已明了。他点点头道:“想来你已经准备离开细川家了是么?”
岳麟禹点点头道:“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照顾我们母子。现在既然我已经被定为谋叛之人,我也不想再连累细川家。如果你想将我交给大御所,那么现在你即使让人将我抓起来,我也毫无怨言。”
细川满元叹了口气道:“小少爷你也不用这样,虽然我带着你们母子逃出大明,但你们母子也帮助我登上了细川家家督之位,又让细川家的势力几乎重回当年赖之公在的时候。我们双方谁也不欠谁的了。”
细川满元知道此刻恐怕是两人今生最后一次交谈,心情激荡之下又用起当年在大明的时候用的称呼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母亲已经将你托付给我,我是绝不会辜负你的母亲。我就算拼着大御所的处罚也不会将你交出去的,请放心。至于你还有什么要求,我要是能办得到一定帮你办。”
岳麟禹心下感动,但现在情势情急也不想在此地浪费太多时间,便道:“没有了,你能让我从这里离开我已经十分感你的情了,至于其他东西我也不敢奢求了。”
“好吧,不过你既然是被大御所定位谋叛之人想必很快就会下达追讨令。你要是逃走的话还是去到海外比较好。”
岳麟禹也不隐瞒直承道:“是的,我准备经由堺港出海。”
“那船是否准备好了?出海不同于过河,不是什么船都可以的。”
“这个我自然晓得,堺港有不少海外商船往来,只要能登上其中一艘就好。”
细川满元叹了口气道:“也罢,你自打来到细川家以后就是让人放心的孩子,既然你已经决心离开一定已经考虑周全。我还要在这里坐镇就不送你了。”
岳麟禹躬身行了一礼,不再说话,转身由来路跃出墙去。等岳麟禹已经跃出围墙之外后细川满元转身站在门口叫来一位心腹侍从道:“你在府上找一些金银之物然后快马去堺港……”
等他吩咐完之后,那名侍从领命而去,而细川满元又重新回到屋内,点起油灯缓缓坐倒在岳夫人的灵前默默祷祝起来道:“夫人,细川家遭此大难,你让我照顾好小少爷,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希望你泉下有知护佑他安全……”祷祝完毕之后他闭起了眼睛静静地坐在那里,两行清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
且说岳麟禹跃出墙后就看到阿雪已经站在了墙沿边。岳麟禹见她一脸的焦急之色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