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姬无尘已经回了千机楼,怡魂愣了片刻,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姬无尘绝对不会着急到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也罢,葬月教的事也够她操心的了,至于姬无尘,就等着过几日去拜访姬圭甫楼主时,再问个究竟吧。
姬无尘对她的情意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承受不起。
就算是她胆小怯懦也罢,她的孩子尚未出生就注定了死路,与其这样,不如她自己死,来逃脱这世间的苦。
怡魂面上是她少有改变的微笑,但是心里,早已经是血流如注。
这边的怡魂还在为了姬无尘之事痛苦着,姬无尘那边,却也是心烦意乱,焦头烂额。
姬圭甫本来正为儿子归来而欣喜,刚装作一副严厉的样子打算怪罪几句,却被姬无尘迎面而来的责问弄得措手不及,一时沉默了。
见他这样子,姬无尘就已经明白了几分,只是仍难以相信,想等他亲口说出。
“是千机楼制出的,”姬圭甫道,话里有几分无奈,“饮血针这东西,本是医家用于治疗的器械,是后来被人用歪了地方才被称作邪器……”
姬无尘苦笑着摇摇头,“我不信,那么多的饮血针,仅仅是用来做医用?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父亲,你糊涂啊……”
姬圭甫自然清楚那些人定制饮血针不会是用来做什么好事,但是他又能有什么其他选择?
那是杀人不眨眼的忍血教!千机楼所谓的人脉对它来说根本一点威胁都没有,更何况,顾云仁此人,本就是一个亡命之徒。
“父亲,”姬无尘垂着头,心里满是苦涩,“千机楼这次,真的是对不起天下了。”
须州是墨渊国与南方诸国买卖交易的集散地,此次发生事变,消息自然是很快就传到了各国。
苍零国也收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封闭了与墨渊国来往的官道,不过青宸自然有办法通过边境。
自从那只鹦鹉出现在马车上,琅牧就一直十分之好奇地盯着它看。
青宸唯恐她一个前扑整死那只鹦鹉,就让流南买了个鸟笼,把鹦鹉装了进去,也就免了时刻提心吊胆。
饶是如此,琅牧“啪啪”拍打鸟笼的声音还是让青宸眼角跳了跳。
“老实点。”青宸指着她的额头警告她。
琅牧歪头,盯着青宸看了一会儿,表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然后又兴致盎然地拍打着那个鸟笼,吓得笼里的鹦鹉簌簌地抖着。
青宸:“……”
一把夺过鸟笼。
毕竟这鹦鹉也是个线索,其他的都已经被流南带人杀掉了,若是连这只都被琅牧吓傻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唔……”琅牧委屈地看着他手里的鹦鹉。
“想都别想,”青宸斜觑着她,“给本座老实点呆着。”
然而琅牧听不懂他的话,呲了呲牙,直接就扑上前去,想要抢回自己的“玩具”。
马车里空间不大,纵是青宸有要躲避的反应,却也是无处可避。
一时被琅牧扑了个正着,只下意识地把笼子举高。琅牧不肯放弃,仍是一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伸高想要去够那个笼子。
青宸皱了皱眉,坐起身就想要推开琅牧。他这一推,琅牧撑着身子的手不稳,整个人直接倒在了他身上,额头撞在了他下巴上。
“嘶……”青宸疼得倒吸了口凉气,琅牧怕也是撞蒙了,把头埋在青宸胸口,也无暇顾及那只鹦鹉了,只是抱头哀嚎。
外面驾车的流南听到了马车里有声音,却也没敢进去打扰青宸。
他总归是个下人,何况,区区一个心智都不成熟的狼孩,他相信主子还是能应付得了的。
正这样想着,就见一个瘦小的人影从马车里摔了出来,流南认出是琅牧,连忙拉住她,没让她掉下马车。
青宸没有好气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看好她!”
流南应了声,低头看了琅牧一眼,琅牧满脸哀怨,只是无辜地看着他。
苍零国,琅玕阁总舵就设在禹州城内,并没有江湖上其他组织人来人往的盛况,只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府邸。
但是,在其地下,却遍布着一个丝线布成的交错复杂的网,那是青宸用来根据复杂线索推算出结果的地方。
琅玕阁虽人员众多,但是底层成员平时非有委托或青宸命令,彼此不得有联系。就算两人的身份情同手足,也许,他们都不知道对方也同是琅玕阁的人。
这一条规矩保证了琅玕阁的神秘,也让一些其他想要打入琅玕阁内部的人无从下手。
琅玕阁身为江湖第一神秘组织,确实不是虚名,人们对它的了解,甚至比不上对头号杀手组织刑锋堂了解的多。
禹州是苍零国第二繁华的州县,是与墨渊国的须州相同地位的存在。青宸把琅玕阁总舵设在此处,颇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意味。
青府后门,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子正挎了一篮青菜,想要进门去,守门的门仆拦住了她,“你是什么人?”
女子从篮里抓了一把青菜,道:“爷,奴家是城东郊外种菜的苦人家,家里老母病重,没钱买药,听人说青府的大人心善,奴家今早就摘了些新鲜青菜,想着能不能来卖个好价钱……”
两个门仆对视一眼,另一个先前未开口的说:“姑娘,你这青菜确实新鲜,可是我们府里几十号人,这么一点根本不够吃的,你还是去别处看看吧。”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女子离开。
“欸,”女子急道,“这点不够奴家地里还有,奴家还可以再摘一些。”
门仆仍是摇了摇头,让女子离开,那女子急的几乎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却见从巷口拐入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前。
青宸下了马车,手里拎着那个鸟笼,脸色却还没缓过来,着实是被琅牧的愚笨气得不轻,径自就要进府,脚步却是被人拦住了。
那名女子拦住他,哭道:“大人,行行好吧,奴家家里的老母实在是病重……”
未待她说完,青宸就皱起了眉头,流南连忙对两个门仆喝道:“怎么回事?青府不是开善堂的!”
俩门仆赶紧把女子拉开,恭敬地迎青宸进了府。
女子坐在地上“呜呜”地哭着,应有的矜持都顾不得了。
流南见她神态确实可怜,便从怀里掏出一枚碎银递给她,道:“老爷近日心情颇差。这钱你拿去救你母亲吧。”
女子大喜,连忙给流南磕头道谢,篮子都不顾就奔往药铺方向去了。
流南看着地上散落的青菜,嘱咐两个门仆收拾了,也就领着琅牧进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