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打枝叶声不断,殿内两人相对无言,安静到令人感到窒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就按在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你的性命。
宴妙不自觉把呼吸放慢,佯装目光怅然的看着别处。
矮几上的香炉不断往外冒着袅袅白烟,恍若丝缕白云。
然而在宴妙眼中,那几缕白烟简直像得不能再像“气若游丝”的自己,断与不断全看西哲。
“不,你错了。”
他语气笃定,可是眼神中分明有几分不悦。
话音刚落,殿外就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紧跟着一名满脸是血的小将跑进来跪在庭前。
“殿下!大事不好了!”小将声音沙哑,若细听就可听出他声线微微有些的颤抖。
“你看,这不就来了。”
西哲饶有趣味支着下巴,腾出一只手把头发拢到脑后。
“怎么了。”
他声音冰冷,前前后后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南朝安定王带兵军临城下,张口便说要我们把他的王妃还来,我们何时挟持安定王妃啊!可安定王不信,进攻越发凶猛,已经于阵前斩杀了三名副将!”
西楚才兵败卞城,安定王就派人紧跟上来,眼下西楚将士军心不稳,三名副将都死于刀下,哪里还有人敢应战,都怕步子一迈出去,当即就人头落地。
王向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南昊墨逼得是苦不堪言,焦头烂额,只得差人来求助。
“你就说,安定王妃确实在我们手里,他若是再进犯,他心心念念的王妃就会身死魂消。”
说罢,西哲的目光落回宴妙身上,伸手取下她腰上挂着的香囊抛到小将面前。
小将猛然抬头,“什么?”
习武之人眼力极好,尽管纱帐放下来,他依稀能看塌上躺着一人。
安定王带着人赶在他们回城的后脚来闹事,他们皆当他随意拿个借口发难,不成想安定王妃真的在他们这儿!
小将久久没有动作,眼睛直直看向榻上。
西哲心生不悦,侧过身倚在床沿边上,挡住他的目光,沉声道:“还不快去?”
被喝了一声,小将才醒过神,应声捡起地上的荷包离开寝殿。
一柱香后,城外的打杀声逐渐平息,本就一片死寂的城池又静了几分,让人无端心烦。
“看来安定王妃想错了,安定王可是把你捧在心尖上,拿捏着你何愁不能让他听话?”
在宫中见面那几回,西哲在人前低眉顺眼,温顺谦和,不想他也有看起来如此……贱的模样。
若非手脚不能行动自如,宴妙真想给他一巴掌,教他如何做人。
“就算他真的在意我又如何?眼下两国关系紧张,他不会为了我顺从你这个卑鄙小人!”宴妙咬牙切齿骂道。
要不是他长着一张如玉的脸,让人莫名有种无辜感,她便直接往他脸上吐一口唾沫。
方才西哲就端着云淡风轻的做派,原以为怎么说他都无动于衷。
谁想,宴妙的话音刚落,他的脸就黑了下来。
宴妙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不肯服软,瞪着眼与他对视。
不知怎的,这个女人维护南昊墨那小子,他心里就不爽得很。
西哲将她小野猫要咬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挑眉道:“你既然与安定王没有夫妻之实,成亲以来又相敬如宾,不若你从了我?”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折扇,潇洒恣意地把折扇一打,风姿确衬得翩翩公子几字。
“我亦是皇族,论样貌尚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比下来,不比安定王差。”
在南朝当质子那些年,安定王是何等的不受待见,他都看在眼里。
南慎之是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南昊墨就是他的上,可皇帝还不是眼瞎了似的疼爱南慎之。
怎么盘算,从了自己的益处都胜过南昊墨。
他越说,宴妙就越是淡定。
她算是看出来,西哲有事业心不假,不过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成大事者最忌讳多情,殿下可知,我见过不少能力出众的人,最后落败不外乎因为情之一字。”
从小到大,宴妙最痛心疾首的就是电视中被感情坑惨的反派。
被人如此冒犯,西哲竟也不恼,一把扇子在他手中玩转飞快。
他沉吟片刻,倏而咧嘴一笑,露出那对尖尖的小虎牙。
要不是他心机深重,倒可称其天真无邪。
“妙妙真是伶牙俐齿,虽然不比在南朝皇宫里时那样温柔可亲,但是我都喜欢。”
一阵清风吹进来,把珠帘吹得叮当乱响。
院子里银杏叶狂舞,黄叶纷纷,呼啸着冲上高空,待风平息,又无声无息落下来。
宴妙喉间一酸,有些想吐。
这一声如平底惊雷的“妙妙”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旁的不说,温和可亲二字用在她身上,可不怎么妥当。
“殿下,冒昧一问,您是不是眼睛不好使,对我有什么误解?”
折扇在西哲手里灵活转了一圈,意味深长道:“是不是都不重要了。”
不待宴妙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一记手刀干脆利落打在她后脖。
眼前黑下去前一瞬,宴妙在脑海里慰问了这厮祖宗十八代。
宴妙再次醒来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日夜,西哲连夜把她带到西楚境内一处偏僻的小镇。
把她带到这里之后,西哲没有再出现,只差人把她锁在柴房中,每日送来一顿饭菜。
好在他良心未泯,饭菜都是新鲜的。
只不过味道,略有些一言难尽,说是味同嚼蜡还有些恭维,说不定蜡的味道要比他们送来的饭菜好上些许。
强忍着恶心吃了两口饭,宴妙拿过一只碗打碎,挑了断口最尖锐的碎片收入衣袖中藏好,不屑拍去身上的灰尘。
“这点手段就想让我乖乖就范,未免太瞧不起我。”
柴房外有侍卫看守,且人不在少数,不然他们不会放心把束缚着她的绳索解开。
既然不能硬闯,只能智取。
宴妙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柴房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事发突然,加上做贼心虚,宴妙捏着瓷片的手抖了抖,险些把自己的手划伤。
“安定王妃好大的架子,我听闻你在宴府的时候过得也不如何,飞上枝头做凤凰转头就忘了自己的出身,这些饭菜我可是特意让人照着你以前的吃的做的!”
走进来的,是一名身着异族服饰的女子,瞧着是西楚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