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怀阳侯府,家丁领着苗零当进了门,就一路往书房赶过去,“侯爷,侯爷!”
“怎么慌慌张张的,”李侯爷推开门,“药要回来了?”
家丁喘了好几口粗气,总算是缓过劲来,“药……没要到,但是,奴才遇见了一位高人,他说,咱府上大夫开的方子不对……”
“胡说,什么人说这话你也信?”李侯爷皱了眉,“那药呢?百年的人参你就这么给丢了?”
“不,不是啊侯爷,那位高人,”家丁顿了顿,附在李侯爷耳边道,“是南疆那位圣蛊灵心的苗先生。”
李侯爷手上一颤,“苗毒医?他现在人在何处?”
“奴才已经给请到府上来了。”
见那家奴脸上堆满了笑,却还有些谨慎地看着自己,李侯爷哼了一声,“也罢,就不追究你没有追回人参的罪过了,快把人请去大厅。”
“多谢侯爷。”家奴连忙躬身谢恩。
苗零当被引进了正厅坐下,旁边还立着个丫鬟,见此人一派随性的坐姿,有些不明白为何他会受到侯爷府的礼遇,但也知道侯爷的客人必定不是普通人,因而也不敢怠慢。
“这位姑娘,”苗零当倚到扶手上,托了下巴对旁边那丫鬟笑着,“可知你家公子为何得病?”
那丫鬟长得也算小家碧玉,侯府的仆从自然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但见了苗零当这般轻佻地对自己笑,还是羞红了脸,“少爷他……听说得的是相思病。”
“他所相思之人,莫不是姑娘你?”
“先生可不要乱说,”丫鬟脸上更是一片嫣红,“少爷思的是烟雨楼的妍儿姑娘,哪里是奴婢比得了的。”
苗零当轻笑几声,端茶抿了一口。
正此时李侯爷进了厅来,丫鬟连忙屈膝行礼,苗零当侧目过去看着这侯爷,大约知天命的年纪,腰板笔直,双目炯炯有神,只不过脸颊凹陷,眼底也是一片青黑。
如果不是多年纵欲的话,那大约就是因着儿子病倒的缘故了。
见苗零当没有起身行礼,这李侯爷,救子心切,倒也不恼,竟是先给苗零当长长作了一揖,“请苗先生救我儿性命啊!”
苗零当挑眉,“侯爷,心病,可不能乱用药。”
“是,老朽知道,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可那是个娼妇……”李侯爷嗓子里噎了一下,“她,她怎么能进侯府的门呢!”
说着,一拂袖坐在主位,立马有丫鬟上去给斟了茶。
苗零当摆摆手笑道:“零当是南疆人,规矩不似苍零那般多,是不是娼妇窃以为并不重要,说到底,是侯爷不想罢了。”
“是,”李侯爷承认得倒也痛快,“本侯不想,要是那娼妇进了门,我这侯府,可真算是父不父子不子,纲常乱成一锅粥了。”
苗零当沉吟一声,“用药,零当无能,治不了小郎君的心病,但若说是用蛊……”
李侯爷身子似乎微微一震,看着厅下这男人的邪笑,心里把不准要不要信他。苗毒医的名号天下闻名,但是蛊虫邪术,真的可信么……
苗零当看得出他心中所忌,又笑道:“侯爷不信我也是正常,蛊虫能惑人心智,臭名人人皆知,可是,眼下令郎的相思病,除了用蛊,无他药可医啊。”
“可是……”他如此说,李侯爷心里也没有安定多少,反而又起一疑,“可是苗先生,为何要救我儿啊?”
苗零当被他问得没了耐心,脸上的笑也收起许多,“随性而为罢了,侯爷若还要考虑个一时半刻,恕零当傲慢,没了耐性再去救您的麟儿。”
“这……”李侯爷皱紧了眉,眼睛转了几圈,似乎下了决心,道,“苗先生切莫生气,是老朽怠慢了,先生圣蛊灵心,求先生救救我儿。”
苗零当脸上才又浮现起笑意,举了举茶盏,与李侯爷饮了一杯。
……
“这世上不是所有地方都可以任意去的。”青宸扶额,艰难地对琅牧解释道。
琅牧还欲辩驳,但又碍于青宸在她心中立的威,只能不出声地动了动嘴,勉强算是接受了不可以进那座楼的现实。
明明那楼中,有很多香香的味道呢。
“你要是还乱跑,就再也不许出门。你现在,应该听得懂这话了吧?”青宸冷冷看她一眼。
琅牧撇着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见她还是一副愤愤的样子,青宸有心教育她,但还是觉得心力有限,便也不与她计较,翻了翻手中的书,喃喃道:“若见如来舍利,即是见佛……供养舍利即是佛宝,见佛即见法身……”
为什么佛骨舍利一词,不提倒罢,一经提起,便反复出现在自己眼前?
碍眼得很。
索性把书扔下了,眼不见心不烦。
眼下琅玕阁停了运营,自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再递到他面前,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闭目养神。
守在屋外的慕北却突然进来了,“禀报主子……”
青宸手上一顿,不悦地睁开眼,“何事?”怎么他走到哪都有事找上门来。
“元恩禅师要见您。”
元恩……青宸皱眉,又头疼地闭上眼睛,“他来做什么?”
“说是要与您当面说。”
“元恩禅师……罢了,请他进来。”看来他注定不得安稳。
元恩穿了一身素禅衣,冷冷清清的气质,倒也担得起下任西陵寺住持的身份。“阿弥陀佛,思文施主,久仰了。”
青宸连忙起身对他行了一礼,伸手请他坐在了桌子对面,“元恩禅师,久仰。不知禅师找青某所为何事?”
元恩款款坐下了,又对青宸微微颔首,“此次贸然前来拜访思文公子,只为一事。”
青宸长叹了一口气,“且让青某猜测一句,莫不是,为的佛骨失窃一事?”
“施主聪慧过人。”
“元恩禅师,青某是个生意人,虽说买卖的是消息,却也是银货两讫的。”他还是试图让元恩收回借琅玕阁之手来找佛骨的心思。
“是,小僧听如尘说过了,”元恩唇边含笑道,“若说公子想要财物,小僧手里不说宽裕,却也是有些青蚨的。”
“可是,琅玕阁已暂不接受买卖了,”青宸歉意般笑笑,“恕青某不能接此一事。”
“思文公子,小僧理解你不愿惹事上身,但这一桩事,你怕是躲不过了。”
听他这话中有了些许威胁的意味,青宸眯了眯眼睛,“哦?禅师为何有此一说?”
“只为一字,曰‘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