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弄玄虚!”
宴岚岚怒斥了一句,却还是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与众家丁靠得更近一些。
她定了定神,红唇一张,轻呵了一声:“妹妹当真是魔怔了,竟连报应之说也信了,父亲见着了,指不定多痛心呢。”
尹恒白眼一翻,骂道:“方才还拿报应之说来嘲笑姐姐,如今落得自己头上了,又这番说辞,真叫人恶心!”
宴岚岚眼眸掠过一丝厌恶,但转瞬又化作轻蔑:“大喜的日子,我不同你计较。好妹妹,明日来吃喜酒吧。”
纤手从宽袖中摸出一张火红请帖来,哒一声,她扔到了宴妙跟前,“明日,安阳王会重新举办婚宴。妹妹若是来啊,我们必定会好好招待你。”
说着,红唇一扬,领着家丁扬长而去。
宴妙瞧着他们的背影,凤眼渐渐眯起。
招待?
宴岚岚今日叫人将她扔进破庙中时,说的也是“招待”。
尹恒瞪着宴岚岚离开的背影,咬牙骂道:“真是不要脸!她同那个门客私通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番叫人恶心的话?”
宴妙低眼,素手摩挲着请帖,冷笑道:“他们相好这事,只你我知道。燕过无痕,她明日一嫁给安阳王,这事便算是揭过去了。”
说着话,抬手将请帖扔进了火堆。
火光烧进她的眼眸。
尹恒怒瞪着一双眼,忽然想到一事,急忙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
“不,不是燕过无痕,姐姐你瞧这个!”
宴妙狐疑地接过信,拆了开来。
一目十行,迅速看完,嘴角也不由得渐渐上扬。
这信,竟是宴岚岚与她的情夫景明的定情信!
彼时请帖已被烧了半截,宴妙顾不得火势,急忙伸手探入火堆,将请帖给抓了出来。
“姐!”
“呼!”宴妙吹灭请帖上的火,凤眼划过一丝冷意,苍白干涸的唇扬起,幽幽道,“明日,咱们去吃喜酒。”
翌日,安阳府内。
大红灯笼高挂,宾客欢聚一堂,热闹非凡。
却有人低声说起了昨日的好事——
“这婚事倒是滑稽,昨个儿就本该姐姐嫁过来的,结果妹妹贪图富贵,自个儿代姐姐嫁了,可惜后头被姐姐当众揭发,啧啧……”
“可不,那妹妹好不要脸,说是她姐姐求得她嫁的,我就纳了闷了,安阳王长得一表人才的,她姐姐为何如此啊?”
便在这宾客话音落下之际,一声清亮的女声却跟着响起:“为的,自是同有情人双宿双栖了。”
宴妙说罢,低头冷笑一声。
安阳王到底是好排场,竟叫得如此多人来赴宴,她也钻了这空子,随大流进了来。
“有情人?大小姐又有什么有情人?”
“如何没有?”宴妙红唇一勾,缓缓仰起头来,“相府的门客景明,不正是她的情夫?”
“荒唐!”一声狠厉的声音响起,“何人在此胡言乱语!”
宴妙扫去,只见一位穿着华贵的妇人正朝自己瞪来。
那妇人面容精致,雍容高贵,虽则眼眸蒙上了愠色,可骨子里的高傲,却叫人不会觉得她有半分失态。
当然,她的嫡母,堂堂湘公主,任何时候都不会失态的。
宴妙便笑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嫡母好。”
“你竟还有脸来?”湘公主一双美目盛满了鄙夷,“昨个儿你做的好事我已不同你计较,今日你竟还敢来污蔑岚岚!”
不同她计较?
宴妙心头冷笑,凤眼微眯,“嫡母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说句实话,怎么成了污蔑呢?姐姐的确是跟景明有私情啊,嫡母难道不知吗?”
她声音清亮,叫在场众人听了个明明白白。
众人哗然一片,纷纷向湘公主望去。
湘公主娇容已满是怒火,柳眉倒竖,转头扬声喝道:“来人,将这两个疯子赶出去!”
“嫡母这是做贼心虚吗?”宴妙却冷笑一声,“宴妙是否说谎,叫宴岚岚出来对峙不就知道了?”
“如此贸贸然将宴妙赶出去,岂不知堵住了宴妙与尹恒的嘴,却堵不住这悠悠众口!”
“你这疯女人!”
湘公主火气上涌,几乎是下意识地几步冲到宴妙面前,扬起手便要向宴妙打去——
宴妙一凝,方往后退了半步,一抹玄衣却掠过眼前!
玄袍男人挡在她身前,已握住了湘公主的手腕。
一开口,声音干净低沉,捎带着些许冰冷:“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四王爷?”
安定王?
却听得湘公主说道:“王爷,这是家事……”
“嗯,本王方才都听着了。”
南昊墨薄唇轻勾,漆黑眸底闪过一丝讥诮,“本王以为宴妙说得不错,是非曲折一对便知了,直接赶人,倒显得公主心虚了。”
湘公主只怕是未曾想到南昊墨会会插手此事,勉强笑笑,道:“王爷恐怕是不了解这丫头情况……”
“本王如何不了解?”
南昊墨挑眉,缓缓转过面来。
宴妙见得他的面容,心头突地一跳,却见他气质高洁,面冠如玉,眼眸如同秋水寒潭一般,清冷干净。
他望向宴妙,眉清目冷,“宴妙,本是孤女,六岁被宴丞相带回家。”
他如何知道?
宴妙努力搜寻了一番记忆后,确信今日是第一次见他。
“从此后,宴妙便以丞相次女的身份住进了相府,今年年方十六,是也不是?”
几乎是下意识的,宴妙颔首承认。
下一瞬,她蓦地发觉,南昊墨这话问的是湘公主。
湘公主面上白了又白,阴冷的目光向宴妙打来,阴阳怪气的说道:“瞧不出来啊,你寻着了四王爷做你的靠山。”
那句短短的话,经湘公主一说,每一个字都裹上了嘲讽与鄙夷的意味。
在高贵的湘公主眼里,只怕四王爷南昊墨同宴妙这等污泥说一个字,都是自降了身份。
宴妙哂笑一声,摇头叹道:“嫡母当真是爱说笑,宴妙若真是有靠山,如何又能被人欺辱成如今这副样子?”
“欺辱?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还道自己受了欺……”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南昊墨冷声截断了。
“那是从前。”他凝眸向宴妙看来,“今后你的靠山,将会是本王。从前所受的欺辱,今后也不会再遇上了。”
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