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说》里有一道辩题:该不该感激生活的暴击?
我觉得暴击教会我们东西并不必要,因此我们不必感激。如果生活给了我们暴击,我们要选择去感谢的话,我觉得是在自欺欺人。
我喜欢女神的这段话:“一个人在暴击中学会的东西是一个幸福的人不该掌握的技能。一个人长期忍饥挨饿,养成了一种特别抗饿的技能。非洲难民就是这样,你觉得这个技能学会了又什么好骄傲的吗?有什么好感动的吗?对他未来发展有什么帮助吗?不是,这是被迫谋杀的技能。你们有没有在马戏团里,看过狮子钻火圈,看过吧?狮子为了一口吃的,为了不挨打,为了不遭到暴击,它甚至违背动物天生怕火的本性,它会钻火圈了可是你觉得这是一只幸福的狮子吗?这是一只会感谢人类的狮子吗?所以你知道吗?天地为熔炉,造化为工,我们万物是什么玩意儿?我们万物就是其中被炼造出的铜。我们本来可以自由成长,我们应该属于花园,属于草原,属于荒野,这叫人的最健康的个性。可是苦难会教给我们什么?扭曲和压抑我们的天性。我们经常说:“你以后会变成你最不喜欢的人。”我想问:“是什么教会了你变成你最不喜欢的人?”是不是挫折?是不是暴击?是不是无数个不得已?是的。可是你要感谢它吗?你要感谢一个让你摔得灰头土脸面目全非顽强成长的你吗?你变成了动物园里的那个狮子,你学会了无数的小把戏,没有一个,是你想要的。所以我对生活的暴击我是什么态度?生活捶我一顿,我最勇敢做到努力不哭。再勇敢一些扼住命运的喉咙还顺手给你来个撩阴脚。每朵花都应该长在它该开的地方。如果不得已要委屈我们在一个小角落绽放,那也不要感谢最初那些把我们移植出那些沃土的人。”
去他妈的“你吃过的苦会让你更强大”这种心灵鸡汤式洗脑。对我说这话的人是在为自己所作所为找到一个保护伞,好理直气壮地标榜自己没有做错事。
没有这些苦我一样会长大。感谢个屁。正是因为我们察觉到了这些苦,这些痛苦才变得有意义。
马东老师说:“我们人类必须多虑。”因为这是我们区别于动物的地方。
“生活的暴击不是事件,而是事件之后的心理创伤。”
泉灵老师读了一段我们都写过的作文:“当时我的成绩极差,而那永远板着脸的刻板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我愚蠢至极。时隔七年,我依然深深铭记着她。那一段被打、被骂、充满泪水的日子。正是这黑暗无比的艰辛岁月让我从跌跌撞撞当中走来,时至今日,成为一名越挫越勇的青年。我到这儿的时候我看不下去了。它的确不是真的。”
我认同这段话。我对我曾经受过的苦难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感激。因为如果有天我要感激苦难,那些陪我熬过苦难时光的人,那个时空里的她们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泉灵老师说:“感谢暴击并非真实的情绪。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你不感激,就不要写这作文了。”
马东老师说:“有一个词叫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人是不是到了今天才有这个东西的?应该不是。我们大约承载这个东西好多年了。在古代,这一条街着火,全部烧掉了,那是巨大的灾难。有多少家庭,完蛋了。人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干的事是修一个祝融庙,发水的时候水把几个村子里的人全部冲走了。人干的是什么?修一个龙王庙。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弱者,我们不知道该怎么修复自己内心的创伤。”
或许马东老师的“感激是弱者的一个路径。”但是我更认同的是张泉灵的“大水之后的龙王庙它不是感激,是为了求你不再害我。如果你经历创伤,不要相信感激。”
想起被老师针对的那些日子。给老师打招呼被忽视的那些时刻。被班主任长期发配边疆的时光。我永远不会感激。那些心酸已经结束,却不该被遗忘。值得感激的应该是挺过来的自己。
后来的老师开始对我客气,是因为父亲的请求吧?那个时候家里难得的宁静。我谢谢父亲的嘴巴积德,让我在学校过了一段正常生活。
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打招呼不理的老师,我做不到用学生的道德规范来约束自己。想着“打不打招呼是我的事,理不理是你的事,我做好我该做的就行。”这是理想状态。以我的脾气,一次不理,终身绕道。你见了我烦,我见了你没有好心情。我谢谢你教会我绝情。
就像初中与父亲冷战。父亲见了我会绷着脸绕开我一样。这份冷暴力是跟我父亲学的。你们俩联系密切,怪我发现得晚。难怪暑假我第一次拖老师的办公室门口时,你站在门口吸烟看了我好久。吓得我放下拖把躲进厕所。
现在想来,你们那个时候就认识了。并且,你已经判定我是个不懂事不孝顺不听话的学生。
突然想起你跟班主任在不同阶段曾看着我说过的同一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可惜当时反应迟钝,早知道是对我说的。我一定走得坚决!
