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左寒柏的丹房中,玄光丹炉下的火焰已经烧了七天,而左寒柏三兄弟也在丹房中面不改色的坐了七天。
在这七天中,左星明借助左家没有副作用的灵丹妙药,修为持续攀升,如今已经达至炼气还神中阶,同时也接过了辅导左桐坤修行的的任务。
只是被他辅导修行的左桐坤却备受煎熬,皆因自己这个堂兄将自己当作与他同样的天才,总是在指点自己修行的途中理所当然的省略一些细节。
如今,左桐坤已经达至气海巅峰,仅差一步就能破入练气还神阶段,可是左星明却将一粒丹药丢给左桐坤后就自去修行,竟是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星明堂兄,这就是你要教我的东西?”左桐坤看着手中那枚蚕豆大小的明黄丹药,一双眼睛眨巴两下,满脸的不明所以。
“怎么?不够?”左星明说着又将一个瓷瓶放在左桐坤手中,得意道:“放心,堂兄如今修为日渐恢复,区区明神丹,炼制起来得心应手!”
“嗯?星明堂兄,这不是丹药够不够的问题吧?”左桐坤顿感无语:“破入还神境有何要领?破境中途可有碍难关窍?破境之后如何稳定境界?这些东西你倒是给我说说啊!”
“神魂你都感受不到,还说什么破境。”左星明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脸上挂着懒得解释的表情言简意赅道:“先吞服丹药感应神魂,随后以气海灵气蕴养。
“待到神魂茁壮,便可尝试沟通气海。何时能凝化神魂虚影于气海之中,你便算作还神境修士了!”
依旧觉得左星明说得太过笼统的左桐坤心中不禁涌起种种疑惑,却又不敢带着疑惑贸然修行,便缠着左星明一个劲地问个不停,直到将突破还神境的要领关窍问了个清清楚楚才放下心来。
“星明堂兄,你可千万莫要再指点他人修行之法了。”左桐坤无奈的叹道:“若是脸皮薄一点,恐怕轻者须臾误入歧路,重者立即走火入魔横死当场!”
眉头微挑的左星明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洒脱的摆摆手道:“若真是那般愚笨的蠢蛋,死便死了,否则占用恁多修行资源也是浪费。”
“懒得理你!”颇感无奈的左桐坤深感与左星明辩理实属徒劳,索性不再言语,麻利的吞服明神丹开始感受神魂。
而明神丹一下肚,静心感受的左桐坤便觉心神一阵澄净清明,连忙盘膝而坐闭目内视。
不一刻,他心中忽地一动,发觉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形虚影盘踞于脑海之中,动作与自己一般无二,只是身躯肢体不甚清晰,更不用说那混沌一片的五官了。
回忆着从左星明口中挖出来的修行要略,左桐坤鼓荡气海中充盈的水火灵气,开始默运周天。
渐渐的,左桐坤发现在运转周天的过程中,灵气每每顺着任督二脉途经天灵脑海之际,总会分散出一成灵气,化作一片片灵气星屑围绕着那神魂虚影飘荡旋转,最终纷纷融入其中。
心中明了这便是以灵气蕴养神魂的左桐坤心头一喜,继续催运灵气运转周天,准备像左星明一般一口气突破至气海境。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仅仅九个周天之后,左桐坤忽感心神一阵疲弱,心头一惊连忙停运灵气,仔细查看却发觉气海中原本充盈的灵气竟消已经失了九成!
而反观那神魂虚影,虽吸纳了大量的灵气星屑却没有丝毫变化,更不用说左星明所说的那种变得清晰具体之感了!
完蛋!
吃了太多壮神丹药,神魂太强了……
这要猴年马月才能到还神境啊……
略作思忖便明白原委的左桐坤顿感牙疼不已,却清楚这等水磨工夫根本没有捷径可走,只能启动左李氏亲制的转灵阵盘,沉下心神吸纳灵气吞服丹药补足自身。
而他在这边为了提升境界辛苦修行,内宅左李氏居所外却满满当当的跪了一院子的丫鬟仆役,且每个人脸上都是恐惧到了极致的骇然,却没有一个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在这些或战战发抖或涕泗横流的丫鬟仆役四周,七八名左家本族修士分站各处,目光炯炯的盯着这些跪伏在地的人们,仿若一只只猛虎盯着一窝兔子一般。
忽然,端坐于居所中的左李氏寒霜罩面看着门外众人,语气淡然冷漠:“若不是今日秋菊与冬梅忠心报我,恐怕我现在都不知道整个车迟都在传咱们左家的九品锻体丹。
“我不知你们中的谁将闲话传了出去,也懒得查。不过早前我便说过,若有半句胡话落在了外头,就把你们都埋进药园去。
“如今看来,显然是有人觉得自己一个人上路不甚痛快,想要拉着你们整整齐齐的去肥地。既如此,我也不想食言,所以就辛苦辛苦你们,到地下去服侍咱们左家的丹材吧。”
“夫人!”
