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妙心头猛地一跳,还未来得及问明白,便见有侍卫从里间疾步走来。
侍卫赶到大堂站定,朗声道:“皇上请湘公主,四皇子,及……丞相次女宴妙,进里间说话。”
看来是外头的动静惊扰到了里间的南皇了。
宴妙心神一定,垂下的素手攥紧,眼底亦掠过了一丝厉色。
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宴妙随着众人向里间走去。
方一进里间,凤眼一扫,一抹冷意便浮上了面。
宴俞,南慎之,还有宴岚岚都在。
人到齐了,好戏也该开锣了。
南皇端坐高位,一派威严,面上已有不悦。目光扫了一眼宴妙,又转到了南昊墨身上,沉声问道:“大婚的日子,在外吵吵嚷嚷的是怎么了?”
宴妙下意识捏紧了衣袖中的信件。
她今日所来,也就是为着这个。
口一张,正要将此事道出,却听得身边传来一道男声,南昊墨道:“一桩小事罢了。”
“小事?”南皇眉头拧紧,“何事?”
“儿臣的婚事。”
婚事?
他方才何时谈了这个?
宴妙正诧异间,南昊墨却朝她望了过来,嘴角上扬,像是在笑。
“儿臣想恳请父皇赐婚。”
娶……谁?
宴妙的瞳孔在南昊墨的话语中,渐渐放大。
他竟然道:“儿臣想娶宴妙为妻。”
这男人疯了吗?
竟要娶一个刚见了一面,且名声狼藉的女人!
而南昊墨竟在她错愕的目光下,探手过来。
宴妙下意识地一躲,他却用左手扣住了她的胳膊,右手仍固执地探上前,将她青丝上的干草理了下来。
她心头乱跳。
他们此番举动落在众人眼中不知是何等的刺激!
“你……”
“嘘。”南昊墨低声开口,声音只他们二人能听见,“宴妙,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宴岚岚?南慎之?
“嫁给我,我可以帮你对付他们。”
帮她?为什么?
她如今一个被宴俞赶出府门,人人喊打的毒妇,又可以回报他什么?
即便是他自己要对付他们二人,她又能帮得了他什么?
宴妙脑子里越想越乱,抬眼看他时,见他幽眸闪过一丝精光,只一瞬,又恢复了胸有成竹的笑意,仿佛知道她无从拒绝。
“嗯?”
宴妙檀口下意识地一张,却发不出声音来。
彼时湘公主的声音又猛地扎进耳朵:“荒唐!且不论宴妙只是个养女身份,单是她设计玉儿,李代桃僵这一件事,就该打进死牢中去,如此下作的女人,怎能入我皇室的门?”
随着湘公主的怒斥,众人嫌恶的目光齐齐向宴妙投来。
宴妙咬牙,再次捏紧了衣袖中的信件。
婚事暂且不论,宴俞也大可不必让她重回相府,但他们欠她的公道,她今日必须讨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一转,望向了盛装下的新娘子,宴岚岚。
“宴岚岚,你做的龌龊事,是你自己说出来,还是我替你说?”
宴岚岚秀眉蹙紧,“说什么?说你如何设计害我一事?”
她叹了一声,摇头道:“妹妹,你又是何必,这件事我已不想同你再计较……”
“那姐姐与景明的情事呢?”
宴岚岚小脸倐地苍白,双眸也在见得眼前景象后,猛地放大。
只见宴妙手中正高举着信件,凤眼微眯,傲视众人。
“不准备同安阳王说说吗?”
宴妙的声音响彻整个里间:“宴妙手中的,便是宴岚岚与景明来往的情书!”
凤眼扫过众人错愕的脸,最终落到了南慎之面上,他惊愕恼怒的神情显而易见。
南慎之怒瞪着宴妙,沉声喝道:“到得此时你还要污人清白!宴妙,你究竟要不要脸?”
语气高傲而鄙夷,与宴岚岚的口吻像极了。
宴岚岚也疾步朝南慎之跑去,用娇滴滴的声音控诉道:“王爷明鉴!她昨日害我不成,今日又伪造了一封信还栽赃我……”
众人听到此处,又想起了昨日宴妙干的好事,不由的讽刺出声:“瞧瞧,她昨个儿替嫁一事,人品已可见一斑,如今更是恶心,连栽赃自个儿亲姐姐的事都做得出!”
宴妙冷眼扫去。
那说话的妇人竟被她这眼神扫得一吓,下意识护住胸口不敢再说。
哦?栽赃?
宴妙瞧着宴岚岚,细眉微挑,幽幽道:“我何时说了这是宴岚岚所写?这封信,是出自景明之手。”
她从怀中拿出另一封信。
“这是景明替家父誊抄的书信,字迹是否一致,一对便知。”
“荒唐!”
宴岚岚哪里能让她对?
她红着眼急急冲上前:“你一见冒充我的字迹不成,便又来栽赃给景明!妹妹,我当真是想不到,你竟恨我至此!”
宴岚岚护着胸口,眼泪已滚滚而下,“姐姐当真是……好生痛心!”
“你痛心?”宴妙嘴角微勾,冷漠笑容浮上脸庞,“你栽赃诬陷我替嫁之时,可有半分痛心?你为攀高枝,将景明一脚踢开时,又可曾有半分痛心?”
“姐姐啊,你难道不曾记得景明是如何握着你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你作画的吗?你难道也不记得景明又是怎么挑灯在你房中教你吟诗作对的吗?”
宴岚岚心头巨震,张口欲言,身子却止不住战栗。
湘公主急忙扶住她,一双美目怒瞪向宴妙,“荒唐至极!你竟到这时还敢胡言乱语!”
眼底掠过一丝恨意,她余光瞥向南昊墨,“你道是所有人都会同四王爷般同你胡闹吗!?”
“四王爷如何同宴妙胡闹了?”
宴妙视线忍不住向南昊墨望去。
却见他气定神闲,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分明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她广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紧,深吸一口气,已决意孤注一掷。
于是她扬声道:“四王爷明鉴,宴妙所言句句属实。这两封信,俱是出自景明手笔!”
宴妙定定望向南昊墨。
在此时此刻,她能够求助的人,竟是这个方见了一面的男人。
若是他不愿帮她……
“大胆!你竟还敢拖四弟下水!来人……”
“慢。”南昊墨敛眸,神情微冷,“兄长此言差矣,她不是要拖我下水,是本王甘愿同她一同下水。”
南慎之面容骤变,一时惊愕得不知该说什么。
宴妙心头却是又惊又喜,亦定下了心来,却听得南昊墨复开口道:“本王愿意信她,一方面是因为她是本王未来的妻,而另一方面……”
“则是,她所言句句属实。”
说罢,他扬手拍了两声。
众人狐疑间,却见魏云城正拖着一书生,大步走来。
那书生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成人样。
砰地一声,男人被魏云城扔到地上。
匍匐着,气息奄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