没能及时走,是我整个青春最后悔的事。
认识你们,是我这辈子的耻辱。
让你们俩相互认识,是我自己犯贱要复读的结果。
每当想到这里,我都会给自己一耳光。提醒自己不要忘。提醒那段屈辱让自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提醒自己怎么那么蠢任由坏人为虎作伥欺负自己。
“你父母比你多活了几十年,为你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有一定的合理性。”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话。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爱女儿吗?那你知道我妈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为我挣学费吗?你知道我来中加的前一晚还在做什么吗?你知道我长大的这些年父亲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吗?
如果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所作所为。
父亲希望我初中就出去打工。我也做到了。
希望我不要读书。知识多了就不好控制我了。
盼星星盼月亮盼我到十八岁。还没到十八岁的时候钱就不愿意给了。高三这种关键的时刻,每次要钱都是一副农民工要工资的姿态我有什么错?
被你教育的那些天,我真的分分钟想扇自己。怎么不早点发现你,早点知道你们的里应外合,好让我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在我暑假出事的时候走得果断一点。因为你不配教育我。倒是让我父亲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事实也证明他赢了。不花一分钱,利益最大化。我最后没考上,回家之后还变乖了。这得多谢你啊。
因为长期的数学倒数。母亲说:“要不你去你们老师那补课吧。”
我:“很贵的。”
“没事,妈出得起。”
我们都知道,还有一个月就高考。根本没救了。
母亲一再坚持。
父亲知道了这件事。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喜欢什么事都告诉他。
果然,到了学校。
我找数学老师的时候老师怜爱地摸着我的头说:“没有时间了。”
我点点头。
数学老师知道我没救了不想赚我的钱。
数学老师知道了我家里的情况不想赚这个钱。
就这两种情况。但是更多的是第二种。
因为在后来的晚自习上厕所途中,我看见老师在教其他学生。
我迅速离开回到教室。拿着我不会的题目,转身请教同学。
我很庆幸我的身后坐着一个愿意教我的男孩。
他用他的耐心教会我很多的基础题。从来不嫌我麻烦。
父亲可真是迅速啊,这么快就凭三寸不烂之舌传递消息。老师不愿教我我倒觉得是好事。日后还钱的时候我好少还一点。
他回家后的第一次送我去中加。
在他的出租车上,我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妈复婚?”
他把音响关了。笑得特别开心地问我:“啊,你不是希望我跟你妈离婚吗?”
