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走出军营的,除了奉命办事的魏云城,还有宴妙,她见周围没人,往后山走去。
忽然,她的脚步顿住,身后一个极细微的声音让她警惕起来。
深夜的郊外,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的放大,宴妙虽然不害怕,但是自己的行踪却不能被发现。
想到天江还在不远处的山边,宴妙换了个方向,往旁边走去。
虽然一直在走,但是她全部的精神都用在耳朵上,果然发现刚才那个声音也随着她的走动跟了过来。
心里有一瞬间的恐惧,夜风吹起了一旁干草,也带来了一些别的气味,宴妙放慢脚步,闻着空气中那一抹熟悉的味道,笑了。
身后的许越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更没有想到,令自己被发现的不是因为他弄出了声音,而是身上的药味被风送到了宴妙那里。
宴妙自小就对药味敏感,许越每天跟药材打交道,身上的味道自然比别人明显。
虽然他在自己身后有意的保持了距离,但是微风带来的一丝气味让他暴露得非常彻底。
眼珠一转,宴妙脚步往一个灌木丛较多的方向走去。
看到旁边的灌木丛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阴影,她一闪身便隐了过去,靠在一棵树后一动不动。
许越在身后揉揉眼睛,看不清前面的路,又不甘心这样回去,一咬牙跟过去。
宴妙见他在不远处来回张望,不由得笑了。
到底是小看了他。
若说刚开始自己只是怀疑他不对劲,那现在已经可以非常肯定的说,这个许越绝对不是一般的随军大夫,肯定还有别的身份。
不到半个时辰,许越在周围转了好几圈。
终于有些丧气,转身的时候,脸上懊恼的神情被宴妙看见。
她眯起眼睛,暗暗下决心接下来要把这个人弄清楚。
回到原路,宴妙很快就找到天江,对他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天江一直等着她回来,一见她的样子,便高兴的问道:“那个人的病好了?”
宴妙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那个人喝了我们的药,一觉醒来就好了,你做个药童真是可惜了。”
天江点头,有些激动,“虽然不是我亲手治好的,但是能看到还有人因为我的提议而病愈,我这心里……”
说着说着,眼圈有些发红。
宴妙知道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江平复了一下心情,跟宴妙说起了他的师父。
宴妙静静地听完,问道:“那洛神医居然让你当了好几年的药童,都没说让你试着开开方子吗?”
在得到天江肯定的答复后,宴妙又问道:“也没教给你什么独家秘方?”
天江摇摇头,道:“虽然师父这些东西都没有教给我,开方子的时候也是把自己关起来,不叫我看见,但是我经常偷看他开药,一般的病我都可以治好的。”
宴妙哦了一声,脑中出现的是一个一脸精光的老头,身影在桌案旁,面前摆的纸上写着让人看不明白的东西,案几上放的是叫不出名字的各种药剂。
能让世人都无限崇拜的洛神医,怎么可能是个压榨药童的人呢?
宴妙无声的笑笑,或许对方开药时奇怪的举动,那背后另有深意。
“天江,我今天就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今天提醒了我,让我注意药材不对。”宴妙没有再问关于洛神医的问题,而是看着对方的眼睛,道:“好好跟你师父学,会有好处的。”
告别了天江,宴妙回到军帐,刚走到近前就皱起眉头……
这里怎么也有让自己讨厌的味道?
想到刚才跟踪自己的许越,宴妙有些不悦,不明白他来南昊墨的军帐干什么。
“你去哪儿了?”
南昊墨看着慢慢走进来的宴妙,眼神有些陌生。
刚才许越的一番说辞,让他心里的疑惑变大,见宴妙深夜独自外出,皱着眉头说道:“军中有规定,深夜不许外出,你一声招呼不打就出去,到底是为什么?”
宴妙叹了口气,看了看南昊墨的神情,猜出了刚才许越的来意,索性反问南昊墨。
“王爷觉得我能去哪儿?”
说完,她往外看了看,道:“北面是后山,东面则是南国,而西面和南面都是敌国,无非就是这几个地方了。”
南昊墨见她一脸的无畏,眼中的警惕反而消失不少。
刚才许越进来说她有可能是敌国探子的时候,自己也是不信的,但是她的确不在帐中休息,找了半天也没有人影。
这让身系全军将士性命的他不得不忧心。
“哼!”宴妙见南昊墨神情松动,已经猜出了他的想法,语气不满的说道,“既然王爷怀疑我是敌军的探子,那我还是离开这个地方好了,省的让你一天提心吊胆的。”
说完,果真转身就走。
“别。”南昊墨一时情急,伸手做了一个挽留的动作,待反应过来后,他轻咳了一声,这才艰难的说道,“你理解本王,本王不是一个人,外面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在本王身上,本王不能大意。”
魏云城一直没有说话,见状他难得的开口,道:“王爷,属下也觉得宴姑娘她不是坏人,她要真的是敌方的探子,干什么还要给士兵们治病?”
帐外几个将士听到这边的动静,走进来。
“王爷,我们也相信宴姑娘,军中的人已经按照姑娘新的药去熬了,病帐中的人精神好了很多。”
一场疟疾的盛行,足可以颠覆一个军营,若真的是敌方的人所为,那这边必败无疑。
南昊墨心里升腾起一阵懊恼,若非自己对宴秒本身就存在怀疑,今日又怎会轻易就相信了许越的话?
“姑娘。”见宴妙还想往外走,魏云城拦住她,道:“王爷没有不相信姑娘的意思,姑娘还是留下吧,病帐中的士兵们还需要你!”
“是啊宴姑娘,你就留下吧!”
宴妙心头一暖,但还是倔强的转身,道:“让我留下,那王爷得跟我道歉。”
众人不说话了。
魏云城脸上露出难色。
南昊墨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出生尊贵,又是皇帝亲封的安定王,即便做下错误判断,只要还人清白即可,何时需要与人道歉?
只是宴妙站着不动,眼中的倔强不减,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王爷做错了事也要道歉呀,难道不是吗?”
见宴妙不依不饶,南昊墨无奈,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宴妙,最终还是低沉开口:“本王……错怪你了。”
一句话似乎有千斤的重量,南昊墨说完就脸色僵硬,长袖下手指微微蜷缩着,宴妙感觉到他的不自在,笑了。
“好,那我接受你的道歉,就不走了。”说完,她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水就喝,“折腾了这半天都渴死了。”
众人像被定住了一样,纷纷看向这个一会儿一变的女人,宴妙喝完眨眨眼,不明白这些人怎么还没走开。
忽然,魏云城身形一动,眨眼间就闪身出了营帐,外面一声惨叫。
众人还没有回神,一个人就被扔了进来。
宴妙看了看地上那人,脸色有些复杂。
天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