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气势汹汹的来,无须她开口说什么,宴妙也能十之八九猜到她的身份,多半是钟情西哲的女子。
来的正是时候,她还愁没有计策逃脱这个尴尬的境地呢。
这不,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姑娘好有闲情逸致,还特意去查问了我以前的吃食,莫不是也心仪于我?”
这句话毫不意外戳着了女子的心窝,她怒从中来推了宴妙一把,“下贱的女人,休要在我面前油嘴滑舌!”
女子动手正中宴妙下怀,下一刻,她就顺着力道倒在地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宴妙心一横,抖出衣袖中的碎瓷片,在手肘上划下一道口子,捂着手痛呼一声,“好疼!”
倒不是她矫揉造作,是真的很疼!
看守房门的侍卫见此不敢怠慢,忙去请了主子。
西哲一来就见到宴妙白皙纤细的手臂都沾满血,他脸一沉,抱起她就走。
发难的女子呆若木鸡站在边上死死盯着地上的血迹。
明明她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
因着这出插曲,西哲终究不放心把宴妙放在柴房,于是把她安置在他隔壁的卧房,日日亲自送药。
后那女子又来闹了几次,宴妙这才得知那女子名为绿柯。
为了有借口向外传递消息,她故意在药上做了手脚,以至伤口久久不愈。
大夫换了又换,伤口却依旧不见起色,她才毛遂自荐,亲自写药方让人去药铺抓药。
那道伤口划得深,加上过了很久也没能愈合,伤口红肿不堪,看起来颇为渗人。
宴妙服了药,表面看起来脸色苍白,虚弱无力。
西哲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日日到她的房中来,一来就在榻前坐着,一坐就是个把时辰,时而深情款款,时而含情脉脉轻抚她的脸。
要不是为了装虚弱无力,她一定一拳打过去。
“你若是一直受伤便好了,如此一来你才会乖乖待在我身边,没有力气逃跑。”
西哲这般的一往情深,宴妙内心毫无波澜,漠然别过头。
“殿下既然想借我挟持安定王,却还能说出这些话,如此虚伪还乐在其中,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妙人了。”
她为何会被挟持至此,大家都心如明镜。
要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早就被一刀了结了。
西哲眸光闪了闪,见宴妙对他如此抵触,便把放在她脸上的手收了回来,良久,轻叹一声,起身离开。
不多时一女子端着温水进来,不情不愿帮宴妙清理伤口。
“既然不情不愿,何苦为难自己?”
相处这些天下来她算是看明白,此女耿直单纯,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其实没有想真的害人,顶多说两句话挤她也就罢了。
因而宴妙并不讨厌她,无聊时就会拉着她调侃说笑,每每把绿柯气得面红耳赤,张牙舞爪的模样很是有趣。
相处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似敌似友。
“你当我愿意来伺候你?要不是殿下吩咐,我都不会靠近你半步,我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和你绑在一块儿!”
绿柯骂骂咧咧,唾沫星子喷了宴妙一脸。
这倒是实话,她年岁与宴妙一般大小,已是军中一名小统领,被遣来伺候人自然不满。
“你既然不满我,不如助我离开?你我都知道,殿下挟持我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成大事者断不可受制于男女情爱。当然,我说这么多不是因为我好心,而是我想离开,各取所需。”
一个人单纯,不代表她蠢。
一些话说过了容易引人怀疑,得恰到好处才是。
绿柯端水盆的动作一顿,似乎是在想她的话可信不可信。
西哲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远大抱负,可其中是何缘由他自己清楚,她又怎么看不明白。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我也不会帮你!我在殿下面前说不了慌,回头被发现遭殃的是我。”
说到此,绿柯眼底闪过一抹恐惧。
那个人惩戒人的手段如何,是军中有目共睹的。
闻言,宴妙并不意外。
身为质子,能在异国他乡低眉顺眼,做小伏低,对自己都能狠的下手,遑论对旁人。
亏得初次见面,她还觉得西哲如修竹刚毅,真是……无知。
只是这位皇子殿下对银杏似乎有很深的执念啊。
无论是在之前的宫殿,还是在这里都有银杏的身影,只不过现在窗外的银杏树要比寝殿中的矮小许多。
“我不会害你,你只需帮我去镇上买一味药材就好,倘若一家没有,就多跑几家。”
这些天相处下来,宴妙还是蛮喜欢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子,可惜她们无法成为朋友。
西哲何等看重这个女人,绿柯看在眼里、
一旦被发现她助宴妙逃跑,到时……
她抱着水盆沉思良久。
宴妙眨巴着眼睛,等了她一柱香的时间,绿柯还一动不动端坐着。
要不是前不久这个人还同自己说话,说是蜡像摆在这儿她也是信的。
就在宴妙快放弃时,绿柯深思熟虑后终于艰难的点点头,“只是买药,仅此一件事。”
“足够了,这一件已经足够了,好人一生平安。”
宴妙喜出望外,险些落下老母亲的眼泪。
她下榻来到桌案前,大手一挥写下抗生素三字,字体潇洒不羁,一言难尽。
绿柯性子属少说话多做事,拿起药方看了一眼,带上佩剑风风火火走了。
***
“店家,请问你们这儿有抗生素卖吗?”
少女把药房递到柜台上,掌柜瞥了一眼,摇摇头。
这已经是她跑过的第十五家药店,也是最后一家,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没有。
少女迟疑地看着手中的单子,莫说大夫,她在军中也有些年月,同样不曾听过这种药。
绿柯垂头丧气从药店里出来,尽管到了秋天,正午的太阳仍有些扎眼。
她掩着脸跑回住所,正心烦意乱着,并未注意到身后不远不近跟着几个人。
“宴妙你什么意思!成心消遣本姑娘是不是,什么抗生素,是你信口胡诌来的吧!”
她一脚踹开房门,还没进来张口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