左李氏话音刚落,一名跪在门外的女侍猛然抬起头来,正是一脸惶恐绝望的小安:“夫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只见她一边哀嚎一边向前爬,却不料还没摸到门槛,一名左家本族修士就闪身出现在她身边,虚空一掌挥下,直接将她整个人压伏在地上,分毫动弹不得!
眉眼微抬的左李氏视线偏转,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站在春桃身边却被吓坏了的方瑜,然后又冷冷看向小安。
“小安,你五年前入府,三年前因做事勤勉进了内宅,不久便从丫鬟升做女侍,后来……”左李氏眼中不带丝毫感情的笑了:“……后来便在府外遇到了一个如意郎君,是么?”
仿若置身巨石之下的小安闻言心头更加绝望,却听左李氏又说道:“想必你那如意郎君给你说了很多山盟海誓吧?只是不知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哪家的探子呢?
“还是算了,即便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反而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左李氏说罢,看向小安身边的左家本族修士,颔首一礼道:“尚平,这些人便交给你了。”
“大嫂放心,尚平知道该怎么做。”这名左家本族修士说罢,拱了拱手便带领一众族中修士,将丫鬟仆役押出了内宅。
待得人都走干净后,左李氏缓缓站起身,看向惶恐不安的方瑜,咯咯笑道:“你说你一介凡人,为何要介入我们修士间的的纷争呢?也不知你背后的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罢了,看你资质尚可,且留在内宅修行吧,谁让你的道誓是殒身报我左家呢?”
此时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方瑜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表情哀戚的颤声道:“多谢夫人不杀之恩!方瑜……不,赵思瑜在此立誓,此生忠于左家,但有二心,必形神俱灭!”
“倒是个机灵懂事的。”左李氏轻笑一声,看向随侍在身边的春桃秋菊冬梅三人,语气坚定:“从今日起,这内宅里就没有不该有的人了,而你们也要随我没日没夜的布置阵法,直到将杀阵补完。”
“愿为夫人赴死。”春桃三人齐齐躬身行礼,然后便跟着左李氏离开了居所,开始在左家各处布置阵法。
至于刚刚立下道誓的方瑜,则感觉自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酸软的同时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却是半步也不敢踏出那敞开的房门。
而相比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左家,整个车迟都因为左寒柏开炼九品锻体丹而变得风浪四起,更有难以计数的大小家族开始在明里暗里的关注左家,各怀目的静静等待那九品锻体丹问世的一刻。
数日后,不停用灵气蕴养神魂的左桐坤,终于让脑海中的神魂虚影微微多了一丝细节,同时左寒柏三兄弟炼制的那一炉废丹也到了最后时刻。
“桐坤堂弟,你千万好好观炉,这可是左家前所未有的一炉丹药!”左星明盘腿坐在清光阵中,瞪的大大的双眼中星光流转,表情如痴如醉。
左桐坤心海同样激荡不休,但想到那投入丹炉的海量丹材,还是有些牙疼,同时也对这炉废丹即将发挥的作用越发期待。
“青松,牧竹,助我收摄丹气!”
手中丹诀忽快忽慢打入丹炉的左寒柏轻喝一声,开始分化丹炉中尚未凝华成丹的丹气。
与此同时,左青松则从袖袍中取出五个用于盛放丹药的玉瓶,凝聚神识关注炉内丹气变化的同时,也操控着那些玉瓶缓缓飞旋于玄光丹炉四周。
至于左牧竹,则一门心思的掌控炉火,随着左寒柏的丹诀变化而缓缓提升火势,让丹炉内温度持续攀升的同时,也让丹房内越发灼热难耐。
终于,左寒柏将炉内丹气分作六股,猛地摄起炉盖,只见其中五股丹气飞窜而出,纷纷在左寒柏的操纵下飞入了左青松操控的玉瓶之中!
早料到有此一遭的左青松大手一挥,甩出五枚水蓝晶莹的丹药,分别伴着五道丹气一同飞入丹瓶,紧接着他便死死封住了玉瓶,不让一丝丹气泄露。
“牧竹,催火!”
全神贯注的左寒柏引丹气入瓶后便不再理会被左青松收摄走的丹瓶,袖袍一挥一味丹材已经飞入丹炉,炉盖一合就在左牧竹催升的炉温中化作丹液。
紧接着左寒柏丹诀频出,将那最后一道纯蓝丹气导入那丹液之中,随后一记大凝丹诀行云流水般使出,瞬间将丹气与丹液凝化成一粒蓝色丹丸。
“成了。”左寒柏长出一口气,将丹丸随手抛进左青松祭出的玉瓶中,然后看了眼炉身出现细微裂痕的玄光丹炉,摇头叹道:“牧竹,将炉火散到丹房外,声势大些。”
“兄长放心。”左牧竹应了一声,缓缓收敛火力,待到火温降下一半后蓦然撤手放开操控,顿时让那惊人的火力失了控制!
