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国贞道三年,一月十二日,宜祭祀、祈福、嫁娶、入宅,无忌。是日,渊赦大帝婚典祭天。
天坛,钦天监官员喝了一声:“吉时已到!”
庄重肃穆的礼乐奏响,季赤文和华宁安身着龙袍凤裳,一步步走向天坛顶层。
华宁安素来跳脱,今日约束了表情动作,竟也有了几分母仪天下的气度。
主持祭典的是三朝太师兼礼部尚书于东鹤。于老爷子年至耄耋,拿着圣旨的手都颤抖不已,宣读起来却仍是中气十足。
“册文曰:朕惟内外治成、国泰民安。典礼于斯而备。今有女华氏宁安,即坊古城华未仙之女也。贤良淑德、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天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封号善安……”
“什么乱七八糟的。”华宁安小声嘀咕着,翻了个白眼。季赤文嘴角儒雅的笑登时有些僵硬。
“……益赞朕躬、茂著雍和之治。钦哉!”
册封的圣旨念完,百官跪拜山呼:“渊赦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善安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青宸站在百官之末,远远地看着天坛上的两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季赦是他兄弟,兄弟成婚,他自然开心。
“可是思文公子?”一声软糯的女音从旁边传来。
青宸转身,发现面前的竟是怡魂,葬月圣女也来给渊帝贺喜?心里疑惑着,却是微微颔首,“正是。怡魂圣女有何贵干?”
怡魂温婉地笑着,“此处人多眼杂,能否借一步说话?”
青宸眼神一闪,虽不解怡魂到底找他所为何事,仍是跟在怡魂后面到了一处安静之所。
远处,姬无尘望着怡魂的背影,眼神有几分落寞。
“实不相瞒,”怡魂倒也不啰嗦,“奴家想从公子手中买个消息。世人皆知琅玕阁消息灵通,想必,这事若是琅玕阁不知,世上也无人知晓了。”
“何事?”听怡魂的说法,似乎是个难得的消息。
“事关葬月教机密,公子得先答应了才行。而且……此事还请公子不要告诉他人,亲自查询。”
“哦?请本座出手?本座要的报酬,可是不低。”
“谁说不是呢,”怡魂抚了抚发鬓,“奴家手里有一对原配的共生蛊王,不知这个报酬,公子可还满意?”
青宸稍加思索,共生蛊难养,蛊王更是难得,何况还是原配的,这个价位不可谓不高,但也正是如此,恰恰说明此事难度极大……
“成交。”青宸还是同意了,“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委托内容了。”
怡魂抿唇一笑,“公子可曾听说过,葬月鼎。”
葬月鼎,葬月教圣物,是第一任葬月圣女铸就。其宝贵之处在于,能把最平凡的药材激发出最大的药效。
而就在十多年前,这个葬月教的圣物,消失了。
也难怪怡魂会说事关葬月教机密,不可外传。若是被他人知晓,葬月教在江湖上的地位会有所动摇不说,就连内部,怕会是人心惶惶。
实际上,葬月教圣物丢失一事,知之者甚少,只有圣女和总舵主知情。
尽管两人派遣心腹搜寻多年,终究无果。
眼看着葬月大典的时间越来越近,总舵主也是急了眼,才不得已让怡魂把这事委托给了青宸调查。
真要调查起来,也是很难办啊。
青宸坐在软榻上,头疼地按着太阳穴。琅牧懵懂无知,在屋子里东窜西跑,惹得青宸愈发烦躁。
心里想着,也该让她学说话学人伦了,只不过现在在宫中,人多眼杂,要是琅牧服下仙灵芝的事被人发现,倒也麻烦。
筹办婚典这几天,政务堆积了不少,婚礼一成,季赤文就忙得天昏地暗。
青宸去宣清宫看了他几次,都是忙得话都接不住,上句不接下句。青宸无奈,拾了一本奏折,“你做了皇帝,也真是忙碌。”
季赤文懒得回话,只是翻了个白眼。
青宸翻了翻那本奏折,“须州多人暴毙,疑是瘟疫……”
季赤文的手突然顿住,“须州?你的风寒可是在须州染上的?”
“是啊,不过无妨,我觉得须州之事并非瘟疫,”青宸把那本奏折递到季赤文面前,“都是贫血而死,不像是瘟疫的症状。”
季赤文皱着眉,突然地有百姓集中死于贫血,如果是人为造成的话……奏折里有写,因为仵作没有在尸体上发现外伤,所以排除了有人故意杀人放血。
但要说是瘟疫也实在勉强。
按须州郡守所言,须州已经人心惶惶了。
“思文,你路经须州的时候,可曾听到什么传言?”
青宸摇了摇头,须州是墨渊国与南方诸国买卖交易的集散地,在他经过那里的时候,还是一片繁华。
“只能先当做瘟疫,派遣太医去查看。”这事有些无奈,季赤文语气里带着火。
“辛苦。”青宸垂下眼。两个字太短,听得出关心,却难听出歉意。
吃了晚膳,季赤文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烤肉,让青宸带回给琅牧吃。
青宸拎了装烤肉的食盒回了宸佑宫,却见宫门大开,而琅牧则是不知所踪。
霎时间青宸的眸子就阴暗下去了。
随身的流南已经被他派去调查葬月教的相关消息,故而宸佑宫无人守卫。琅牧是自己跑出去还是被人带走无从知晓。
青宸顿住,想起了宫里的一个人。如果琅牧遇见了她,那就是真的麻烦得很了。
心里这样想着,却仍是一副不慌不乱的样子。青宸把食盒放在了桌上,转身又出了宸佑宫,轻轻地关上了宫门。
他大概有头绪了。
墨渊国,大皇子季赦,是皇后嫡出,封为太子;二皇子季敖,贤妃庶出,封为兰亲王。兄弟俩相差两岁,倒也玩得到一起去。
可惜后来,季敖在其十五岁时染了时疫,不治身亡。
先皇贤明,却因过度操劳而死,季赦继承大统,延续先帝遗德,关心民生,成为了一代明君。
青宸仰头看了看早早升起的半月,笑叹了一声世事无常。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狠毒的心,或许,他现在也是一代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