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肩膀。。。。。。好痛!”阿娅公主眉心一蹙,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明白了,苦情戏开始!
我的肩膀痛,我自己喝不了药,我可是为你挡了一箭,怎么办,你来喂我吧!
我默默地为阿娅公主念着内心独白,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魏璧,只见他不动声色地扫了阿娅公主几眼,紧接着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拿起调羹,低了头开始慢慢地搅动。
心里一紧,在西北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喂我吃药的。我嫌碗底的药糊太浓稠,每次都是喝到最后不肯再喝,他为了哄着我把药喝干净,每次都是拿着调羹把药彻底地搅拌均匀再喂我。
时过境迁,他拿着调羹搅拌药汁的姿势依然是那么的优雅,只是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不是我。
眼见着他舀起一调羹药送到阿娅公主的唇边,我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抹了抹脸,竟是满手的泪痕。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阿娅公主的营帐,只觉得心里像是起了一堵墙,连呼吸都被堵住,又像是生出了一只手,狠狠地掐在心尖上,让我不由自主地疼痛难耐。
茫然地环顾四周,像是忽然间失去了方向,不知道下一步要迈向何方,正恍惚间,耳畔传来喜玫焦急的呼唤,“小姐,小姐!”
我默默地扯起衣襟擦了擦眼泪,稳了稳心神,转身对着喜玫招了招手。
“小姐,吕义已经备好了马车,正在营门外候着。”喜玫望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咱们也别耽搁了,现在就走吧!”
“小姐,您跟殿下说过了吗?”喜玫犹豫着问道。
“说过了,他让我路上小心,说是等一闲下来就去回去看我。”我转过身径自向营门走去,一边大大咧咧地说着,一边揉了揉眼睛,笑道:“今天风好大,把我眼睛都迷了!”
又是一天的车马劳顿,来回这么一折腾,等一行人回到旧都城中的宅院中时,我已经累得站也站不住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醒来,先是哑了嗓子,继而觉得头昏脑涨。
喜玫摸了摸我的额头,吓得连声嚷嚷,说我烫得像火炉,忙把任心给叫了过来。
其实不过是因为淋了雨又过于疲劳,只是感冒而已。任心却如临大敌地写了满满一张药方,又是嘱咐我注意饮食、又是嘱咐我切勿劳累,最后却又语重心长地说我宫寒体弱,若是不小心调养,恐怕难以有孕。
我心里一涩,心道现在这么特殊的时刻,我也不能怀孕呀!
京城久攻不下、魏璧大业未成、此时胜负未定,万一魏璧真的输了,我两眼一闭跟着他死也就死了,可是如果弄出个孩子来,总不能让孩子也跟着去死吧!
于是我对任心说我一直在调养,最近殿下又送来了不少补品,我当然不会亏待了自己,就这么几句话把他给敷衍了过去。
感冒不是什么大病,可是对于抵抗力差的人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熬过去。
喜玫怕我吹了风,也不敢让我出门,连着几天,我过得昏昏沉沉,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彻底没了精神。
晚上躺在床上,我又开始发烧。
喜玫拧了帕子给我敷上,站在床前望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我不悦地瞥了她一眼,“明知道我嗓子都哑了,还让我催你?”
喜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沉默了片刻,才吞吞吐吐道:“小姐,梁王殿下的侍从来过了,约您明日晌午时分在城东的绿柳桥下见面。”
“什么?”我一翻身坐了起来,“怎么不早告诉我?”
“小姐,外面的守卫拦住了梁王殿下的人,是吕义悄悄地叫了奴婢出去,侍从传完话便走了,奴婢什么也来不及问。”喜玫无奈地说道。
我叹了口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小姐,您还病着,不如就不去了,梁王殿下不会怪您的!”喜玫试探道。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喜玫,我不怕他怪我,只是我不去的话,我会怪我自己。”
冯殊找我,十有八九是为了李鲛人的事,就算还有一两成是他的私心,我也不在乎了,清者自清,我怕什么?