刹那间,玄光丹炉下的火势猛地一涨,犹如脱缰野马般瞬间甩去束缚,将整个玄光丹炉包裹的同时,也令整个丹房被惊人的火温席卷!
丹房外,远远守护着的李文恭等一众护卫满面骇然,本就因为丹房那恐怖的温度而不敢靠近的他们,就觉周身温度在眨眼间再度提升!
“莫要硬抗!全部退开!”
一众护院中修为最高的李文恭率先察觉不妙,一声闷喝后双掌猛挥,带起一阵狂风将众护卫尽数荡开的同时自己也飞掠而退,直退了数丈才停下身形,心有余悸的看着远处寂静无声的丹房,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色!
比李文恭退得更远的一众护卫纷纷止住飞退的势头,骇然惊诧之下不约而同的开始猜测丹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他们说来说去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这一次丹房中散出的火温比之八品锻体丹那次还要狂猛炽热。
丹房中,炉火没了灵力丹诀支撑,很快就熄灭无踪,只是丹炉周遭的余温依旧惊人,让左桐坤与左星明不敢踏出清光阵半步。
“小黑,你为左家所做的牺牲,我左寒柏永世不忘!”左寒柏轻抚着龟裂的玄光丹炉,对于炉身的高温似若未觉:“来日我左家同掌丹器符三道,必为你重塑九品之躯!”
说罢,左寒柏大袖连挥驱散丹房内的高温,撤去了护佑左桐坤与左星明的清光阵。
“星明,从今日起,这座丹房便只余你一人。”左寒柏认真的看着左星明:“而我们离开之后就会将这里封闭,待三十日后才会重开。
“这期间你可自在炼丹,恢复修为。待到丹房重开,我有重任与你。”
“大伯放心。”左星明闻言面容肃然一躬到底:“星明会潜心修炼,不致耽误左家大事。”
“好孩子。”左寒柏赞了一句,转头看向左青松与左牧竹,沉声道:“走吧,咱们左家也该弄出些动静来了!”
“大哥说得我都手痒了!哈哈!”左青松闻言狞笑一声,翻身藏进了依旧滚烫的玄光丹炉中,眨眼间便将周身气息尽数敛去。
“兄长,那我们便走了。”左牧竹眼角带笑说了一句,细细检查了一遍玄光丹炉。
见左青松确实隐藏稳妥后,左牧竹动作洒脱的单手一托丹炉腹底,就见那硕大沉重的丹炉便被他轻飘飘的托起,施施然向丹房外走去。
而左牧竹刚出丹房,一众护卫就被他吓了一跳,躬身行礼的同时也有人偷眼看去,却见那玄光丹炉遍布裂纹,显然已是废了,连大小随心都做不到,只能让人扛出丹房。
待得左牧竹走远,众护卫这才抬起头来,远远看着他的身影,心中不由涌起种种猜测。
“看什么看!收心!”李文恭的声音忽然响起,顿时让一众护卫收敛心神,各自谨守岗位。
片刻后,左寒柏带着左桐坤走出了丹房,面带喜色的封了厚重的铁门,并启动了封闭阵法,彻底隔绝了丹房内外。
“见过家主!”李文恭早已得了左牧竹暗中授意,见左寒柏满面笑容,心头一松单漆跪地拱手行礼:“恭贺家主炼成九品锻体丹!恭贺少爷大道有望!”
一众护卫见李文恭这般做派,心头剧震之下纷纷有样学样跪地行礼,并照着李文恭的说辞贺了一遍。
“好,好!哈哈哈!”左寒柏见状哈哈大笑,洒脱的取出数瓶丹药抛给李文恭,带着左桐坤扬长而去。
数个时辰后,左寒柏炼成九品锻体丹的消息,在左家欢腾一片的庆祝中不胫而走,并传到了车迟大大小小的家族与势力耳中。
与此同时,不少在车迟国内数的上号的家族族长与势力首脑意外地发现,自己在得知左家炼成九品锻体丹后没多久,左家就遣人登门拜访,留下了一张邀帖。
邀帖的内容,却是邀车迟各家大族与势力于三十日后同至左家赴宴,共赏九品锻体丹!
而最令他们在意的,则是左家门人言说,在这场赏丹大宴的最后,作为左家家主之子的左桐坤,将当众吞服九品锻体丹,铸就虚境巅峰的道基!
霎时间,那一道道盯着左家的视线也忽而变得愈发复杂难明,混杂着贪婪、嫉妒、怨恨、提防等等情绪,交织成一张扭曲而错综复杂的巨网,笼罩向整个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