“那是那时候,我问你现在。”
“不是你我跟你妈会离婚吗?”父亲眼角带着笑从镜子里看向我。
回想起高中,父亲经常与母亲吵架。高考前一个月,父亲又在因为钱跟我吵架。只见父亲怒气冲冲地冲我摆着手说:“不想住就滚出去,这个家不欢迎你。”
在父亲命令我考二本考上三本不许念只准我读大专的时候,我忍无可忍撕心裂肺地对母亲说:“你们离婚嗨,你们为什么还不离婚。”
只见母亲懦弱地跟我说:“他不给你念我给你念。妈妈有钱。”
只见母亲将家里所有的存折放在我的眼前对我说:“你考上了就去念,妈妈存了这么多年,就是给你上大学的。”
我哭着说:“这不是你的钱,我不要。”
“这就是我的钱。这里面的钱有我的一半,有十几万是我的,就是留给你的。”
“反正他每次跟我说完话,我就特别不想学习。”我继续流泪,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我恨自己为什么还不能挣钱。
后来有天,父亲一改往日的冷脸。笑着对我说:“家里那二十万是给你弟弟上大学用的,是给我养老用的。不是给你的。”
高中的时候,尤其是高三。我特别希望他们离婚。
劝你们复婚只是我气不过你们所有人都把责任推向我。
因为儿子一直是父亲的骄傲。
为了讨他的欢心。我在车上猛夸他的儿子。不惜贬低自己抬高弟弟。
我说:“我不像他聪明。我念书念迂了。”
父亲笑得特别开心。
咧开的那张嘴至今是我见过最恶心的嘴脸。
话被传到了学校。
老师在课堂上说:“现在还来得及。不要自卑。”
还有对我去九华山拜佛的讽刺。
春季期间,母亲带着我去九华山祈福。
很正常的一次祈福而已。
传到老师那里。老师在课堂上为我们普及地藏王的知识。
老师想讽刺我迷信无知。
我懂。我都懂。
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懂了。
坐在座位上的我如坐针毡。你们太明目张胆了。
我在中加度日如年,你们却联系密切联手整我。你们真棒!
在我应届高三的时候,父亲经常找母亲吵架。说我补课晚回家是在外面鬼混,都怪母亲私自给我零花钱。
实际上,母亲没有给过我一分。
高中,我所有的钱都在补课上。
我的高中有一位特别严厉的语文老师。上课从来不教书。从来都在骂我们差,说自己从前带的都是好学生。我们要是考试不及格,等待的就是堂堂课的被针对。大家都怕了。终于,我也成为了不及格大军的一员。
为了让成绩恢复。补习班老师向我推荐了一位很棒的语文老师。那个时候没钱,我只好将千辛万苦从父亲那乞讨来的资料费拿来补课。父亲一个星期给200元,大部分情况下是母亲给我。我总是对老师说,等下个月,钱就够补课了。
所以我特别庆幸我遇到了一群特别棒的老师。她们理解同情体谅我的心酸。她们在我请求单辅却没有足够的钱的时候能够网开一面。我七堂单辅课,花费不到2000元。我不知道现在高三的单辅价位。但是在那个高三一堂课要六七百甚至更高的时刻,我的老师用白菜价救回了我的语文。也给了我对高考最后的自信。
那些在我青春里真心帮助我的老师,我也会记一辈子。
记得高二的一天,母亲在我去学校的时候忘记给我钱了。她给父亲打电话希望给我送点生活费。父亲百般不愿地塞给我二十块钱问我够不够。我说够了。那个星期,我是靠着之前饭卡里的钱在学校饥一顿饱一顿地过。回家后,我听说父亲与母亲还有一场争吵。“就你家有一个女儿。”怕母亲担心,我当时没有告诉她给了多少钱。当时只电话里说句:“钱够用。”母亲只跟我说:“好好学习。”
三模的时候,我给家里打电话。父亲的第一句:“看到了,427,一点希望都没有。”
经历了家庭破碎再重组的我,希望家里的和平能持续得久一点,不要给我添堵。到底是我太在意家里人看法,这么多年的思维定式,忘了从小就不喜欢我的父亲嘴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偏偏下意识地当真。
我也是高考最后查分的那一刻才知道。“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我们班有的是最后一个月成绩平平最后考上本科的人。
高考结束,父亲连哄带骗从我这抄走我的准考证号。
高考查分那天,他比我还要积极地查分。用最快的速度向我报喜:“428,没考上蛮。”用他的兴高采烈来昭示天下好让他觉得他这一年的做法是对的,并且是做了一件特别棒的事情。在之后的很多次对我妈妈眉飞色舞地说:“你看你不听老子的,哪件事是做对了的?随便你讲。”母亲想起不争气的我,被父亲怼得无话可说。而我只能为了他们的和谐忍。
里应外合这招多棒啊。不费吹灰之力,废掉我学习的可能。谢谢啊!
还记得初次见面时你说的:“改不了以前的学习模式,你念到高八都没用。”
我还没改,先被你们废了。要是早点知道,你根本没有机会教育我。因为我会走得毅然决然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