自从生出了打捞镜子的念头,我为之付出的心血和努力实在太多了,可是前几次天灾人祸、种种羁绊,我一直未能如愿。
不管我最终是不是会打开镜子,也不管镜子还有没有将我送回现代的魔力,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找到它,也算是了却我长久以来的心愿。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错过了。
第二天一早,我勉强挣扎着爬了起来,照了照镜子,觉得一脸病容实在不好见人。
于是淡扫蛾眉,略施薄粉,稍稍修饰了一番,又换了素色的衣裙,带了喜玫,也不告诉吕义,悄悄地从宅院后面的角门溜了出去。
两人出了门,拐进了附近的小巷。直到绕进了闹市,确保无人跟了上来,才拦下一辆空马车,许了车夫一笔车资,让车夫把我和喜玫送到了绿柳桥。
下了马车,大概是来的太早,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周围不见半个人影,于是便和喜玫在桥下的石桌前坐了,静静地等着冯殊。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瓢泼大雨倾盆而至,我和喜玫无奈,忙跑到附近屋檐下躲雨。
风大雨急,不一会儿,两人就都淋湿了半边身子,我本来就在发烧,此时一淋雨,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喜玫担心我再次着凉,说什么也要出去买伞,硬是不顾我的阻拦跑了出去。
望着喜玫飞奔而去的背影,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抱在胸前,一边望着如丝的雨线,一边思绪纷飞。
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雨天,曾有一人一袭白衣撑一把素色油纸伞,宛若水墨画中的谪仙一般,将我拥于怀中,泛舟于湖面之上。
往日的一幕幕美好,似乎早已随着时光飘逝而去,宛若手中的流沙,明明还感受的到,却再也抓不住了。
正恍惚间,忽然见一个白色的人影映入眼帘,也是撑了一把油纸伞,衣袂翩跹,飘然而至。
我差一点儿就以为是魏璧来了,直到来人抬起头,迎上一双满含笑意的桃花眼。
“你是不是病了?”冯殊一走过来,几乎把伞全遮在了我的头顶。
眼见着雨滴落在他的肩上,我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外躲了躲,一边笑道:“你怎么瞧出来了?”
“气色这么差,一脸病恹恹的样子。”冯殊笑眯眯地打量着我。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只觉得脸上滚烫,忙故作镇定道:“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是不是找到李鲛人了?”
冯殊不悦地瞥了我一眼,道:“是不是找到李鲛人你才肯见我,找不到就不见?”
“绝无此意,”我尴尬一笑,言不由衷道:“你是紫堇的哥哥,我当然会见。”
“就因为我是紫堇的哥哥?”冯殊眼神一黯,不动声色地望着我。
我暗暗叫苦,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清者自清是没错,可清的是我自己,至于冯殊清不清,我完全控制不住呀!
“也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帮过我、共患难的朋友。”我清了清嗓子,不想再跟冯殊继续纠缠下去,于是岔开话题道:“上次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你又没错,为什么道歉?”冯殊冷哼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我郑重其事地望着他,“我是代表我的夫君向你道歉。”
算是再一次提醒冯殊吧,我心里轻叹。
微凉的雨滴自伞上滑落,冷不丁打在我的额头上,轻轻拂去,只觉得额头越来越烫。
雨中隐隐闪过几个人影,我揉了揉眼睛,却又不见了,心里暗道估计是烧的厉害,都烧出幻觉了。
冯殊沉默了许久,才语气怅然道:“静灵,你是不是过得不好?”
“冯殊,感谢你的关心,我过得非常好,”我无力地望了冯殊一眼,“有些话,我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掩饰自己?”冯殊静静地望着我,乌黑的眼眸深如幽谭,“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一阵凉意沁入心脾,喉咙却是隐隐作痛,“冯殊,我今天来见你是来跟你讨论李鲛人的,当然就算不是李鲛人,如果你需要我,作为朋友,我也会来见你。只是现在你跟我讨论的话题已经完全偏题了,所以要么咱们言归正传,要么咱们就此再见!”
话音刚落,我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胸中一滞,不由自主地就往一边倒去,冯殊把伞一扔,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倒在冯殊的臂弯里,我十分尴尬却又无力挣脱,只好挤出一丝微笑,道:“冯殊,让你猜中了,我真的是病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努力站起身,结果挣扎了几下还是起不来。
“你烧的厉害,我让人送你回去!”冯殊伸手碰了碰我的额,紧接着皱起了眉。
“你能不能先把我扶起来,让我站稳。”我苦笑着望着他。
高烧是件可怕的事情,有时候甚至能把人的脑子烧坏,比如现在的我,又出现了幻听,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放开她!”是魏璧的声音。
循声望去,魏璧沉着脸,眼神冷得几乎要杀人。